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华市，城东西橡公园。
韩旭赶到时现场围着大片的人群，其中夹杂着不少手持设备的记者，离奇的死亡案件对他们而言可是一记猛料。他快速地从人堆里穿过，不少人绘声绘色地在向别人描绘现场的场景，只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听到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着实是可笑。
现场已经被封锁栏围上，到场的同事正在维持秩序。
他穿过人群，和各个部门的人打了招呼。
“案发现场就在前面，在一个公园长椅旁边。”负责采样的同事领着他低声道，“第一目击者是附近小区来晨练的大爷，现场画面比起上次来还要夸张，大爷受到了些刺激，现在送去医院了。”
“看到的人有多少？”
“实际数目不是很多，大爷第一时间报的警，但传闻比较夸张，还有说是养了邪蛊的。”
“扯犊子。”
“嗯，但是尸体的确比较夸张，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们到了地方，同事们已经把尸体装进了尸袋，现场的勘察取样接近了尾声。
“让我看看。”韩旭低声道，上前拉开了尸袋。
满目是花。
他心里一阵恶寒，正如上一个一样，这次的死者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登山刀，满脸狰狞，嘴里冒出盛开的花，但这次不同的是，不光是口腔内有花，他的胸膛，腹部，肢干…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绽放的花，花的根部深入深地刺入他的体内，像是种满了花的花坛。
是先用尖锐器具开洞然后再插花吗？真是变态的夸张。
他沉默地拉回拉链，看着同事运走尸袋，和林枫一样，这次的死者看上去年岁也不大，30不到的样子，一夜之间却被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
该死。他攥紧了拳头。
“黑背呢？”韩旭回头道。
“余哥去查死者的身份了，他身上没有携带可以证实身份的东西，但是我们解开了他的手机密码。”
“他身上还有带什么东西吗？”
“一张磁卡，两柄钥匙，打火机，香烟，纸巾。”
“什么磁卡？”
“小区通行常用的那种磁卡。”
“哪个小区的磁卡？”
“暂时确认不了，磁卡外表磨损严重，没有明显的特征。”
“好，你继续做事吧，辛苦了。”
“嗯，好。”
他看着忙碌的同事，外面一片嘈杂的吵闹声，觉得有些头痛。
上次是监控损坏，这次是没有监控的老公园，对方是个心思缜密且扭曲的人，只是有一点让他非常在意的地方。
两次的死者都是比较年轻的男性，体格上也不算非常瘦弱，但两人都是从正面被登山刀插入胸口一刀毙命，周围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会是熟人犯案吗？作案动机又是什么？他并不觉得这诡异的插花仅仅是对方的兴趣，这残忍的手法背后必然掩藏着什么信息才对。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死者的身体上有着大量的抓痕，还有不少处皮肤被抓破，但从死者指甲里有明显的血迹和杂质来看，大概率是死者自己出于某种理由动的手，这会和凶手有所关联吗？
他扶额暗叹，上一起案子尚没有眉目，这一次的作案性质便更加恶劣，如果下一次呢？
铃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黑背来反馈了。
“喂老大，死者的基本信息调查出来了，我现在在通讯局查他昨晚的通讯记录和内容，这帮人的动作有点磨磨唧唧的...”
“先说知道的吧。”
“嗯。死者姓名陈凡，26岁，男，非本地户口，高中学历，现住城西金橙苑，借的朋友房子住。他在二中开了个杂货店，卖些学生的日常用品和吃的东西，据说他能在二中开这个店是走了些关系，对方似乎是学校领导，学校还接到过几次关于他杂货店的投诉。”
“二中？”
“嗯，又是二中。”
“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找你。”
“老大你不用呆在现场吗？”
“同事们在处理，这次的影响有点恶劣，没法正常走流程了。”
“明白。”
半小时后，俩人坐在车里，韩旭快速地翻阅黑背拿来的资料。
“当天的通话记录只有4个，前两个是上午和下午，分别是配货公司的工作人员和送外卖的。当天晚上有两通电话，一个是私人号码，最后一个是打的急救电话，这个私人号码身份是谁，查出来了吗？”
“城东皇宇娱乐会所的老板，陈凡和他算半个熟人，昨晚陈凡找他约局，结果陈凡没有去，他昨晚也没在意，刚才接到我的电话才觉得事情不对。”
“他听到消息什么反应？”
“很吃惊，其他倒没有什么。”
“查一下他昨晚在哪。”
“已经吩咐下去了。”
“嗯，急救电话昨晚的接线员能找到吗？”
“还需要点时间，不过技术科的同事有点新线索。昨晚陈凡手机的信号记录在离二中几条街的一家酒店停留了一段时间，应该是吃晚饭。然后他接下来的信号移动速度应该是在步行，一直到西像公园为止。”
“那就基本可以确定西像公园是第一案发现场了。”
“老大觉得凶手是什么时候确定的？”
“什么意思？”韩旭瞄向黑背。
“就是，他是什么时候盯上陈凡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动手的。”
