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禾国。
一个以种植畜牧为主的集体制大国,虽在乾州五国中实力排居末尾,然而却不可或缺,只因其他四大国中极少有人大规模生产粮食作物等,而人们的生活又不能只靠打猎为生,故而,五国之间便形成了一个稳定的贸易体系。
虽然几大国之间常有战乱,不论是人族内战还是妖族外侵,却极少有泱禾国参与,即便是有,也会很快被平息,而且打不过,别的国家还会派修士增援。
也正是如此,很多厌倦了战乱杀戮的人们,都会在退出战场后加入泱禾国,申请一片土地自行开垦荒地,国家也会为你提供一套耕具,过着惬意的田园生活,虽然人员很乱,却很安定。
景小海便是出身这么一个国家,一路走走停停,靠着抓野兽充饥,从远山村进入了丰裕县,再出了谷城一路向南,直到泱禾国的主城——天雨城。
这一路走来,靠着千里眼和顺风耳,看得多,听的多,他对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不再是一问三不知的小白。
虽然这个国家被管制的很好,可他依旧见到了许多游离在边缘的人群。
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甚至会为了一个被丢弃的馒头而打的头破血流。
你说他们自甘堕落也好,无能为力也罢,但景小海觉得,既然有手有脚,又能跑能跳,为什么非要去过那乞讨为生的日子?难道自己刨块地靠着泱禾国的帮助活下去不行吗?非要去追求那所谓的灵魂自由?
虽然他自己也穿的和乞丐差不多,一身粗布麻衣被划破了很多口子,甚至沾染了油渍,部分发黑,小脸也脏兮兮的看不清本来面貌,头上还裹着一条麻布头巾,9岁的他也才只有一米二高,虽然力气够大,但看起来真就比乞丐还乞丐。
走在天雨城的大街上,行人自觉的给景小海让开道路,毕竟谁也不想靠近那一团移动的异味发源体。
景小海倒是不在意,这东西,只要心态放宽,还真就没啥事,管你怎么看我,你知道我看不看得起你?
“喂,小哥,过来,过来一下。”
景小海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一个小乞丐正对他勾手,让他过去。
“啥事?”景小海走过去问道。
“小哥一个人?”那小孩似乎很自来熟,拉着方浩向墙根走了几步,不过景小海看他的眼神却发现,这小孩儿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开朗。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顺风耳悄然开启,收拢着四下可疑的声音,笑了笑道:“对啊,就我一个。”
“那太好了……呃,我是说…我也是一个人。”那小孩尴尬的笑了笑,“对了,我叫王大陆,今年8岁,你叫什么?”
“我叫景小海,9岁。”景小海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啊,原来是小海哥,吃没吃午饭呢?”王大陆拽着景小海的衣角道。
景小海看了看天,原来不知不觉都已经中午了啊,这段日子他一直奔走,还真没按点吃过东西。
“还没吃,但还不饿。”
王大陆一听他没吃饭,顿时笑了,“没事没事,过一阵子武德仙宫要来咱们天雨城招收弟子,城主为了多要几个名额,正在城中各处发粥,以彰显他的仁德,所以咱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吃的,你…你能不能跟我一起?”
景小海自然知道这城中的动向,早在进城的时候便听说了,毕竟他可是见过武德仙宫创始人的人。
不过看王大陆那可怜的模样,还真不好拒绝,毕竟两人也算得上是一路人,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四周并没有人监视这边,毕竟景小海也怕掉进贼窝的。
“那行吧,给我找个碗。”
“好的,我这里就有,咱们快走吧。”王大陆一见景小海答应,顿时喜上眉梢,从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两个碗,虽然有些掉茬,但还能用。
景小海接过破碗不禁苦笑,这下可真成乞丐了。
一路跟着王大陆向城中走去,里面有一个大广场,能容得下数千人,听说叫天雨台,此时已经有近百人在排队了,清一色的破烂妆容,难闻的气味隔得老远都能闻到。
这也使得附近没有穿着整齐的人靠近,但却在远处指指点点,那发粥的人更是捏着鼻子,一脸的嫌弃模样,但碍于上面下达的指令,只能在这里煎熬着,等待着今天的任务快点结束。
“后面的人快点,要个饭还磨磨唧唧,不吃滚蛋。”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来了来了……”
那人不耐烦的盛了一勺子米粥倒在一个老乞丐的碗里,因为用力太大,导致如水的米粥有一半撒到了外面,碗里只留一个底。
那老乞丐面色凄苦,但依旧陪着笑,“大人,您再给来点吧,我这还有个来不了的孩子没吃呢,您……”
“滚,不然你连这点也别想吃。”
老乞丐一看那人生气了,赶忙弯腰致歉,“大人息怒,我这就走,这就走。”
“下一个。”
景小海远远的看着那放粥人,看着那霸道的施舍,突然觉得这些可怜人真的一点也不可怜,明明有力气来排队,后面的甚至为了一个前后位置还有力气推搡,可他们就是不愿意用这把子力气去创造食物,非要等着那白眼一样的施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过上好日子般,难道不为下顿想想吗?
“小海哥,小海哥你看什么呢?”王大陆看着驻足不前的景小海问道。
景小海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看向王大陆认真道:“你为何要当乞丐?你将来会一直当乞丐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回答我!”
“我……”王大陆看着景小海的眼神突然有些害怕,就像他以前被大人们胁迫时的眼神一样,锐利、逼迫、没有余地。
他的双眼中突然涌起了泪花,但却强忍着,没有流出一滴,夺过了景小海手里的破碗,低声道:“你走吧,打扰了。”
说完转头走向队伍的末端,小小的身影颤抖着,却没有一丝迟疑,在那群高大的大人面前,显得太弱小了,弱小到甚至没有人会去在意他。
“小屁孩子,上后面去。”后来的乞丐看着前面的那小小身影,揪着王大陆的后脖领子就给甩开了,王大陆站立不稳,两个破碗落地摔碎,再也没有一个完整的了。
他趴在地上没有动,他觉得自己就这样死在这里多好,这样就免得遭受那些白眼与唾骂,免得遭受那还没有心痛的殴打,他似乎在用最后的倔强告诉那摔倒他的人,“是我先来的,你应该排我后面。”
可又有谁会去为他说一声:起来吧,那位置是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