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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替

俞府的大门前有三人来访,三声叩门,“吱”一声守门人从里探出头来,还未能出声询问,来人便报上了来意。

“我等游历至此,听闻俞家小姐抱恙,全城寻医,特来。”守门人听罢,却未能立刻反应,呆愣了片刻后突然跳起来,吵吵地跑进了院中,许是通报去了。

“老爷老爷!”守门人磕磕绊绊地冲到了俞家老爷面前。

俞老爷看他那样赶紧搭了把手,问道:“老拐啊,又有大夫来了吗?”守门人俞拐再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点头。

“快请,快请。”俞老爷大喜,连忙让下人把上门的大夫请进来。

不一会,下人引着人来了。来人共有三位,为首的是一素衣女子,身旁伴着一位仙风道骨的男子,还有一位蓝衣男子紧随其后,只是脸色却不太好,手上提着小木箱子,难不成是刚从暖炕上被拖起来?

俞老爷只是看了一眼便猜到了大夫是谁,他向着女子作揖,弯腰时竟直接跪了下去,“请救救我的女儿。”

女子扶住了俞老爷说道:“本司与她有缘。”她看了一眼堂里,目光放在了一旁出神的青年,“带我去。”

青年闻言回过神,上前一步作了个揖,引她去看俞家小姐,提着箱子的男子跟了上去,另一名男子留在了这里。

“请。”青年礼数倒是周到,不过这形象倒有些邋遢,一身戎装,束着的头发散了大半,十分杂乱。穿过庭院,到了一间房前,他停了脚步,想是到了。

他帮来人拉开了房门,房间淡淡的血气飘散而来,女子径自而入,男子随后,青年正想跟进去时却被拦了下来。女子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谢俞少爷引路,本司会救俞凝,但还请你在房外静候,也不要让任何人打打扰本司。”

俞家少爷俞明一脸担忧,还想问些什么,蓝衣男子接了话:“荀小沁会替我救她的,你守着门就行了,很快的。”说罢便将门关上了,俞明没办法再问什么,只得退一步,侯在门口。

俞明当时还未能在意那句奇怪“替我救她”,可惜,此时俞家上下只在乎“能救俞凝”。

被叫“荀小沁”的女子见男子关了门,转了语气,“共厄你还不过来。”被叫的男子一惊,栓好了门,护着箱子忙走了过来。见了床上躺着的俞家小姐俞凝,手竟一哆嗦,差点掉了木箱子。“怎么,没见过啊。”荀沁打趣道。

共厄不敢反驳:“见过见过,荀小沁咱们赶紧开始吧,不然我不敢回去交代啊。”

“你又不是没交代过了,怕啥?”荀沁催促着共厄赶紧干正事,共厄急忙把木箱打开,偌大的木匣子里面却只静静地躺了一颗药丸,运气将药丸推进了俞凝口中,算是了了。丹药是自己做的,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共厄还是有些心虚,虽然那个人说了这样可以,这毕竟还是自己犯的错,心里总是要觉得不能再出差子。

荀沁看着俞凝若有所思,一句“她很快会醒”算是让共厄放松了许多。

房外,俞明还在候着,俞老爷已经来过了,一起的还有和荀沁来的另一名男人,俞明将荀沁和共厄的话转述了后,俞老爷终是被搀扶着回了房,留着俞明和那男人守着。俞明看了眼仍旧紧闭的房门,陷入了回忆。那是他们归来的战场,也是俞凝醒不来的原因。

耳边,是风。呼吸间,是血。视野里,是厮杀。兵器的碰撞,士将们的叫嚣,还有被结束的人倒下的声音,正是这样的无情之地,却有一抹突兀的身影。骑着马的女娃提着长枪,女孩那珍爱的秀发被紧紧束起,被浓烟熏染,被血液洗溅。女娃的枪气势汹汹,在敌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大局已定。可就当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战役将以俞家兄妹所代表的的出云国胜时,一道惊雷来得怪异,出云的将士这才发现俞家兄妹倒了一位。

一支箭直径而来,直击要害。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隐约看见一道惊雷击中的战场的某个角落。就在即将失去所有视觉的同时,有人唤了她的名字。

床上的她,睁开了眼。

她睁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荀沁,以及躲在后面的共厄。快速地环视周围后,她竟皱了眉,表情疑惑。最后,视线还是停在了荀沁身上。共厄在一旁看着,有些急,压低了声音问荀沁:“荀小沁,你快给她解释解释啊!”

