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来到浅水湾这边,陈年总是习惯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折下花圃里的一朵白玫瑰。花瓣掉了一片,慢慢悠悠的飘在旁边的一株茉莉上,盖住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管家带着她进到别墅里,转身离去。
那个大晚上把她叫到这的人,现在正在百般无聊的坐在沙发上插花。
“沈太太,你家的花真好看。”
“好你个陈年,你又折我家玫瑰!”沈太太将一朵花丢到她脚下,花瓣散了一地。
是朵残破了的玫瑰花,却留下一地热烈的火红。
“沈太太人比花娇,白玫瑰配你。”陈年扯出一抹笑,将花随意放在茶几一角,自顾自在沙发坐下。
“你一直都这样。”玫瑰花刺上带着鲜红的血,白色花瓣也难免不被沾到,沈太太无意中看见滴血的花枝,摇了摇头。
折玫瑰并非第一次,但陈年却再次刺到手,心不在焉也好,无心刺到也罢,谁又能真正的管得了。
来HK是突然的行程,却也是及其逃避的行程。最怕遇见的人遇见了,一时之间居然抽不脱心神,非得把自己狠狠地摁进那些陈年旧事里面揍一顿才肯消停。
“陈年,我这次把你叫过来……是受人所托。”勉勉强强的插花完成,沈太太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眼神飘向楼梯口。
如果说遇见彭明煦很巧,那重新遇到黛儿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业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年真的没有再想过遇到以前的朋友。
高考这一条独木桥过完了,高中也结束了。喜欢的人和很好的朋友在一起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只是陈年每每想起来只觉得心里有根刺梗在那最柔软的地方,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是不一样的痛。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不是不共戴天,也没什么好值得去痛了。
那一天怎么过的,其实陈年也记不清了。
但她这个“薛宝钗”果真只是相敬如宾的配角,宝玉和林黛玉才是天生一对。
黛儿和彭明煦。
谁说不是呢?
老朋友见面应该是怎样寒暄的呢?
陈年盯着黛儿看了好一会,才慢慢地打了个礼貌性的招呼。声音里带着整夜未眠的沙哑,疏离的像陌生人。
接着就是沉默。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陈年看到黛儿总是会想起她转学到班里的下午。她始终记得那个下午,一头金色秀发的外国姑娘黛儿和彭明煦并肩走进教室,般配的让人嫉妒。她始终记得坐在后桌的孤独坐了三个多月的彭明煦终于有了同桌。
她也始终记得,记得很多,很多的事情。
比如黛儿说她的中文名叫林黛玉,林是森林的林,黛是粉黛的黛,玉是宝玉的玉。
这是之前戏剧社的人给她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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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是宝玉哥哥的玉。”有人替她接上,引得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黛儿不明所以,还接着往下问宝玉哥哥是谁。
有好事者把彭明煦推了出来:“喏,林妹妹,这是你的宝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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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这个戏里的林黛玉,却成了现实的“薛宝钗”。
而黛儿,成了那位“宝玉哥哥”心间上的“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