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非买的高铁票在下午两点四十左右,历史三个小时二十五分钟到达L市。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算,他们到达之后,正好是晚餐的点,可以在公寓附近吃上一个愉快的晚餐。
不巧的是,由于提前返校,他们遇上了春运返程的高峰,所购买的车次晚点四十八分钟。
人潮密密麻麻的候车大厅人声鼎沸,到处都是背着行囊去往异乡的本地人。人群熙攘,慕景非一手推着拉杆箱,一手牵着温晴在人海中艰难地穿梭,视线四处张望,却找不出一把空缺的椅子。
温晴跟着他的步伐,无比安心。她一直都知道他对自己的爱护与珍视,此时,这种感受更是格外强烈。
只要跟着他,去哪里都无所谓。
慕景非一面控制着拉杆箱的方向,仔细地护着身边的人不被周围的人群冲撞,一面侧头附身到温晴的耳边叮嘱:“人太多了,你跟紧我,不要被撞到了。”
温晴眼睛弯着,仰头说“好”,模样乖巧,像跟着老师出游的小学生一般。
候车大厅不断响起广播声,提醒乘客登车时间,播报列车晚点情况,与沸腾的人声混杂在一起,吵的人心急如焚。
两人兜兜转转几圈,始终没有找到空出来的椅子。慕景非的眉头微拧,脸上浮起淡淡的不耐烦情绪。
温晴将他的情绪看在眼里,忙出言劝慰:“春运返程,人太多了,我们就找个人少的地方站会儿吧。”她看了眼电子屏,他们买的那趟车次仍然提示晚点四十八分钟。
慕景非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眉头拧的更加厉害。他收回视线,沉默不言地牵着她往人少的角落走去。
到了一处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慕景非将行李箱的拉杆收回去,一把拉过温晴把她安置好:“你坐行李箱上休息一下,时间还早。”
“我不累,你坐吧,景非。”她作势要起身,下一秒又被他摁了回去。
“坐着。我去上个洗手间。”
温晴目送他的身影走进人群,然后消失,一时有些莫名地黯然。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她知道他有些不耐烦了,不仅是列车晚点的原因,还有一半是因为他一直都不喜欢人多拥挤的场合。
慕景非从洗手间回来之后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温晴敏感地嗅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烟味,一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仰头盯着他,眼里很诧异。
慕景非被她的傻样逗乐,伸出左手揉了揉她的发,笑着询问:“你在看什么?”
靠得近了,那股烟味就更明显了。她眨眨眼睛,好奇地问:“你抽烟了?”
其实跟他在一起之后,温晴也渐渐发现了,慕景非并非如她幻想中的那般完美。不可否认,在学习上他的确很优秀,篮球也打得棒,还会做家务,虽然待人不若杜成洲那般热情,但人缘一直都不错。温晴对他一见钟情,自然只看得见他好的一面。当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他身上的一些坏习惯也就渐次表露了出来。
比如做事有些拖沓,比如不喜欢逛街,比如也会骂脏话,再比如抽烟——她极少会看到他抽烟,但她知道他是会抽烟的。
倒不是说这些坏习惯真的会影响她对他的喜欢程度。只不过,当越来越多的小毛病暴露在她的面前时,慕景非这个人也就变得越来越真实具象起来,更加有血有肉。她无比好奇,面前的慕景非,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就像一本装帧精美的书,不仅封面吸引人,内容更加引人入胜,越翻阅,就越惊喜,简直犹如探宝一般。
见慕景非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温晴又问了一遍:“你抽烟了?”
她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慕景非一时半会儿还真摸不透她问这话是不是生气的前兆。
实际上,慕景非抽了烟之后,由于怕被温晴发现,特意到处散了味儿才回来。他没想到,即使散了那么久的味儿,她竟然还能闻到烟味,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沉吟半会儿,他微微挑眉,没有直接回答,语气很不解:“你闻到烟味儿了?”
“嗯,味道挺大的。”她说。
慕景非试探:“生气了?”