荀沁转头看了他一眼:“真好意思,自己摆的烂摊子,都陪你收拾好了,还要加个善后?是不是雷仙看在玉帝面子上给你下手轻了?”共厄不敢说话了。这下好了,床上的她本就不知如何开口,甚至该不该开口,共厄是彻底不敢开口了,两人都看着荀沁,把荀沁盯得浑身不舒服。

“我们需要俞凝活着,你还不能死。你刚在梦里看到的是天雷,有个傻子改了俞凝的命,俞凝还不到死的时候,我们必须让俞凝还活着,所以把你拉了过来替俞凝活着。”荀沁顿了顿,瞥了眼共厄,突然想起房外还有人站着,“你且休养,三日后来通天之处寻本司。”荀沁说完便起身,示意共厄该走了。

推了门出去,便看到俞明和同行男子在门外候着,俞明一见二人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张了张口却几乎说不出话来,荀沁倒是明白他要问什么,“俞凝已经好了,待醒了你再进去看她吧。”说罢往前厅走。俞明闻言,心中积压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此时离俞凝随他北上镇压叛军已有半月,他仍记得那日那声莫名的惊雷,那日其他兵士来报俞凝出事,自己拼命冲到俞凝身旁的情景,俞凝被敌军射中,随之被趁乱给了一刀致命伤,俞明心里顿时乱了。俞家军乱了手脚,处处缺口,敌军处处攻破,战势已定,出云败。俞明只得带着俞凝和剩下的俞家军撤离了战场,遍体鳞伤地回到出云,就连俞老爷子都替他们捏了把汗,一边心疼着自家女儿,一边又担忧着王上降罪于自家儿子。

次日带着俞明进殿领罪,反倒被王上训了,说他不好好在家给自家千金寻医跑这大殿来作什么。出云王上,祁羽竟没对战败有半分不快,反倒全程征医为俞凝治疗。

可之后都过了好几日,俞凝的伤口倒是治好了,脉搏却始终无法恢复,人也没有一丝醒来的征兆。请来大夫大多都说失血过多仍需调养糊弄过去,可有那么一两位竟然说出了什么无力回天的鬼话,俞家一听直接把人赶了出去。“没本事就胡乱咒人!”俞老爷当时听得实在气。

突然,瓷器碎在地上的声音从房中传来,这让俞明一惊,也不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房内并未点灯,瓷片反着半点月光。

“怎么就起来了。”俞明快步走去俞凝身边,“有没有伤到。”

跪坐在地上的她听到了,却并未抬头,俞明发现她在颤抖。俞明伸手过去想像平日一样安抚一下俞凝,却被躲开了。俞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收回了手。

“小妹?”俞明小心翼翼地问道,却发现她颤抖得更厉害。

“小妹?”俞明慌了。他不明白小妹怎么了,是受伤带来的心理伤害吗?

另一边,荀沁和共厄被俞老爷请了去,俞老爷对他们十分感激,却不知这些人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给什么。“几位能救我家小女,十分感激,有什么要求便提吧,我们俞家能做到的都行。”

“俞老爷言重了,”荀沁礼貌地回答道,“本司对俞家并无所求,这是天意您老也不必担心有所亏欠。”

俞老爷一惊,这人是将天意看成了什么,莫非是天人指点前来,又或是这人便是天人?荀沁说罢也没再多解释,三人便告辞了俞老爷,离开了俞府。

“荀小沁,你说她能明白吗?”一出俞府,共厄就急冲冲地问荀沁,看起来对这件事十分上心,“你说她还有记忆吗?”荀沁听的头疼,没什么好脸色。

“她是俞凝她就能明白。明天才是开始,早些回去歇着等吧。”伸了伸腰,自顾地往前走。共厄站在原地还是一脸愁苦,“李彦你说呢?”转头问一直没说话的李彦。

“沁儿自有数。”一句话说完了便跟着荀沁走了。共厄好气。

俞府,俞明本想让俞凝回床歇着自己去向爹报个好,却被拒绝了还说要一同前去,俞明拗不过,带着她去前厅见俞老爷。

荀沁一行人刚走没多久,俞明就带着俞凝出来了,俞老爷甚是欢喜,拉着俞凝问了好久,可这丫头却好像得了失语症似的,只是摇头和点头。俞老爷接着就把俞明训了一顿,“丫头还没好,你怎么就带她出来吹风了!”俞明不敢顶嘴,低头认了。她连忙就着俞老爷的手示意,摇了摇头。“你这丫头自小就舍不得爹凶你哥,怎么跟你娘一个德子,你娘,哎,罢了,你这当哥哥的还不把妹妹带回去歇着。这要是又病倒了你就去练武场给我练枪别回来了,省得小凝又被你带坏。”俞明连忙答应,俞老爷说着甩了袖,回房去了。

“小妹?”俞明冲着她笑了笑,配了那头杂草,倒是有些可爱,“小妹。”她看着俞明的脸,皱了眉,看得俞明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又叫了几声。“回房吧。”她回了神,点了点头,跟上了俞明。

替妹妹关上房门的一刻,俞明竟有些松了口气,今晚虽说自家妹妹终于醒了,但是这神志好像出了点问题,总有一种她看什么都很奇怪的感觉,难不成这次出门太久回来都忘了自家长什么样子了,尤其是在来回途中,更是不停偷着打量四处。还是说着丫头这谁糊涂给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反正总不可能那位大夫治不好,直接来给俞家换了个人吧,脑子里还装着的莫不成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附了俞凝身,嗯,而且还是个乡下来的……俞明甩掉了脑子里十分莫名其妙的想法,回到了自己卧房。侍童在房里点好的熏香是熟悉的味道,俞明太累了,终于睡下了。

俞明还不知道,这还真给他换了个人。

这边的她,踉踉跄跄走到床边,倒在了床上,这倒是和俞明有些相似。

夜幕中,一只信鸽把这事带进了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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