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疯玩到将近八点才结束,金鹿和梁歆络帮着黎醉在把几个女孩子送上地铁,然后才打车回家,一群人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下简修望、黎醉在和醉成傻狗的沈江宣。
黎醉在和简修望不知道该说什么,空气凝滞,只有沈江宣轻轻的呼声打破尴尬的气氛。
饶是黎醉在那么对感情迟钝的人也能看得出来简修望对自己态度的不一样,和王君武小孩子一样玩闹的情感不同,黎醉在能感受地到,简修望对自己,是能呼啸裹挟如台风过境一样摧毁万物的感情,但是被他轻巧地压抑住了,如果不是黎醉在有着常人不能比的敏感,恐怕根本不能发现。
毕竟当事人都是最容易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简修望有些尴尬地不知所措,打开手机准备叫车过来。
“我叫我爸过来接我,你呢?”
黎醉在没有说话,她低着头把玩着手里手机上坠着的小吊坠,沉默半晌,突然抬起头问简修望。
“你是不是喜欢我?”
简修望瞬间手脚冰凉。
“很自恋是吧,但是我知道你上课会一直往我这边看,晚上声乐课下课你也会在声乐教室门口等一会才走,跟我说话会不自觉的紧张搓手,我知道这一点点的证据能不能证明,但我还是想问。”
黎醉在轻声说道:“你可以回答我吗?”
简修望深深出了一口气,从重生回来到现在将近半年的时候,吊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但总之是稳了点。
“如果我说是呢?”
黎醉在垂下眼,有些无辜又有些疑惑。
“为什么?”
简修望不知道怎么把上辈子的故事讲给她听,于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犹豫,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子,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上辈子的一些事情。
实在黎醉在租的那件小屋子里,简修望第一次认真的跟黎醉在告了白。
“因为是你。”
跨越两辈子,简修望又把这句话说给黎醉在听,他不敢奢求太多,甚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黎醉在再走上上辈子的老路。
而上辈子的黎醉在说:“谢谢。”
卑微也不敢奢求太多。
这辈子像是把两个人的情况掉了个个儿。
黎醉在抬起头,眼角带着狡黠的笑意。
“可是现在是早恋呀?”
她说完这话就走了,把纷乱欣喜的情绪和还在睡觉的沈江宣留给了简修望,背着包轻巧地离开了。
简修望愣怔了将近十分钟,才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KTV里唱着喧嚣的歌儿,但是却都成了背景,简修望突然笑出了声,然后把沈江宣疯了一样摇醒来。
沈江宣猛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哪有睡着的样子。
但是狂喜中的简修望没有看到,而是依然摇着沈江宣的肩膀,沈江宣气的头都快冒烟了,打掉简修望的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简修望这才反应过来沈江宣刚才其实是听见他们两个人讲话了,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沈江宣看简修望就跟看把自己家地里的白菜拱了的猪一样,越看越生气,索性直接又倒头躺了下去。
“宣哥……”简修望小心翼翼地看向沙发上躺着的人,“这不是……人还没答应我呢么……”
沈江宣笑着踹了他一脚,简修望的心情刚放松下去,就看见沈江宣栏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然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简修望刚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
“简哥,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简修望看向沈江宣:“什么梦?”
“我梦见……”沈江宣坐起身,盯着简修望的眼睛:“在在跟你结婚了。”
简修望如坠冰窖。
“然后她自杀了。”
沈江宣慢慢讲他梦里梦到的事情。
“我梦见你不喜欢在在,但是还是跟她在一起,当在在想通了,想跟你分手的时候,你却突然跟她告白了,在在她特别喜欢你,但是你却跟另一个女孩子纠缠不清,可后来跟你结婚的还是在在。”
沈江宣感觉嘴里有些苦,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涮了一口嘴,然后说:“但你们婚礼第二天在在就自杀了。”
简修望被这些话钉在原地,动也不能动,他想解释什么,但是根本张不开嘴,脑子里像是被人灌了水泥,一点一点往下沉。
窒息一样的感觉。
沈江宣是学习不好,但却不是个傻子,他也喜欢研究一些光怪陆离的神秘事件,想到这几天简修望对黎醉在的在意,和简修望突然沉稳下来的不像之前,甚至可以说是翻天覆地改变的性格,沈江宣怎么可能不多想。
“这个梦,真的太真实了。”
沈江宣叹了一口气:“简哥,我想听你解释。”
简修望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解释什么呢?解释因为自己的不在意让黎醉在的抑郁症愈发严重,还是因为自己的不在意让黎醉在不能张嘴唱歌,或者是解释自己囚兽一样的喜欢,让黎醉在自杀在他们婚礼的第二天?
