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目前各方面得到的信息,这大康朝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许多地方都有乱民起事,这其中最大的一支义军,起于陕州,短短一月余,人数从几千迅速扩大到五万余,并逐步攻下虢州、华州,逼近潼关,剑指上都长安。
现下整个大康朝,长江以北已经烽烟四起,长江以南相对平静,不过,却也是暗流涌动。
别的不说,光是南安城里,现在南下逃难的难民已逐渐增多。
而像张休这种手握兵权的官员,事实上也并不安分,以此人的秉性,连资助山贼烧杀掳掠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一旦时机成熟,必定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那样的话,老百姓的日子估计会比现在更难过。
既然已经逐渐卷入了这风雨欲来的动荡时局中,孟羽帆不得不着手做些准备,而这马头寨,便是他可以用得上的第一支力量。
所以,对于山寨的改革,他其实一直以来也考虑了很多,有了相对比较成熟的考量。
孟羽帆和马通商议了半日,总算定出一个大致的山寨改编的章程。
首先是山寨内的人员结构及层级,之前除了马通被作为山寨大当家之外,下面便是五、六个旗主,当然,曾经还有过那个独眼陆丰被马通提拔做了二当家,结果还是个白眼狼。
对于这种江湖味浓厚的人员结构,孟羽帆认为很有必要进行改革,现在山寨拥有自己的产业,采用生产建设兵团的模式运行,那么相对地,整个山寨的架构也应该与之相适应。
按照孟羽帆的意思,马通作为寨主,之下设情报堂、军工堂、参谋堂、作战堂、产业堂,作战堂下再设若干个旗,每旗设旗主一人。
情报堂司斥候之职,为山寨收集情报消息。
军工堂司兵器设计研发制造之职,统管山寨中能工巧匠。
参谋堂司作战计划的制定,作为军队的智囊团。
作战堂司作战计划的执行,直接统领士卒。
产业堂司目前寨内两大支柱产业水泥和玻璃的生产,当然这两者中严格来讲水泥还只是被孟羽帆作为战略物资,并未投入市场,真正盈利的是玻璃制品。
这几堂堂主人选,孟羽帆都让马通自行选拔,除了军工堂堂主,他打算让叶平来担任,因为目前除了他自己之外,完全掌握霹雳弹配方的便是叶平了。
对于霹雳弹这一大杀器,孟羽帆自不敢掉以轻心。
孟羽帆的这些安排,马通自是没有异议,唯独不敢接受寨主之位:“公子,我马通和马头寨众兄弟能有今日,都是拜公子所赐,这寨主之位公子自是当仁不让。”
“马兄,你无需推辞,咱们要么不干,要干就干上一番大事业,这山寨只是咱们的起点,我只负责把总,山寨的具体管理,还是要靠你来的。”这是孟羽帆第一次向马通吐露心迹。
见孟羽帆这么说,马通也不再推辞:“既如此,马通便暂时先担着这寨主的名头,今后,公子怎么说,咱就怎么干。”
“马兄不必客气,对了,眼下咱们山寨人手还是不足,咱们马头寨原先兄弟也就五六十人,再加上虎尾寨归降的三十余人,总共也就将近百人,这个人数还是偏少的。”
“公子说得是,这次从张休老儿那里俘虏了七十三人,倒是能大大缓解咱们产业区的人手不足。”马通说道。
“这倒是,不过,咱们还是得想办法扩充人手,虎尾寨众人经过今日杀鸡儆猴的现场威摄,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军事训练,应能基本上收为我用了,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把这些人打散,分至不同的旗下。”
“公子所言甚是,我等下便去安排。”马通深以为然。
“另外,最近南安城内南下的难民在增多,你可想办法挑选一部份青壮收纳进来,现下山寨光玻璃一项的产出,应该足够养活上千人了。”
“好的,我记下了。”
“对了,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我忘了说,咱们现在既然已经跟张休这狗官对上了,想要广纳贤才,还当有一个纲领。”
“纲领?什么是纲领?”马通挠挠头,想不通这纲领到底是个啥玩艺儿。
“嗯,就这么说吧,马兄你们当初为何会来此落草为寇?”
