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林月月在林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样的热闹都与她无关,如今能看灯会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她心里还在盘算,回到苏州后,如何进入林家,一时间心情有些阴郁,在路上话并不多。
两日后果然抵达京城。
林月月掀开车帘往外看,隆冬天,天上还飘着雪,手伸出来刚刚触到,那雪便化成了水,刺骨的寒意让她缩回了手指。
这两日林月月虽然话少,但好在珺碧是个热心肠的,也因着与林月月有了那山贼窝的交情,早已将林月月看着自己的小姐妹,一路上无话不谈,将自己家里的情况也详细的同她说了一遍。
珺碧的父亲赵炳友年轻时不过是街面上的一个混混,二十岁参军,不久在平定佤旗族内乱中表现不俗,被当时的将军杨毅恒看中,将自己的小女儿下嫁与他,果然随后赵炳友一路升迁,于十五年前封侯。
赵炳友的正妻是赵毅恒的小女儿杨娴,生了两个儿子,后又娶了四房侧室,二姨娘和三姨娘各生有一女,四姨娘生有一子,五姨娘也就是珺碧的母亲,生有一子一女,珺碧排行最末。
虽珺碧是庶女,但因着母亲受宠,她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是赵炳友的老来女,所以十分受疼爱。家里虽然还有其他姐姐,唯有她一人能入宫同公主们一起学习诗书规矩,连皇帝也将她视为自己的半个女儿,本打算收作义女,被赵炳友拒绝,说是怕圣眷过盛,招百官议论,百般推辞后皇帝只得作罢。
所以,珺碧的地位在赵侯府中并不比自己的嫡长兄低,甚至还要高上一点。
林月月一听,便知道,这样尊贵身份的人做出逃婚的事来,不过是小孩子闹闹脾气罢了,但这也很能说明珺碧对杨潜的态度。
珺碧受宫中教养,自幼接触的便是皇亲贵族,心气高,自然不将其他世家子弟放在眼中。杨潜虽然也是侯府公子,但杨家到底没有赵家这般受皇帝器重,族里也没有其他可帮衬的人,在朝中势力单薄,今日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明日有了错处被抄家问斩发配边疆也不一定,这样的人家如何能入她的眼?
想到此处林月月倒是有些同情杨潜了,这杨潜倒是长了一副顶好的皮囊,又有侯府公子这样的身份,少不得女子趋之若鹜,可遇上珺碧那可说不准了,日后若是真成了亲怕也是要被这赵侯府的千金欺负。
打从他们的车马进了城门,赵侯府的人就跟在一旁,到了府门前,珺碧与林月月一下马车,立刻就有两个丫头小跑了过来,两个丫头双眼通红,倒是刚哭过的模样。
“小小姐可算回来了,若是再迟回来一天半天的,侯爷就要将我跟影月打死了。”
说话的丫鬟年纪不大,但看着十分的稳重,旁边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眼睛都有些肿了。
“秋末你别怕,我如今不是回来了?我看谁敢打死你们?”又跟影月低声说话,而后便指着林月月说,“这是我的客人林月月,快通知人去收拾出西厢的雅阁出来,她要在府上住上些时日。”
秋末点头,“大娘子两天前便查人将西厢房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只需添些常用的物什便能住人了。”
珺碧皱着眉头,“是府上要来什么人吗?”
秋末正欲说时,侯府管家赵林青急从府门出来,对杨潜拱了拱手,“杨公子好,这些天辛苦杨公子了,侯爷已在正厅等候,请杨公子随我前去。”
珺碧不大高兴,“赵管家,父亲可安好。”
赵林青向珺碧问了一声好,“侯爷安好,只是挂念小小姐,这些天消瘦了不少,小小姐早点回去收拾一番,给侯爷倒个平安才好。”
珺碧点头,看了一眼杨潜,便拉着林月月进府了。
林月月在门外时便在想,这赵侯府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从前她在苏州的林家,家里虽然没有做高官的亲戚,但也是富甲一方的商人,所居的宅院,外面瞧着雅致,内里也十分的奢华,关键是府中的中央,人工挖了一个湖出来,从山上引了一方水下来,活水不断,湖水常年都是清澈的。
湖中种着睡莲,每年四五月,苏州连绵的阴雨不断,湖中的睡莲却悄然绽放,配合着庭院阁楼的设计,听流水潺潺,看水中莲花,邀请好友及家人来府中赏花作诗,家里人都十分的得意,只是偶尔会有些许个读书人讽刺他们家是附庸风雅。
林月月觉得这些个读书人说得对,明明是些个浑身铜臭味儿的商人,偏要故作高雅,肚子里没有几点墨水,还要吟诗作对,平白流出了那些个令人哄笑的诗文。
今日她进了这赵侯府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井底之蛙罢了,这赵侯府光是前厅就是她家的两倍之大,这会儿秋末正领着她去西厢,路上经过一条回廊,回廊的左手边是一片竹林,右手边是一条内湖,湖里什么都没有种,时不时有金鱼游过,看起来格外的悠闲。
西厢地址较低,为主的四栋房子,都是三层高的楼阁,分别命名为为雅阁、风阁、雨阁、月阁。秋末领着她往雅阁走去。
雅阁居于四阁最东,一面靠近竹林,一面靠近内湖,居于最高处,能俯瞰整个侯府。
林月月奇怪,这样布局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这侯府岂不是很容易被人控制。
秋末带着她上了二楼,一推开门,便有一阵花香袭来。
“这花都是府中的园丁每天从东厢的园子里采摘而来的,最是新鲜不过。”
林月月一进门就发觉这屋内屋外的温度相差很大,想来也是,能在冬日里让白花盛开,必然少不了地龙和煤炭的功劳,只是这些年战事紧张,质量好的煤炭供不应求,从前在林府中每房都只能分得一点,要想过好一个冬,都得紧紧巴巴的算计着,这侯府果然不是一般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