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盘腿坐在篮球场边心不在焉地擦着篮球,脑海里循环播放的全都是沈冰柠那天无法掩饰的喜悦话语。
“他是一个军人。比我大十岁。”
“我十岁那年出了点事,后来冒着危险来救我的人就是他。你知道,人在最恐惧无助的时候,对出现在身边的那个人会格外依赖,我就这样。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把所有的信任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果然不负所望,顺利将我解救出来。那以后,我就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虽然不确定那份情感是什么,但是我很喜欢心里被填满的感觉。直到我十五岁那年,他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那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那不一样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是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我跟他告白,可他拒绝了我。他说我们年龄悬殊太大,我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还说他不会喜欢我这种小妹妹。我心想,或许是因为我还不够成熟,说不定等我成年了,他就会改变想法了,于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努力成为他可能会喜欢的那种女生,即便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他经常会在任务中受伤,有时候还是重伤,我自十岁那年之后就无比讨厌血,一度到了见血就晕的地步。但是我为了他,选择了麻醉专业,因为我不想他在受伤的时候还要承受那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我想用最温柔的方式替他减轻痛苦。”
“即便如此,他依然拒绝接受我。每次我想要更靠近他一些,他便躲得更远一些。我们就这样纠缠了五年的岁月。我曾经有想过要放弃,但最后失败了。你还记得学生会换届选举前的那天晚上么?我们聊初恋的故事。其实那个时候,我们俩已经闹得很凶了,原因是,他在我19岁生日的时候,带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来替我庆祝,而我推了那个女人,还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强吻了他。最后,他还是冷着脸拒绝了我,还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了我的生日会。”
沈冰柠说,她从来都不是会主动认输的那个人,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感情上,所以,即便自己深爱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推开,她依然倔强着不肯低头认输。
温晴震撼,问她最后是怎么与他和好的。
“和好么?说来也是挺戏剧化的。那个在我生日会上被我推倒的女人,想来是真的喜欢他,后来竟然找了很多流氓意图对我进行侮辱,可巧,我当年缠着他的时候也跟他学了不少防身术,于是我逃脱了。但是不怎么幸运,我挂了彩,还有些严重。”
“我家人知道后,怒不可遏,动用了很大的势力去调查。动作太大,他也惊动了。他来医院看我,我跟他讲了你跟慕景非的故事,最后我告诉他,我的确有这样那样的勇气追在他后面跑,同样,也有这样那样的勇气,放弃他。”
“可能是我当时的表情太决绝,半个月之后,他当着我家人的面,跟我告白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冰柠嘴角上扬,眼里都是璀璨的光亮。
她忽然拉起温晴的手,一张绝色的脸明媚张扬,她说:“晴子,当我看到你为了慕景非变得越发勇敢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满脑子都是‘我要帮她,我要他们在一起’的疯狂想法。可能当时我的代入感太强,没有太考虑你的感受,但是,我真的特别相信你会跟慕景非在一起,就像我会跟他在一起一样。”
“真好,我们如愿了。”
不是没有惊奇过沈冰柠为何会如此热衷于撮合她跟慕景非的,尤其是在那么多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可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简单——她身上有她的影子。
温晴不知道是不是有相似经历的人都会比较容易产生磁场,从而相互吸引,她很清楚的一点是,能交到沈冰柠这样的朋友,说一句俗气又矫情的话,那是她三生有幸。
还在替自己感到庆幸的温某人,完全没有看见,她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见到只能靠语音跟文字互道安好的人,正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慕景非也没有想到才刚开学而已,自己竟然会忙得完全抽不开身。先是迎新工作就进行了两天三夜,等结束后,又被教授马不停蹄地拉进了一个研究项目组里帮忙,除了吃饭的时间,几乎全天无休,有时候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会被占用。
他这边忙得不可开交也就罢了,连温晴也在结束迎新工作后又片刻不歇地成为了新生的学生辅导员,专门负责新生军训期间的一切事务,课余时间都献给了军训。
两个人几乎没有重叠的空闲时间,想要抽个空见一面都难如登天。
为此,温晴曾经在宿舍花了半个小时控诉郑磊的不人道,最后却被已然晋升成为秦羽涵正牌女友兼篮球协会队员家属的梅朵毫不念旧情地揶揄:“晴子,你昨天还说自己带的新生班都是俊男美女,磊哥真是靠谱。”
袁荏在一旁感慨:“我们的美朵怕早就是别人家的了。”
温晴连着几天都在盯新生的军训,难免晒黑了一些,好在她的防晒工作做得到位,并没有被晒伤。
她虽然向来耐晒,哪怕真的晒黑了,也能很快白回去,就如同往年每一次的军训一样。但终归参加军训的人不是她,她的内心不免就生出了偷懒的想法——没有谁不愿意大热天坐在空调房里享受清凉,她也不例外。不过就是有空调的图书馆如今已经人满为患了,到最后,她只能跑到体育馆来,吹吹风扇也是好的。
体育馆外面依旧是新生军训的激昂喊声,仿佛前进的号子,旋律简单,却振奋人心。
就在她回神的时候,魏庆站在三分线外投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场上立马就有队员鼓掌欢呼起来。她咧嘴一笑,冲正在跟秦羽涵击掌的魏庆大喊了一句:“庆哥好棒!”