“没有。”她否认的快速,停顿几秒才说出心底的想法:“就是很少看你抽烟,有点好奇罢了。”
慕景非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忽然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他仰头望着她,嘴唇翕动:“嗯,今天有些烦躁,没忍住就抽了一根。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温晴凝视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和一张一合的薄唇,周围的空气里仿佛都是属于他的淡淡的烟味。她咬了咬唇,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不露声色地撇开视线:“没关系的。我相信你有分寸。”
他仍然半蹲在她面前,嘴角噙着笑,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端详着她,仿若在瞻仰一件稀世珍宝,虔诚而热烈。
她的余光里都是他俊朗的五官,搅地她心猿意马。
温晴被他盯的有些口干舌燥,心下一动,豁然倾身向前,快速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一触即离,丝毫不拖泥带水。
慕景非反应不及,愣在那里,星眸中是不可置信的惊涛骇浪。
而那个当众偷袭了他的人,正若无其事地抬头四处张望,仿佛刚才那个做了“坏事”的人不是她一般。
“乖晴。”慕景非操着低沉的嗓子唤她。候车大厅太喧嚣,淹没了他隐藏在声音背后的情愫,“乖晴,看着我。”
“嗯?”温晴装着一脸懵懂的看过来,“怎么……”
她的话被吞没在他的亲吻中。
温晴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吓到,急急地要推开他。她的余光已经瞥见周围投来的打量目光,又急又羞赧,心里一急,下意识地用力……。
慕景非吃痛,却没有放开她,待亲够了,才真的放过她。
温晴羞涩地连头都不敢抬,死死地埋在他的颈侧,恨不能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上一口。
“你疯了!”她埋着头红着耳朵斥责他。
“嗯,疯了。”他顺着她的话回答,“在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我就疯魔了。”
慕景非自己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光明正大地亲吻温晴。
她偷袭自己的时候,他不是不能控制,只是不想压抑。人多又怎样?被议论又怎样?他才不在乎外界如何看他,他只知道,他想要亲她,比任何时候都想。
他这样想,便这样做了。这是在跟温晴在一起后,他学会的另一种爱的表达方式——直接,遵从内心。
温晴埋在他颈侧许久,直到脸上的燥热散去,她才慢慢起身。慕景非就那么半蹲着,承受着她的重量。
“还要不要躲一躲?”他调侃道。
温晴被他说得难为情,瞪了他一眼,嗔怪:“你还说!下次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慕景非好笑地捏捏她气鼓鼓的脸蛋,从善如流:“好,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再亲。”
她白眼一翻,“懒得理你。”
二人嘻嘻哈哈地闹着,时间倒也过得快。
最终他们的车次在晚点四十八分钟后准时到达。温晴被列车上的空调一吹,瞌睡犯了起来,歪头倒在慕景非肩上就睡了过去。
慕景非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搂在怀里,让她睡得更舒服。他一直拥着她直到她睡醒过来。
到达L市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
慕景非从双肩包里把围巾取了出来给温晴围上,“L市在下雨,温度比家里低,把围巾系好,别感冒了。”
她迷蒙着惺忪的睡眼,眼神游离着,懒得连手都不愿意抬一下,任由他给自己围上围巾。
两人出了火车站直接打车回公寓。
由于撞上了晚饭高峰期,加之外面下着淅沥的小雨,温晴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去吃饭,最后是慕景非临时去超市买了点速冻食品回家解决的晚餐。
L市的初春仍然如同浸泡在冬季一样,气温低下,看上去随时都像会下雪。
吃了东西,慕景非把温晴的行李一一整理好放进衣柜,她就窝在沙发上看书,好不惬意的样子。
东西整理完,夜色正浓。
温晴白天在高铁上酣睡了一觉,此刻精神饱满,全无睡意,而隔天两人都无事,她便提议看一部电影。
“想看什么电影?”他搬来笔记电脑放在茶几上,转头询问用毯子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的人。
温晴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促狭地试探:“看爱情片可以么?”
她的话刚落下,他已经在网页上搜索了高分爱情片出来。
“想看轻松一点的,还是悲剧色彩的?”他问。
“轻松的!”她抢答,“我要看甜甜的爱情片。”
慕景非好笑地摇摇头,“甜甜的爱情片是什么样的?”
“就是看完心情会变好的。”
心情会变好?他眉毛一扬,“你现在是心情不好么?”话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把筛选好的电影递到她面前,“看看,想选哪部?”
电影是温晴选的,慕景非负责找视频源,是一部外国的高分电影,讲述了男主角爱上患有短期记忆丧失症的女主角,从而不断重新与她相恋的故事。情节轻松,故事感人,不失为一部好的喜剧爱情片。
温晴喜欢这种基调的电影,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全程萦绕着淡淡的温馨,就像她的爱情,喜恶分明,既不需要轰轰烈烈做辅助,也没有勾心斗角来衬托。
如此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