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舍·坠崖
灵路突然喊了一声:“阿妈,我要尿尿!”随后,一个中年妇女进门,对他说道:“去吧,你得快点回来!”灵路欢快的答应着:“好嘞!”遂迈步走到院落,就着墙角撒完一泡尿。他看看左右无人,便倏的钻出那个狗洞。这后面是一条通往后山岭坡的小路,以前他曾多次钻出来去玩耍,如今故技重施,一旦重获自由便显得格外开心,于是缓步向山上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几个小孩的叫唤:“灵路哥哥,你等等我们!”灵路见有五六个小孩,顿时有些愕然:“你们怎么跟来了?”其中一个男孩长相清秀,约摸五六岁年纪,一对乌溜溜大眼睛转动起来,仿佛透着一丝狡黠之意:“灵路哥哥,你跑了出来,你阿娘叫你回去。”
灵路突然凶着脸,动手推攮着这些小孩:“你胡说!我阿娘知道我逃了出来。小天,你们都回去,不要跟着我!”他本意是想要这群小屁孩回家,毕竟这荒山野岭的,他一个人看顾不过来。那小孩灵天气呼呼道:“我们去找阿娘告状!”便带领众小孩按原路走回。
然而,拐过一道山壁,便全部都躲藏起来。孩子们是想继续跟随灵路。灵路嘴硬道:“哼,告状就告状!”当他亲眼看到孩子个个都消失不见,便以为都回去了。他才继续赶路,不多时便到达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上。突然,草丛里闪出一只紫貂蹦跳如飞,简直活灵活现。【紫貂,其状如鼠,体长肢短。善匿,乃丛林小兽】
灵路心里十分欢喜,便要上前去捕捉。只见咻的一闪,那紫貂见人追赶,愈发拼命的飞逃。灵路见猎心喜,早已顾不得父亲的教训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不仅贪玩,且野性难驯。不知不觉中,他渐渐远离村舍,一路追随紫貂而去。
小男孩灵天的胆子也大,低声道:“我们跟上去!”他带着众小孩一路尾随灵路,这时身后那四五个孩子一个接一个疾步奔跑起来。但仍然不及灵路的脚程快。落在最后的孩子不停的大叫:“小天哥哥,你等等我呀!”
灵路气喘吁吁的追到山顶,这一望之下,那紫貂踪迹全无,却见到那些小孩,不由生气道:“跟屁虫真烦人!”他只得跑下来跟他们相见,当即发出警告:“你们在这里玩,可不许乱跑!我去找紫貂!”
那些孩子欢呼道:“好哦好哦!”他们到这种陌生地方,自然全都听灵路的话,果真哪也不去,只是在这山顶上玩耍。这地方昨晚似乎同样也发生了一些剧变,四周旮旯里遗留下一些兽骸。男孩们好似白捡一样,这可都是他们日常的食物,心里自然十分欢喜。女孩们貌似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不知是谁提议道:“走,我们去那边玩。”她们自去悬崖边。
那里草木铺地,其中就不乏美艳花朵,五颜六色,美丽极了。灵花花采了一朵闻了闻,嬉笑道:“好漂亮的花呀!好香呀!”另一个小女孩道:“这里有一朵!”其他小女孩也开始采摘:“这里也有一朵!”“……”这些小女孩纷纷像抢也似,开始大肆采摘,唯恐别人比自己采得多。
没过片刻,她们都各自采了一束,可最后被发现,最漂亮的那朵花就开在悬崖下面五六尺的地方。灵花花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花?好漂亮呀!”灵猫见其他女孩手里都抓着一大把,她手上只有三五朵,心里委屈,便哭叫道:“灵天哥哥,你快来帮帮我!”
小男孩也不怕高,欣然答应了:“好呀好呀,我去帮你采!”一只小手抓住一块凸岩,身子慢慢爬下去,一伸手就抓到了那株七色仙莲花,被他连根拔起,抬头朝灵猫笑笑:“我采到啦!给你!”灵猫喜滋滋的接过去:“谢谢灵天哥哥!”