由于已经进入了新的学期,魏庆跟秦羽涵以及身为会长的郑磊都要开始着手大四实习的事了,这就意味着以后篮球协会的训练几乎很难再看到他们的身影。本着“见一面少一面”的心情,温晴如今是格外珍惜球队的每次训练,尤其是有魏庆跟秦羽涵在场的时候。
她的称赞刚落下,下一秒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眼睛。
她先是一愣,接着便想要挣扎,还没等她付之行动,那人就放开了她。
被人莫名其妙地捉弄,温晴有些不开心,她转过头去看恶作剧的人是谁。
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带着分外愉悦笑容的人不是慕景非是谁。
“啊,景非!!!”她惊呼,踉跄地站起身,脸上的惊喜之色全然表露在面上。
慕景非惯性地伸出手去揉她的发,在看到她笑意满满的眼神时,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变得平静了下来,心底旋即柔软的不像话。
“嗯,我在。”他含笑凝视她,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真是奇怪。明明才一个礼拜没有见,再次见到她时,竟然有了久违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恋爱的神奇之处么?轻易就能勾出一个人心底深处最厚重的那份思念,然后再次见到想念的人时,如同塌陷的沙堆,手指一戳,那个小小的洞穴便会瞬间被填满。
怎么会有人享受独身?恋爱的触感分明能熔掉更尖锐的棱角。
两人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恋人重逢的喜悦,就被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诶诶诶,这我们可看见了,公众场合啊,景非,你这对晴子动手动脚的大家有目共睹,你得负责啊。”
陈铎笑得不怀好意,双手交替拍着球就往他们这边走来,一起的还有刚刚训练的其他队员。
温晴喜欢慕景非的事在协会里不是什么秘密,但真的被如此光明正大地搬到台面上来调侃还是第一次。
而慕景非跟温晴在一起虽然快要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但是知情的人并没有几个。
倒不是他们有意隐瞒,只是当时发生的事太突然,毕竟在一起不到一个礼拜就异地一个月之久这种事,换做谁都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加上他们俩都不是高调的性子,自然而然就没有大肆宣扬了。
温晴被陈铎说得脸红,放在平时,她肯定要回敬一番,可眼下她跟慕景非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她若是再扭扭捏捏的,反倒是有些矫情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地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人,发现他正一脸理所当然的笑。
下一秒,温晴就猝不及防地被慕景非揽紧臂弯里,他偏头盯着她看了一眼,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尽管如此,她依然喜欢得不得了。然后,她看到那种忽明忽暗的情绪陡然间变得明朗起来,她听到他理直气壮地对众人开口:“我自己的女朋友,当然要负好责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
在众人一句接一句“我去,什么时候的事”,“你俩瞒得挺深啊”,以及“我受到了暴击”的叽叽喳喳声中,温晴格外羞涩地躲进了慕景非的怀中。
杜成洲终于忍无可忍:“你们非得给他们秀恩爱的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