“这就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之一。”韩旭低声道，“林枫的案件我们暂时将其定义为有目的的仇杀，那么如果沿着这个思路的话陈凡就也是对方的仇恨对象。而且从犯案手法上看的话对方可能对陈凡的仇恨更为激烈。但我们目前并不能找到他们俩人之间的共通点，他们俩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一个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一个是靠关系做点买卖过日子的普通人，他们来会有什么样共同的仇人呢？”
“随机杀人？”
“还不能确定，但我现在有点倾向于这个结论...先去那家饭店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好。”
俩人驾车按着黑背给的地址开去，通讯局离那并不是太远，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远远看到了那个酒店的牌子：芸香阁。
并不是一间太大的酒店，装修风格偏古式，此时还是上午，酒店刚开门不久，店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俩人推门而入，径直走向了吧台，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你好，打扰一下。”韩旭轻轻地敲了敲吧台。
“帅哥，我们店是自主点餐的哦，每个座位上都有点餐方式。不过我们店有特色的药酒哦，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姑娘抬头微笑了一下，继而继续低头玩手机。
“药酒？补身子的那种吗？”黑背好奇道。
“各种功效的都有哦，这可是我们店的特色招牌，帅哥有兴趣吗？”
“不好意思。”韩旭轻咳了一声，“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我们是警察，来调查点事情。”
说着他向女孩儿出示了证件。
女孩儿瞪大了眼睛，“警官，我们店老正经了，只能吃饭的。我是个良民啊，我啥坏事儿都没干过。”
“不是，例行调查点事。”韩旭有些好笑，“你认识这个人吗？”
“嗯？”女孩儿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男人，皱起了眉头，“这个不是昨晚那男的吗？”
“有印象？”
“有啊，昨晚来吃饭的嘛。”
“他昨晚一个人来的吗？”
“一个人。”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的地方？跟我搭话算不算？”
“...不算。”
“他咋了，是不是犯啥事儿了？”
“不是，只是例行调查。”
“哦，这样。我还以为他犯事了呢，也不是啥好人。”
“你跟他很熟？”
“没有啊，昨晚第一次见面。”
“那你为何这么说。”韩旭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因为他昨晚想耍流氓啊。”女孩儿撇了撇嘴，“还把我们店一个小姑娘吓到了，今天都没来上班。”
“耍流氓？”韩旭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刚才怎么没说这事？”
“这事特别吗？”女孩眨巴眨巴眼睛。
难道和你搭话很特别吗？
韩旭有些无力吐槽，正色道：“麻烦你把刚才说的事情详细地说一遍，谢谢。”
“就是...这人喝了些酒，就想占我们服务员的便宜，要拉她一起喝酒，还喊着给钱啥的，后来就被隔壁的一大哥给骂了，就缩回去了。”
“那个服务生今天没来吗？”
“是啊，小姑娘还是个学生，小小的一个，哪碰过这事儿，已经请了晚上的假了。”
“学生？”韩旭心中一跳，“是兼职的？她是哪儿的学生，名字叫什么？”
“就附近二中的学生啊，来做小时工的。”姑娘想了想，“名字我还真不知道，她是老板娘带来的，我们都叫她小安。”
二中。流氓。
“你们老板娘在哪，我要知道这个女生的名字。”
“不知道啊，我们老板娘神出鬼没的。”
“那就找，现在联系她，我等你。”韩旭身体前倾，微笑道。
姑娘被他看的有点发怵，“诶诶，警官，我不是犯人啊，别用这眼神看我啊，我怕...”
“她叫倪小安，二中高二的学生。”一个柔和的声音从后厨传来。
三人的视线转向那里，温润如玉的手拨开了帘子，是个穿着旗袍的高挑女人。
“老板娘！”姑娘惊讶，“你啥时候在后面的。”
“神出鬼没哦。”旗袍女人笑了笑，目光转向韩旭，“我家姑娘确实不知道情况，那女孩儿是我带来的，她是个很乖的小姑娘，就是胆儿有些小，前两天她来附近找兼职，我看她欢喜，就收了。”
“倪小安？”
女人微笑点头。
“谢谢，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你们提供的信息对我们很有帮助，感谢。”韩旭微微额首，“走吧黑背。”
“哦。”黑背瞄了女人一眼，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俩人坐上车，韩旭启动引擎，径直向二中的方向开去。
“老大，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老板娘有点怪怪的？”黑背开口道。
“嗯，她的眼神总让我感觉有些不对劲。”韩旭皱着眉头，“但现在案子跟她没有关系，我们还是办事为重。”
“嗯，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了？”
“稍微有一点。”韩旭低声道，“但是还不能证实。”
倪小安吗...
会在她身上找到关键的线索吗？
他看着十字路口的红灯变绿，踩下了油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