那小男孩刚想要上去,谁知用力过猛,石块又不十分牢固,“咔嚓”闷声响,石块断裂开来,他整个人向外摔了出去:“救……命!”灵猫乍见这等情形,吓得花容失色,随后站在悬崖边上拼命呼喊:“灵天哥哥!”眼看小男孩掉下去,自己却束手无策,一想到回去定要被长辈责罚,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灵天哥哥……呜呜呜……”
灵花花等人也被这一幕给吓到了,当即一同哭喊起来。这里发生意外,早已惊动了其他的孩子,一下子都赶了过来。灵路质问道:“你们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灵猫手指悬崖底下,哭诉道:“灵天哥哥他掉下去了……”
灵路一听这话,当真是吓得不轻:“什么!这、这……”心想:“这下可真闯祸了!”当时灵路被吓得六神无主,追问道:“他、他是怎么掉下去的?他怎么会掉下去?”灵猫失声恸哭:“灵天哥哥为了帮我采花,他自己下去了,我不知道他要掉下去……”
灵路怒道:“几个跟屁虫,就知道给我惹事!”发生这种事,男孩子都没了主意,纷纷征询灵路的意见:“灵路哥哥,现在怎么办呀?”灵路探头望了望悬崖下面,最终咬咬牙,意志十分坚定道:“我下去!你们都在上面等着!哪也不许去!”他取出腰间的绳索,将一头系在一个大树上,自己抓住绳子,慢慢降落谷底……
其实就在小男孩坠下悬崖那一刹,他唯一念想:“这下一定是要摔死了……”沿途长满了带刺树木,他伸手去抓,连皮都撕裂了。血液流窜出来,痛彻心扉。可他兀自死命紧抓不放。或许是求生欲之故,下坠减速,他瞅准了一处突露巉岩,尝试着挨过去,谁知一个失足,这下直接坠落下去。在那瞬间,他连转了数百个念头,以为自己可能真要死了。没成想最后会“扑通”一声,身子好像接触到了水面,并且笔直沉了下去,他迫不得已呛了几口水,转而又浮升起来。这回真的是福大命大,居然大难不死。
他在水里连呛了几口水,双手双脚胡乱拼命的划水,费了好大劲这才好不容易攀在岸边,长吐一口鼻息,万分欣喜道:“咿呀,我居然没死,嘻嘻嘻……”他奋力爬上岸以后,发现这地方是在悬崖脚下,四面树林茂密,这里还有一个小湖泊。他抬头望上去,那顶上被雾霭缭绕,根本看不到上面悬崖的现状。他心想:“灵猫、小花一定以为我已死了,她们肯定要伤心的。我得回家,不然阿爹也会以为我死了……”
小男孩在四处走来走去,想要寻找出路,不想却有意外发现:“呀,有人?还是一个小姐姐……”但见地上躺着一个蓝色长发的姑娘,约摸二十出头。奇怪的是,这女子的眉、睫毛竟然都是白色。好一副精致五官。这女子根本不像来自这尘世之人。小男孩久居村舍,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个绝色的妙龄女子。小男孩见这人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心里不禁害怕起来:“这、这不会死了吧?”他过去探了探鼻息,好像还有一丝呼吸,这人应该还没死。
男孩推了推那女子,叫唤了一声:“小姐姐!”可这人像是睡着了,老半天都没反应。他左看右瞧,又发现她后背露出一块血肉伤口,应该是被什么猛兽的利爪给撕裂。虽然此刻血已凝固,但还是引来几只吸血飞蝇,想要趁机吸食血液。【吸血飞蝇,形若牛虻。赤身蝉羽。多麇集,因食血而善存】他统统都给赶走了,急步跑去寻找草药。
便在湖边上还真长着几株止血草,他过去采摘回来,放在嘴里嚼碎了,轻轻按在那女子的伤口上。这种草药在莽荒中十分常见,主要作用是消炎杀菌。族人一般在外面受伤,第一时间就会用到这种草药。主要是因为方便。男孩打小耳闻目染,时常也会帮着族人烘晒草药,故而认得。