简修望没有办法解释,任何的语言都是给自己做错的事情开脱,简修望不想撇开自己,毕竟从一开始,做错事情的就是他。
“那你能不能讲一讲,这个梦,是真的吗?”
沈江宣问道。
简修望抬头看着他,两个人像是两头猛兽在因为领地对峙,最后还是简修望败下阵来。
他点点头。
沈江宣猛地起身一拳杵到简修望脸上,在梦里虚幻的情绪被放大,沈江宣深切地感受到黎醉在的绝望,她不是没有向简修望呼救过,她不止一次跟简修望说自己难受,说自己很难过,可是简修望一次都没理,就像是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哪怕每次都是真的,次数多了人也就烦了。
不喜欢的时候黎醉在就连呼吸都是错的,黎醉在强迫自己无果,想要转身走掉的时候,简修望却跟黎醉在说,我喜欢你,因为是你。
可是这样的喜欢对于黎醉在来说简直就是饮鸩止渴,简修望把之前的不在意一点一点找回来,但是好的日子没过几天,简修望就开始疑神疑鬼,那些不在意终于成了导火索,把简修望没有的安全感一把火烧了出来,他的喜欢变了质,开始疯狂地、近乎绝望地把黎醉在往自己身边固定着,锁着,黎醉在本来就是在溺水的环境里求生,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摁着她的头往水里淹没。
沈江宣揪着简修望的衣领问他:“重来一次,你确定你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像个疯子一样把人逼死吗?”
简修望反抗的力气逐渐卸掉,只是睁大的眼睛布满血丝,他摇头:“不会,我不会。”
简修望就是自己死也不会再伤害黎醉在一分一毫。
沈江宣目眦欲裂,半晌后突然卸了力。
“可是简修望,我害怕。”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害怕。”
沈江宣的声音颤颤巍巍,简修望忽然就明白了之前林上对他说的那些担心的话。
两个人沉默着,突然简修望起身,他盯着沈江宣的眼睛,用非常非常严肃的神情看着他。
“沈江宣,如果黎醉在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我会从此消失在她的面前,我拿我跳舞的这两条腿给你发誓,我绝不会,让她再受一丁点的苦,我说到做到。”
沈江宣愣愣地看着简修望。
简修望苦笑一声:“宣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害怕,我刚回来那几天晚上做的梦全是黎醉在满身是血躺在浴缸里,我上课的时候看见黎醉在恨不得一直盯着她,我生怕这是个梦,甚至也听见何汶煊对黎醉在殷勤备至的时候我都会想,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挺好,但我不甘心,我知道在和黎醉在最平和的那段时间里的时候,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我能看得出来,她不喜欢何汶煊,何汶煊也给不了黎醉在想要的。”
简修望抹了一把脸,“我知道我之前不是人,我混蛋,但是宣哥,我比你还要害怕黎醉在出事。”
沈江宣看着简修望,像是要分辨他话里的真伪。
简修望也不在意这些了,提着酒瓶子就灌自己。
“宣哥,我之前是很认真的想过,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黎醉在,你知道吗,在她之前,我有一个女朋友,那个女孩子漂亮,和我一个专业,大学的时候我们像普通情侣一样,我会给她排队打水,会在周末给她惊喜,会精心打理我们两个人的课业,但是在她被别的男孩子告白的时候我却只是简单的吃醋,我那时候不明白感情,以为那就足够了。”
简修望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后来我和黎醉在重逢,我在之后和崔柠的每一次接触都没有过分亲密,但这样的话说出来没人信,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我那时候还在沾沾自喜,我没有背叛过黎醉在,可身体和感情都没有出轨却不能是证据,我其实还是当了我们感情之间的叛徒,后来是为什么喜欢黎醉在了呢?”
简修望陷入回忆:“其实没有一个特定的时间,我后来想了很久,其实从我和崔柠名义上分手,她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可能就喜欢她了,只不过我不懂得珍惜,宣哥你知道什么叫有恃无恐吗?就是我那时候的样子,我知道我看见何汶煊给她写歌,跟她合作,我恨不得杀了何汶煊,但是我不懂我那时候是什么心态,后来我明白,其实我的吃醋,根本不是浅浅淡淡的嘴上问询一句,我是真的想让黎醉在从头到脚只属于我一个人,我是个王八蛋,我享受着黎醉在对我事无巨细的关心的同时,还在因为之前的漠不关心对她施以冷漠的暴力,我不想给我自己开脱,因为你知道吗?当我做出那样的行为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是因为我在害怕。”
“我害怕黎醉在迟早一天会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