“还不是因为军中上官克扣军饷,兄弟们过不下去了,不得不反了他娘的。”
“那就对了,你们反出军营,就是因为你们的粮饷被上官克扣了,所以你这么做是为了自己能活得下去,你手下的兄弟也觉得你这样做是对的,所以他们愿意跟你反出了原来那军营。”
“是啊,可是这跟公子所说的那纲……纲领有什么关系?”马通还是一脸疑惑地问道。
“咱们现在要扩大队伍,要招人,可你怎么让招来的人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告诉他们跟着你落草为寇吗?我想你要真这么说了,很多人都不愿意跟你。”
“这……那公子说怎么办?”
“那你就要让他们知道,你做的事是对的,跟着你不是去做一个强盗,做一个山贼,而是奔着一个正义的、伟大的目标去的,这个目标就是纲领了。”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那公子说我们应该提出什么样的纲领呢?”
“咱们建山寨的目的,一开始是让兄弟们能吃得饱,穿得暖,而眼下,像张休这样的贪官想要消灭咱们,咱们又要斗贪官,所以咱们是正义的一方,因此,我觉得咱们的纲领可以简单的概括为‘替天行道’四个字。”
“替天行道?”这马通,显然对这文绉绉的东西理解起来还是比较费力的。
“对,替天行道,荡平天下不平之事,保万民之安宁,这就是咱们的目标,有了目标,咱们才能团结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也才能让咱自家兄弟更加齐心,因为我们做的事,都是在代替老天行事。”
“公子,我懂了,其实之前咱马头寨也从不打劫普通百姓,主要也是觉得咱们都是穷苦出身,不能再去欺负穷苦的百姓,却也从不曾想得像公子这样深远,现在经公子这样解释,我才茅塞顿开。嘿嘿,公子,你们有文化的人,想事情就是不一样。”
“马兄过誉了,咱们要干一番事业,本就是要不愧对于这天地。”
“好一个不愧对于天地,俺马通没有跟错人。公子,俺没什么文化,只要公子怎么说,俺就怎么做!”此时,马通已是心悦诚服。
从这一日起,马头寨高举起了一面旗帜——替天行道。
确定了大致方向,其余的孟羽帆便让马通自己去做了,正想起身回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忙问道:“马兄,我前两天让你帮我查的将军府大牢中有没有一个叫杜大海的事不知可有眉目?”
“哦,公子不说我差点忘了。据派出去的兄弟说,那张休的将军府中,确实关着一个叫杜大海的,也就过了几次堂,关在重刑犯的单人间里,后续到底怎么处置倒还没说起。哦对了,还得到一个消息,据说那张休的独子,前两天晚上被人给阉了,这两天那张休脾气极差。”
“呵呵!那张休之子张鸿文居然敢打瑾菡的主意,我就只能顺手让他做不成男人了。”孟羽帆不厚道地笑了笑。
“啊!?原来是公子的手笔啊,哈哈哈,果然大快人心啊!”马通忍不住大笑,想想这张鸿文也是够倒霉的,惹谁不好,惹上这位孟公子。
“马兄,我有事先走了,替我谢谢那位打探的兄弟!”孟羽帆说完,也不多留,便直接起身往家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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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溪镇,泉州将军府。
张休一大早刚刚起来,便听管家张成汇报了昨日进攻马头寨的事情。
“混账!废物!”听完张成的汇报,张休气得一把摔掉了手中的茶杯,“那个校尉呢,怎么不来见我?三百人的兵力居然被一帮一百人的山贼打到这种结果,简直就是个废物!”
老爷,那校尉和受伤的七十余人都被马头寨放回来了,不过放回来之前,每个人都被打了三十军棍,现在都只能趴着。
“哼!这帮人居然还有脸回来。”张休差点被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三百多人啊,就这么废了,他麾下总共的士卒也才四千多,这一下,接近十分之一都没了,这可都是自己的老本啊。
这两天也不知道冲撞了什么太岁,先是自己的独子张鸿文不明不白地就成了太监,这可是他张家的独苗啊,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本以为三百人偷袭一个小山寨,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却又是几乎全军覆灭的结局,逃回来的那七十余人,自己还得出钱给他们治伤,真真是一帮饭桶。
张休又暗地里把曾方进恨得更厉害了,自从自家儿子被这个曾县令打了一顿板子后,就没顺过,这次要不是为了对付曾方进,又怎会白白填进去三百名士卒。
有些人行事,总是认为错都是别人的,却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