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操你马。”黄伟发出娘们似的尖叫。
在那条小船的背后,摆着的大概是两个人的尸骨,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骨头棒子扔的满哪儿都是,竖着插在沙子里,就跟荆棘似的,黄伟也不是学医的,认不出来哪是哪儿。但是只有两个骷髅头,姑且就算两个人吧。
在清冷森林的阴风呼啸中,黄伟恐惧地看着小舟背面的一片狼藉,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见人尸,他的大脑已经因恐怖失去了高级功能,只是驱使他现在拔腿就跑,但他还有一根弦勉强绷着,没让他夺路而逃。
冷静……冷静……看看这两个人这儿还有什么能用的,说不定有卫星电话或者火柴,黄伟在心里对自己大吼,强迫自己把打颤的两腿扎在地上。
一团像是衣服的破布,烂木片,生满绿锈的钱币……黄伟强忍着恶心,把手伸向一枚钱币……
遥远的狼嚎传了过来。
那根弦绷断了。
接下来的部分在可怜的黄伟脑中只剩下了几个记忆的片段。他以近似博尔特的速度飞奔,脚和屁股下面仿佛生了风,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跑这么快。在最原始,最基本的恐惧的操纵下,他想都没想直接跑进了河里,瞬间学会了他十岁那年在游泳馆扑腾了一整个暑假都没学会的游泳,以狗刨的姿势游过了河。然后继续飞奔,像刘翔跨栏一样越过挡道的树根和岩石,然后被绊倒,爬起来,再次被绊倒,再爬起来,再被绊倒。
当他再一次被一丛灌木绊了个狗吃屎时,他再也爬不起来了,在泥坑里,把双手放在身后跟要飞似的挣扎了一会,发出了一阵猪叫。
黄伟翻了个身,身体不堪重负地喘息着,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却看到了血,他再次因为恐惧和痛苦开始尖叫,只是这次的声小多了,他累的都叫不动了。
一边叫一边喘息了一会,彻骨的恐惧和寒意逼着黄伟爬了起来,他跑了两步,趔趄着又倒下了,扑在五米远外另一个坑里。这一次他放弃了,挣扎着把自己的后背靠到了一棵树的根部,用手摸索着脸上的伤口,但最终还是没有摸到。
伴随着肾上腺素的消退,涉水带来的刺骨寒冷和肢体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
”娘啊……孩,孩儿不孝,孩儿无能,孩儿要被野生动物送上天了……“
躺了一会儿,黄伟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拾了根心里安慰大于防身作用的树枝来自卫。
他回忆起刚才那两具尸骨,那俩人是被狼啃了还是出了事故自然腐烂都不重要。关键是那里散落一地的钱币,根据锈迹颜色判断应该是铜币,而且比五毛钢镚大得多,黄伟寻思在他的世界里好像没人闲的无聊带一堆铜币出行。
但不管是在地球还是异界,自己的首要目标就是把命保住,就现在这孤立无援的状况来看,他的小命是有点悬。
天色开始转暗了,高纬度地区临近冬季时的白天总是短暂的,那白色的日轮已经变成了橙黄色,另一侧天空已经露出了夜间寒冷的深蓝色。而黄伟看着正在落入远处高山的太阳,深感自己的生还几率在伴随着阳光的暗淡逐渐消逝。他得继续上路了,但到了食肉动物更加活跃的夜里,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对于现代人来说,夜间未经驯化改造的森林就是他们的墓地。
也许自己可以找棵树过一夜,黄伟这样想着,他不记得寒温带除了熊之外有太多动物会爬树,也许他能在树上凑合一夜,即使死于夜间失温貌似也好过被狼生吞活剥。
然而他根本就爬不上去,黄伟在一棵树的根部蹭了半天用尽浑身解数终于握住了离地面最近的一根树杈,就在他试图扛着要命的肌肉酸痛把腿搭上去时,那根树杈断了,他从树根部滚了下来,又倒回泥坑里。
渗水了的毛衣,帽衫和绒裤完全失去了防寒的作用,不但冰冷刺骨而且坠着黄伟爬不起来,他试着把手抬起来了几次,但是腿已经软得站不起来了,他爬到他刚才靠着的位置,睁着恐惧的双眼打量周围正在变暗的森林。
他的呼吸又开始凝结成白气,手脚正在麻木,黄伟苦笑了一下,他应该会死于失温,也许野狼见到他被冻成冰棍的尸体多少会有点失望。
他用颤抖的手探入胸前,掏出了那条项链中央的宝石,攥在手里,他这回是真的没招了。
就在黄伟自暴自弃地躺在坑里准备自生自灭时,少女空灵的嗓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主人,奥菲丽娅还是建议您继续跑呢。”
黄伟全身一僵,颤抖着把自己沾满鲜血和泥土的脸抬了起来。
一位身材纤细的少女站立在黄伟面前的不远的坑沿处,笑盈盈地看着他,她穿着一身紫夜蓝色做工极其精致的连衣裙,五官无暇小巧,双眼是近乎非自然的冰蓝色,两只晶莹剔透的蝴蝶翅膀在她背后展开,整个人都给黄伟一种玲珑可爱的感觉。
