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拒绝了四公主相邀去下山卖劳什子画谱,林月笙一个人回宿舍,却见在回廊画梁红柱上,倚着个漫不经心的身影。
阳光细碎的从旁边枝丫中射进来,打下斑驳的暗影,那人一身红衣配着黑色束带,明明只是神武院统一的院服,穿在他身上却多了几分桀骜不驯的恣意。
秦昭敛。
此时喧闹被掩映在枝丫灌木之后,鲜少人来这边,林月笙想掉头走人,但秦昭敛却已经看见了她,微抬下颔,是他惯有的不屑和挑衅。
她若再转身走人,八成就会落了个见他就吓得绕道的说法。
她虽然有许多事觉得无所谓,但对上秦昭敛,莫名的就不想这么没出息的落于下乘,于是硬是面无表情视而不见的继续往前走。
在经过秦昭敛身边时,秦昭敛懒洋洋道:“你说,要是你是女子的身份被暴露,会不会被赶出书院?”
林月笙脚步一顿,事实上在秦昭敛一开口时候她就停下来了。
她看秦昭敛一眼,对方笑容肆意,仿佛在说一件十拿九稳的事:“喂,呆子,书院这地方不适合你,离开这里,我保你衣食无忧,绝对没人敢欺负你,如何?”
林月笙看着他不说话。
秦昭敛又道:“你刚来书院多久,就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苏先生又走了,谁还能护着你?”
林月笙道:“你怎知苏先生走了?”
苏折卿今早走的,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如果此时林月笙去认真看秦昭敛,就会发现秦昭敛眼底不自然的闪过一丝懊恼,但林月笙目光空落落的扫向一边的灌木花草,不知在想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想,闷声道:“你若是将我的事告诉别人,我便也将你的事告诉别人!”
他的事?他的什么事?
作为皇上忌惮的临安王之子私自离开封地?还是对一位谋士礼贤下士意图不轨?
秦昭敛眼眸微眯,平时看起来傻乎乎的呆子,竟然能反过来威胁他了?
林月笙见他不出声,脸色却沉的可怕,又道:“我不走的,我要等苏先生回来。”
说完,便不等秦昭敛再说什么,脚步加快的离开了。
次日一早,林月笙刚踏进习室,便默默的将脚收回来:“嗯......好像走错了......”
“没走错啊!”恰好走在她后面的四公主扯住她领子:“今日是一月一次的两院交流日,所以神武院的学生在这不奇怪。”
林月笙面无表情的被四公主拖进去,果然在她最开始进入习室时,就被数道目光围攻,其中,正是坐在最前排、威风凛凛、最近神武院集冷酷和暴力为一体的崛起风云人物——秦昭敛!
而剩余的目光,则是李贤德等人,听闻这火爆三人组最近投入秦昭敛门下,奉秦昭敛为马首是鞍。正所谓一丘之貉,林月笙隔得远远的仿佛也能感受到这几人不善的目光,不由将身子往旁边气场强大的二公主那边挪了挪。
林月笙左边是二公主,右边是四公主。
二公主一只手大模大样的揽住林月笙,一边笑嘻嘻的说:“没事,小美人,你可以靠在我身上。”
这个动静引起了四公主的注意,林月笙寒毛立起,今天的二公主不是萧月霓,是“肖逆”!却听“啪”的一声,肖逆被人从后脑勺处呼了一巴掌,是一脸怒气的迟封,迟封压低声音道:“你正经一点,别给我毛手毛脚的!”
“切,老子怕了你的邪!”话虽很硬气,但肖逆却没再碰林月笙了。
今日,是宋先生的政论会。
那边博学的学子柳长清等人滔滔不绝,这边肖逆等人却昏昏欲睡,林月笙则执着毛笔奋笔画妖。
此时辩论的话题陷入一阵沉闷的对峙中,林月笙突然感觉到什么,顿时目光一转,扫向侧边的秦昭敛,谁料秦昭敛此时竟也在看她,一时四目相对,他的眼底却多了几分不明意味的闪烁。
林月笙尚来不及细想,就见秦昭敛道:“看这位兄台奋笔疾书,想必大有见解,可否跟大家讲讲?”
林月笙懵了,她看了眼自己在四公主指点下画的妖媚九尾狐,再看了眼众位同窗伸长的脖子,以及宋先生一脸严肃飘来的目光,她摇头,诚恳道:“我没其他见解。”
“不是吧,林璃你可是被院首破格收入书院之人,不正是因为文采斐然,才学出众吗?可千万别藏拙啊!”那边王望刻意拔高声音道:“你那画的什么,不如呈给大家看看?”
此话一出,其他学子纷纷窃窃私语道:“院首破格收入书院?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不像什么有才学的样子啊!”
“我倒不知道,这南御书院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有学子好奇拿过林月笙画的画谱,林月笙阻拦不及,便听他惊道:“哎哟,这画的是什么啊?”
只见画面上,一个香肩半露的窈窕美女,一双眼睛勾魂摄魄般含着笑意........
“扑哧”一声,顿时诸位学子忍不住捧腹大笑!一边的四公主捂脸,假装不认识身边的林月笙。肖逆却挑高了眉,似乎饶有兴趣的模样。
“哎哟,这林璃画的是哪里的美人,看不出来还有这等风流!哈哈!”
“看那衣衫半解的模样,怕不是寻芳阁里的姑娘吧,这林兄,可真厉害哈哈哈哈!”
林月笙面上一红,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有很厉害。”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哄笑更甚。
“这傻子还以为你夸她呢!”
宋忌如将案几重重一拍:“都闭嘴!”桌上震了三震,所有话语销声匿迹,宋忌如怒不可遏,瞪着林月笙指着外面:“林璃,书堂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当真是有辱斯文!既然课上你不听,那便出去!”
林月笙正被人笑的不知所措,闻言再次一愣,随即如蒙大赦:“好的,夫子!”
说罢便在宋夫子怒不可遏的目光下收拾好东西,从善如流的出去了,在临踏出门前,还诚恳的问:“请问我是可以回去了吗?”
宋忌如在南御书院就任夫子多年,第一次见林月笙这般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学子,当即胡须气的抖了又抖,扔了竹简过去:“你走!以后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