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螓婉的铁掌钉在了自己家的马蹄上,起先铁钉太浅,两天后直接脱落,之后改了铁钉长度倒是固定了一些,可没两天马蹄发炎了,沙螓婉仔细查看后才知道是铁钉太粗的缘故,然后改粗细,又将铁掌加厚了一些,终于在试验了半个月之后做出了合适的铁掌。
尤金银拿走她做出来的五十副铁掌,沙螓婉将他送出门正要回身,忽然听到巷子尽头有人唤了一声:“沙秦忨!”
她疑惑探头望去,不由愣了愣,一群头系红绿抹额的天下书院的学子联袂携手地走来,领头的是方子柏与尤朗瑞。
众少年见她愣住的样子,顿时开怀地笑了起来,走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她的病情。
沙螓婉将众人让进门奉了茶点,笑着打趣说自己身娇体柔,需要深闺娇养着才能好,惹得一众年轻人捶胸顿足得大笑。
尤朗瑞不安分坐着,伸手要揽她的肩膀,被旁边虎视眈眈的傻宝一掌将胳膊打了下去,还挨了他一瞪。
尤朗瑞揉着被打得生疼的胳膊,龇牙问沙螓婉:“你这小厮身手可不赖,我居然没有躲开他的攻击。”
沙螓婉一笑,“不要气馁,我也躲不开。”
尤郎厚咿一声。
“难怪你走到哪里都带着他,原来是躲不开啊!”他道。
傻宝冷道:“少爷为什么要躲开我?他去哪我去哪不是应该的吗?”
“欸?”尤朗瑞有些诧异地看着傻宝,转头问沙螓婉,“你这小厮的痴病好了呀?说话与常人无异了。”
沙螓婉笑看着傻宝,点点头道:“是的呀。”
方子柏自进了门一直没说话,此刻闻言抬头仔细看了傻宝好半天,眉宇间的疑惑越来越重。
旁边有人忽然“啊呀”一声,指着吴宇阳道:“宇阳,你有没有发现秦忨兄的小厮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
众人顿感兴趣,纷纷评论起来。
“…眼睛,眼睛很像……”
“鼻梁呀,你们看这鼻梁,几乎一模一样!”
“你二人该不会是孪生兄弟吧?”
“……瞎说,统领大人爱妻如命,自己有几个儿子还能搞错?”
吴宇阳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镇定自若的坐着喝茶,丝毫不受影响。此刻见友人越说越离谱,不由啧一声,放下茶杯摇扇道:“要说长得像,难道跟子柏兄不像?”
众人又是一愣,看向方子柏。
吴宇阳看了看傻宝的下巴,对方子柏道:“下巴非常像。”
方子柏嗯了一声,再一次看了看一脸不快的傻宝,没有理会起哄的众人,转移话题道:“秦忨兄,我今日是带着任务来的。”
沙螓婉见他终于说正事儿了,看着他笑着没说话。
方子柏道:“还未恭喜秦忨兄高中解元。”
沙螓婉叹气,“我得高中乃是侥幸。”
方子柏毫不客气地点头同意:“确实如此。”
沙螓婉失笑,谁说古人都是谦虚内敛的君子之姿的?旁边众人也都了解方子柏的才子脾气,笑着摇头叹息。
方子柏复又道:“不过就算是侥幸,你也高中了。所以当初你与院长大人的赌约,你赢了。”
尤朗瑞接口道:“是是,你这两月余来一直病着并不知晓,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你何时回天下书院读书呢。”
尤郎厚点头,伸手抓起一把坚果,扔进嘴里咬的嘎嘣响,道:“我昨日缠着堂哥打听你,好不容易才听他说你不准备进学了。怎么回事儿?”
方子柏一愣,“你不准备进学了?”
沙螓婉迎着众少年疑惑询问的目光,坦然点头,“我不准备进学,所以与天下书院的赌约作废。”
“为何啊?”众人顿时不解。
方子柏不解,更不服气,“你这样临阵退缩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尤朗瑞闻言神色复杂,“你……又想退缩了?”
沙螓婉扶额无语,她是什么时候落下的临阵退缩的懦夫形象的?
“不是。进士考要考诗词歌赋,我根本不会作诗,就连诗经都没有通读完,肯定考不中的。明知做不到还要硬着头皮上,不是勇敢,而是愚蠢。我不想浪费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一个高中解元的才子说自己诗文不通,实在有些荒谬,可看沙螓婉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
方子柏却不信,他可是仔细读过沙螓婉写的文章的,旁征博引纵横捭阖,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哪里是不通诗文的样子。
“过两日是磐安诗社的唱诗大会,在梁家了园举办,到时你可跟我一起参加诗社。”
沙螓婉听方子柏毋庸置疑的口气,实在无奈,“子柏兄啊,我真不会作诗的。”
方子柏道:“这不是我在强人所难,这是院长大人吩咐的。”
沙螓婉完全迷茫了:“院长先生为何要我参加诗社?”
方子柏道:“为了替你扬名。”
尤朗瑞闻言顿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院长大人是真心要收秦忨兄为徒啊。如此说来,秦忨兄与子柏兄就是师兄弟了呀!”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方子柏是陈院长的入室弟子,如今沙螓婉赢了赌约,合该也是陈院长的亲传弟子,如此说来俩人还真是师兄弟了。
沙螓婉也明白过来,顿时苦笑。
众人又闲聊一阵后告辞离去,方子柏临走时又叮嘱一番,这才拱手施礼,施施然离去。
沙螓婉有些苦恼,带着傻宝找到在闻歌楼里喝花酒的两位师父,一脸愁苦地请教:“我要如何拒绝陈院长的好意啊?”
两位师父自从沙螓婉得了解元后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本性完全暴露,整日不着家,喝花酒逛妓院下馆子,短短两月有余已经在鼓吹坊逛出了财大气粗的名声,又兼之样貌出众,简直是各家老鸨与店主的香饽饽,软语笑颜好食地款待,令二人愈发乐不思蜀,三五天的失踪更是家常便饭,沙螓婉经常不知道二人的具体行踪。
今日好不容易捉到人,沙螓婉非常不客气的点了一大桌子菜,邀请陪客的几位女妓跟乐师一起入餐,加上沙螓婉师徒四人共十来人乌泱泱地坐了满桌,筷著翻动风卷残云地大快朵颐一番。
陈三白吃饱喝足,躺在一旁的绸锦卧榻上抚着肚子,惬意地眯着眼,闻言懒懒道:“为何要拒绝啊?”
“当初去天下书院求学只是为了考解元,如今已经考中,心愿已了,再去已经没了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