而最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少女的身高大概只有六到八厘米,并且完全没有受到周围黑暗环境的影响,仿佛她自己就在发着光。
无言且寂静的尴尬,黄伟原样趴了回去,在泥坑里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捂住了脸。
“我他妈一定是被今天这一连串坑爹的离奇经历吓成傻逼了,”黄伟伏在坑里絮絮叨叨地自我安慰着,“没事的,深呼吸,再仔细看一眼。”
然后黄伟再次把双眼探出泥坑。
少女仍然在那里可人地笑着,歪了一下头。
黄伟像是见了鬼一样从坑里弹了起来,从树根部拾了那根棍子,背靠着树干,双眼紧盯着眼前的微缩少女,双唇哆嗦着吐不出一个字来。
虽然按照一般的魔幻电影小说的逻辑,长成这样的生物即使不会帮人也不至于害人,但鬼知道这玩意是不是什么奇葩生物捕食的诱饵器官。
“你……你是什么玩意?”黄伟一边后退一边问道。
“我叫奥菲丽娅,主人。”少女双翼抖动着飞了起来,在大概距离黄伟一头高的位置用她的小手轻轻触摸了一下树上的树叶,然后朝黄伟飞了过来。
“你管我叫主人……别!别过来!”黄伟连续后退几步,冲着正在扑扇小翅膀的少女连挥数棒。
少女稍稍后退,悬浮在了半空中,“可是我就在您的胸口啊,主人。”
黄伟听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掏出了贴在胸口的项链。
此时那条项链上的红宝石正在闪着柔和的白光,在傍晚的环境中显得万分显眼,那枚以前看着像染色玻璃的宝石如今晶莹剔透,光彩夺目,这条陪了黄伟十七年的银制项链对于他来说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黄伟彻底懵了,他攥着那颗红宝石,抬头看向少女。“你是条项链?你到底是谁?”
“您可以认为我出生在您的项链里,”少女咯咯笑着“我是服从于您的小精灵奥菲丽娅。”
黄伟瞪眼瞅了奥莉菲娅半晌,又看了看手里的项链,说不定眼前的少女就是这个世界某个大神因为他穿越前临死干了件好事给自己开的金手指。
想到这里,原本无比绝望的黄伟立刻生出了一丝希望。
定了定神,黄伟再次开口问道:“那你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很需要帮助。”
“主人,奥莉菲娅可以为您扫描周围的生灵并分析它们的弱点和其他特性。”
“还有呢?”黄伟估计这个技能在之后的路途中会很有用,但目前他并不需要。
“奥莉菲娅可以帮助您快速学习一些技能,比如语言和一些技能,但是需要一定的范例和样本。”少女继续甜美地笑着。
“还有呢?”
“对不起主人,奥菲丽娅目前只有这些能力了,”
“不……不是……”黄伟眼前有点发黑,他发现天色已经彻底变暗了“姐姐,你不会啥法术之类的吗?就是……什么火球术啥的?我他妈啥也不会晚上不得被狼啃了吗?”
“呵呵呵,您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呢。”少女点了点头肯定道。
夜间的山风凛冽地扫过黄伟的后背。
黄伟急得满头冒汗,他联想了一下其他魔幻游戏和故事,伸出手来一拍脑门道:“我懂了,那个,我是不是得做什么任务才能解锁这些能力?您赶紧给我布置任务吧……姑奶奶……你赶紧地吧!”
“对不起主人,奥莉菲娅可能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黄伟崩溃地扶住自己的膝盖,他现在就想刚做了过山车一样,人生最悲催的事莫过于陷入绝望后看到某种希望,然后再次被绝望吞没。
“那……那我现在应该干什么?你能给我指条道找到人吗?”
“对不起主人,奥菲丽娅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不过我建议您可以跑快点呢。”
黄伟看着周围的黑暗,先是身体抽了两下,然后开始放声大笑。
狼嚎声从不远处传来。
笑以一种极其丑陋的形态僵在了黄伟脸上。
“主人,侦测到中型肉食性动物,身高在一米七到两米之间,正在靠近,高危险等级。”
一个身影从黑暗的林木线中露出剪影,两个红点点缀在黑影的头部发着诡异的红光。
今天最后一次,黄伟发出了娘们似的尖啸,拔腿就跑,那根棍子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了。
黄伟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肾上腺素拉满帮助他战胜了一切肉体上的痛苦,他不清楚是自己在危机之下的潜力爆发还是冥冥之中有神灵相助,他一次也没被绊倒。
但就在他回头准备看一眼追击者时,他一脚踩了个空,顺着土坡折了下去。
伴随着一阵巨响,黄伟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