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朝歌城来的?”
余一杯听得太古名字,下意识的说道,表情很自然。
太古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动作粗犷,不像余一杯斟酒的动作那么优雅,如同战场上的汉子一般,酒桌上溢出不少酒水。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句话他之前听过一遍,易小灯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时也是这般反应。
于是那座叫朝歌的城市他还没有见到过,就听到了好几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记得有一种形容人容易被人记下来的写法是这样的,那对一座城市该是个如何写法?
未见其城,先闻其名?
总而言之,他对那座叫朝歌的城市起了兴趣。
太古想着那座城,不经意间手中酒杯又空了,他却没有察觉。
酒杯本就轻小,空与不空都是不重的,于是不会被察觉,如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从人间蒸发与不蒸发也无人关心。
太古的思绪总是这么混乱,朝歌城与空酒杯,小人物与人间,易小灯与余一杯……
余一杯等了半天也不见太古回答,明白他不想这个问题,却不知道他脑中有多混乱,他比较惊讶的是,就这会儿功夫,酒壶中的酒见底了。
“小二,上酒!”
余一杯从怀中拿出一片金叶子,放在桌子上后喊道。
应声而来的还是刚刚那个小伙计,这一次他的速度非常快,余一杯的声音还未彻底落下,他人就到了。
来到桌前,看到那片金叶子,眼睛直勾勾的竟是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那……那个……客……官,要……哪……哪种……酒?”
好半晌后,这小伙计双手直颤颤地将金叶子收入怀中,颤声道。
“壶里这种,照着那片叶子的分量来。”
余一杯把酒壶倒过来拿起在小伙计眼前晃了晃,说道。
“得,客官您等着,马上来!”
见状,再笨的小伙计也能看出余一杯的意思,撒开脚丫子去把金叶子给了掌柜的。
金叶子发出一道金光落在掌柜的眼前,他也不理面前的小伙计,自己却是飞也似的进了里间,不一会亲自带着几个伙计拿了好几坛子酒和菜上来,一一摆在太古二人的桌上。
“二位请慢用,这是我店珍藏的朝歌城来的女儿红。”
掌柜的毕恭毕敬站在余一杯的下手处说道,活脱脱的像极了余一杯的仆人。
余一杯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眼神深处竟是有一抹厌恶,可能是因为拿来是女儿红而不是竹叶青。
“我还以为他们店里没有女儿红。”
太古全然不像外人,随手拍开封坛的酒泥,嗅了嗅陈酿的香味说道,先前小伙计那一声停顿足以说明他不知道店里有没有女儿红,所以余一杯要了一壶竹叶青。
“朝歌城来的女儿红,酒中极品啊!不过可惜……”
余一杯不太上心的拍开酒泥,低声嘀咕了几句,太古没有听清。
刹那间酒香味四溢,如西天云霞般斑斓散开,令人陶醉不已,让一旁几桌酒客情不自禁的抽了抽鼻子,喉结一阵滚动。
一时间,不少人都觉得自己杯中的酒跟水一样,没了味道,不由得把头撇向太古两人身上来。
那些人目光里尽是羡慕嫉妒恨,却没有人妄动,他们都看见了是掌柜的亲自把酒送过去的,所以羡慕嫉妒恨是一码事,完了以后还是只得喝自己杯中如水般的酒。
淡酒无味,饮酒者无心,这酒自然就喝不下去了,满楼酒客将手中的酒杯举起又放下,看了看靠窗那桌的两人,又看了看一楼楼梯出春风满面的掌柜的,终是摇了摇头,将酒钱丢在了桌子上,陆续走出了小酒楼。
有风自南方来,透过窗吹在太古脸上,人去楼空,除开小酒楼的人,但余两人一桌酒。
风呼呼的吹着,带着些许凉意,拂面而过时让人很舒服。
于是风继续吹,吹在残酒不一的桌上,吹在沾满酒渍的银钱上,好生自在。
“你是小酒楼的常客?”
太古又在不知觉间喝下半坛酒,面不带微醺的说道。
“第一次来。”
余一杯摇了摇头,虽然拍开了一坛酒,却没有怎么动。
“我觉得一片金叶子不值这酒。”
太古的白衣已经被酒水打湿了不少,他将酒坛子抱在怀中道,好酒无价,对于一个酒客来说当做如是说。
“我觉得这酒不值。”
余一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回道。
“哦?”
太古觉得这话有意思。
“卖酒的人不怎么样,这酒沾了他们的手,自然也没了曾经的味道。”
余一杯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用眼角余光看了眼楼梯处的掌柜的,又补充道:“当然这酒对你而言是值的。”
“哦?”
太古的话一直很少,这几天虽然多了些,但都只是与修行有关。
“我请你喝的,难道不值?”
余一杯挑眉看向他,不知何时酒杯中的酒又满了。
太古闻言,忽得站了起来,将怀中酒坛举向余一杯,说道:“能饮一杯无?”
余一杯一怔,似是突兀,又不得不说,白衣酒坛,格外不搭,却别有豪情。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余一杯低声嘀咕了一句,将手中酒杯举起与太古的酒坛碰在了一起。
轻微嘭得一声,杯中酒水荡漾了一下,光影晃了晃太古,将他突然呆滞的脸唤了回来。
余一杯轻抿了一口酒,不曾察觉太古忽然生起的不自然。
“神陆有写诗的人?”
太古也学着他轻抿了一口酒,只不过酒坛相较于酒杯太大,实在看不出轻抿两个字意义何在。
“你不刚刚还吟了一句吗?”
余一杯有些错愕,看向他。
“那是谁?”
太古问道。
“自然是剑仙大人呗!”
余一杯定神说道,目光忽然变得澄澈起来,充满了敬畏。
“剑仙?”
太古又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好奇心再起。
“剑仙太白,”
说起这人,余一杯似乎来了兴致,说着还顺带倒了一杯酒,闷了一口后方才接着道:“天下三仙,诗仙、酒仙、剑仙,大人他独占其三,在修行界更是个传奇人物,所以我等修道中人更习惯叫他剑仙。”
“他是不是姓李?”
太古接着问道,他脑子里有很多人名,相应的也有很多人,现实的与虚幻的,存在的与缥缈的。
“不知道!”
余一杯从没见过剑仙太白,所知道的多是听的他留下来的传说,无法回答太古这种问题。
“那这三仙中,他是不是以诗仙为最?”
太古追问,表情都带上了几分激动,看起来很急于知道剑仙情况。
余一杯摇了摇头,见杯中酒尽,于是再添一杯,又道:“我只知道剑仙大人诗酒剑三绝,为当世之最,所谓朝歌城中的女儿红,就是因他而流行起来的。”
话音落下,酒香愈浓,太古低头看了看手中酒坛,随后举起来狂饮,如鲸吞海,似是要喝尽这酒中深意。
“你这样喝酒看起来很帅,但是很浪费!”
忽得,酒坛中没了酒水,酒坛子后面传来了余一杯的声音,原来是他一指点住了酒坛。
“不对!”
一指点住,太古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对?
什么不对?
“作者不对!”
太古瞬间醒悟过来,面色如遇阳而化的寒冰,说道:“那是苏老头写的,不是李狂人那个傻十三!”
想到这里,他豁然把目光投向余一杯,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老虎,迫不及待。
“你要干嘛?”
余一杯看着他的眼神,觉得有点瘆得慌。
“那句诗,从哪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