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嬷嬷的话林月月听到心里去了。
隔天晌午,春华再找她吃饭时,她便没有拒绝,饭后有两刻的午休时间,往常,林月月总是一个人回房间,今天却跟着春华一同去了后院湖边看荷花。
这时的天气并没有荷花可看,可是湖水中的鲤鱼却十分好看,不仅花色多,而且有大有小,也不似其他府中养着的鲤鱼那般呆滞,很是活泼。
春华一边喂鱼吃馒头,一边说,“你瞧着这里面的鱼看起来自由自在,其实生死都捏在别人的手中,根本无法挣脱。”
林月月倒是很惊奇她竟然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便问,“能得一方安宁也很是不容易了。”
两个人都明白彼此的话里有话,沉默了片刻,春华说,“林姑娘,这些时日我看你言谈举止同我们都不一样,嬷嬷说我们都是从南边来的荒民,可我知道你不是。”
林月月面色平静的看向她,“哦?”
“林姑娘,你身上带着一缕香,恐怕是从苏州来的。”
林月月这下倒是真的好奇了,她现在根本不是苏州的林月,纵然从前再喜欢用香,眼下这副身体也绝对不会有什么苏州的香。
“林姑娘以为我在天方夜谭?”
林月月静默不语,算是默认。
春华笑说,“苏州人喜欢用熏香,香丸烘烤衣物,这样晾干后的衣服便会有一股幽香长久不散。虽然杨府发给我们的衣物相同,熏香也都大同小异,只是味道上略微有一些差别罢了,可是我们这些真的在南边生活的人却从来不会把香放到衣服上,这太奢侈了。”
林月月笑道,“你多心了,只是我母亲从前喜欢制作香料,所以养成这样的习惯罢了。”
“林姑娘,我父亲曾是一方的太守,往来之人大多都是权贵,夫人小姐们聚在一起讨论的不过是首饰胭脂,香料一类的却从来都没有人提起过,因为这香料在那里很是少见,所以,城中会制香卖香的都认识。”
林月月不知道她竟然来头不小。
春华说起来脸色有些落寞,“你做什么都很讲究,很像我的小姨,她嫁到苏州去了,回来过几次,所跟你的习惯游戏相似,所以我想或许你是从苏州来的。”
林月月忽然笑起来,肚子都有些酸疼了。
春华也不恼,只是脸红红的,“林姑娘莫笑,我也知道我不是个见识多的人。”
林月月扶着她的肩膀说,“你是真的多虑了,南边何其大,想来你在的是正南方月城,我却是西南的流星城,我们那里往来多胡商,最不少的就是这些香料了。”
春华看她一眼,“我就说我见识少,惹你笑话了。”
林月月又笑了一阵,然后正了正脸色,“你试探我。”
春华笑嘻嘻的,“林姑娘从前对我的示好从来都不在意,今日却主动同我攀谈,还愿意随我来这里,春华想你是有话同我说,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防人之心重了些,还请林姑娘不要生气。”
若是她轻易的相信了自己,愿意同自己亲近,怕林月月还要多留心防备她,而如今她这般表现,反倒是让她放下了戒心。
“我不生气,也明白你的心思,这些天我胆战心惊很是害怕,若是只我一个人死了便也死了,可是偏偏我还有一个母亲,我不能死,我得活着,之所以刻意接近你也是因为你性格爽朗,不像是会在背后害人之人,所以,与我也算是同道中人。”
春华说,“谢谢林姑娘的信任,我也你一样,一个人死了便就死了,只是家里面还有放不下的人,实在是舍不下这条命,杨府不知为何要教养我们这些流难的女子,可我知道绝对是不怀好意。”
说到这里,春华眼里闪过一丝惧意。
“其实从方月城逃出来的女子远不止这些,杨府救了我们,却又以相貌区分,将我们分开了,我有一个贴身的女婢,从小随我一同长大,性格极好,只是样貌丑陋,不得人欢喜,那日杨府的人见了她,心里不高兴,抬起刀便将之杀了。”
春华似乎看到了那日的场景,瑟瑟发抖,“我至今都能记得她死不瞑目的样子,所以,林姐姐,杨府不能久留,我们得离开。”
林月月主动上前握住的手道,“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只是去乐坊学琴实在不是好的机会,得想别的法子,还有那个刘兰兰,她心怀不轨,得赶紧将她弄走。”
春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