过不多久,那女子幽幽醒转过来:“嘤……”她睁开眼看到一个小孩子,又感觉后背一阵剧痛,不由惊惶道:“小弟弟,你在我伤口上做了什么?”小男孩答道:“小姐姐,那是草药。”那女子剧痛难忍,又不敢动弹,只好求助于人:“太疼了……我的包里有现成的疗伤丹药,麻烦你给我拿来。”
小男孩十分听话,转身去捡来不远处草丛里的包袱。他打开来时,见到里面全是一些小瓶子,还有梳子、手帕这些女孩用品,全是五颜六色。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女子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答道:“呀,我叫灵天。”那女子又问道:“那你家就住在这附近喽?”小男孩手指东面的村舍,说道:“是呀,我家就在那里!”意思并不很远。那女子招手道:“小弟弟,你来帮我擦药!”小男孩便拿掉了之前的草药,重新帮她敷上她指定的红色药粉。那药粉有些清凉,好似冰雪,他连手指都有些冰冻了。这药粉真的好奇怪。不过面对陌生人,他一个孩子也没敢多问。小男孩盖好瓶子,正要笑着跟那女子打招呼:“小姐姐,已经好了……”不料那人直接一刀掌斩中他的后脖颈,令其当场昏死过去。
当下,女子低声歉然道:“对不起了,小弟弟。”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扶在一棵树干上,蓦的朝天上吹了一声口哨。突然,天空传来一声鹤唳声,尔后有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那竟然是一只成年的火灵神雀。【火灵神雀,火灵雀种。火雀形体,其身大如象。蛋产炎地,历火劫,雀出以火为食。可御风火,振翅翱翔九天】那女子吃力的抱起小男孩,被那神禽带飞起来,上升到高高山顶上,将人给放下来,纤手取出一本铭文书籍《青冥指》,搁置小男孩身旁,当场一指点出,凭空遽然设下一道光幕阵法,显然是为了保护昏迷之中的小男孩灵天。然后看了一眼这个熟睡的孩子,转身坐到神禽的背上飞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醒转过来,失声叫道:“小姐姐,你干嘛打我?”他一抬头,才发现这女子早已消失不见。随手一摸,就摸到身旁居然放着一本小册子,上面画着三个大字,他并不识字。出于好奇,他翻开来看,突然从书页凭空钻出一连串奇妙符文,凭空浮现,看上去歪歪扭扭、奇奇怪怪的。
这一举动真真吓了他一大跳:“这是什么?”他毕竟还只是一个五岁半的孩子。不过他耐不住好奇心,只看得懂这些字符好像由一道人影做出一系列的古怪手法,八字指、兰花指、合十指、鹰影指、兔影指、合心指、剑指……这一整套手法,其中蕴含着数十种变幻法象!
小男孩自言自语道:“奇怪,这是什么?”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效仿,并将这套二十多种指法连贯起来,刚开始动作生涩。不过得亏他记性好,练过两三遍以后,他便尽数记住了。当场对准地上的石块一指点出,陡然间,那小指尖闪现出一缕微弱青芒。被他随手点中的石块莫名破开,而且碎得四分五裂。
小男孩又惊又喜道:“好厉害哦!”他并不知是功法的缘故,只是心有余悸的瞧着五指,却并未有什么奇怪变化。可刚才他确实依稀看到一束青光凝聚指尖,像是要破指而出。从早上到现在已过去老半天,他肚饥难耐,便叫了一声:“咿呀,肚子好饿,我得回家喽!”他心里一直想回家,便不敢再行逗留,自己慢慢爬下山来。
不料才走出一里地,便遇上了三只成年的离犬,死死的跟紧了他。【离犬,本为犬类,形似狼却小。剑齿玄身。三目三脚。体多杂毛。啼声如鸟。乃群居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