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热闹的浮云镇,今天更是加倍的热闹,几乎整个镇的人都出来围观这么盛大的婚礼了,一队身着红色礼袍的仪仗队一路敲敲打打从镇口那家大宅出来,抬着一顶装饰着大红绸带,亮闪闪的大珍珠的红轿子抬了出来,喜娘陪在左右,说着喜庆的吉祥话,一边向围观的人们抛喜糖,孩子们开心的把拣喜糖当成了寻宝游戏,大人们伸着脑袋想一睹新郎新娘的风采。队伍的最前头是一匹系着大红结的白马兽,上面驮着昨日抛绣球寻到的新郎黎书,新郎满脸喜庆,笑容灿烂的跟周围围观的百姓打招呼,抬手、招呼、转头,再抬手,周而复始。但如果此时有一个人能够仔细看黎书的眼睛,会发现整个瞳仁是一片灰色,头在动,眼睛却没有动过,更别说眼神了。
很快,迎亲仪仗队绕了一圈小镇,配合着周围居民的道贺声,又重新回到了镇口的富商大宅。门就给关上了。
宅内,大堂上。
一大队迎亲的人马瞬间化为木头做的木偶,咣当就全倒在地上,什么喜娘、吹唢呐的,全都不见了,本该在轿子里的新娘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把一大堆人偶收起来,收着收着,线全缠在一起,新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小王,死哪去了,快来整理。”明明看起来不过二十年纪,正值青春,一张嘴发出来的音调和感觉却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妇,极不协调。“来了来了”点头哈腰跑过来的人如果被黎书看见,一定能认出来,那就是他的便宜老丈人。
新娘转身往屋里走,绕过屏风,正对着大门的上座赫然坐着“新郎”黎书,黎书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那个穿着新娘服的女子走过来,掐住黎书的脸,把他脸带起来,做作的叹了口气:“哎呀,多俊的小伙子哟,要不是我现在急着用你的魂力来保持我的美貌,我倒是不介意跟你做个一日夫妻的,只可惜啊,你来的不是时候。”说罢假模假样的摇了摇头,掐着黎书的下巴,黎书被迫张开口,女子凑前,在隔着一指长的距离停下,轻轻启唇,红色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念了什么咒语,但是没有声音,紧接着,黎书的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越来越往外,越来越亮,和黎书测魂力时测魂石上呈现的一样的亮的淡黄色,那女子在光出现在黎书喉咙时就皱眉咂了一下嘴,“什么玩意,当时在阁楼上看着魂力浓度这么高,竟然才初级三等,都不够我吃的,幸好有刚刚巡城得到的祝福力可以弥补。”整个过程黎书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就像那些倒在门口的提线木偶一样,乖乖听话。
那团亮黄色的光慢慢移动到接近嘴边,越来越亮,刺得女子完全睁不开眼,“这什么啊——”话音未落,女子惨叫一身,被那团亮黄色的光穿心而过,女子当场绝了气息,几十步远的老头也应声倒地,散作光点消散了。本来收好捧在怀里的一大堆木偶也全都掉在地上。
那团黄光在杀了女子后重新从喉咙进去,瞬间就消失了。与此同时,本来一直双眼无神的黎书眼里慢慢恢复了光彩,黎书眨了眨眼睛,看到周围一片混乱,被倒在脚边的女子吓得整个人弹起来,还没等黎书下一步有什么反应,那个原本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不过三息的时间里头发一寸寸变白,皮肤一寸寸变皱,原本纤细苗条的身形也弯腰佝偻起来,瞬间从一个妙龄少女变成一个老妇。黎书去探了妇人的鼻息,已经没有了气息,他站直身环视一周,确定了这是他凑热闹的那座大宅的里面,黎书一眼就看到散落在院里的木偶,他上前查看,单凭肉眼没法看出木偶有什么不对劲,就习惯放出魂力来进行感知,结果刚试探这动用魂力,黎书就闷哼出声,怎么会这么疼,黎书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一样,和往常很轻松自如的状态完全不同。黎书不敢大意,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画了个保护罩,然后原地盘腿坐下,开始查看自己的魂力,原本很活泼,一直都喜欢在黎书的身体里到处游动的魂力好像特别疲惫,只窝在胸口没有动弹。黎书尝试唤醒,却没有什么反应,只好接受这个最近都没法动用魂力的可能。
黎书继续查看这座大宅,没有什么生活用品,黎书把那堆木偶扔到自己的储物衣袋里,本着不拿白不拿的精神,在对着已经咽气的老妇人双手合十道歉后,毫不犹豫的搜了老妇人的储物袋。这老妇真心有钱,袋子里装着好几堆的灵贝,低中高都有,黎书虽然知道这有点不道德,但下手可真一点没纠结。
黎书看到一本书,书是红皮的,封面上什么字都没,他直觉这是这次的关键,但目前他没法动用魂力,只好先把书扔进袋子里,就翻墙离开。黎书不敢继续呆在浮云镇里,怕当时凑热闹的人们认出来,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所以黎书直接从后院走,刚好这座宅子建的离城门近,黎书披上斗篷就溜达出来了。
就近找了一个破茅草屋,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黎书拿着外面折的树枝把蜘蛛丝稍稍清理了一下,盘腿坐下,从包里拿出那本红皮书,书的封皮不是那种纸质的,而是一种薄皮制作的,黎书认不出来是什么,也没管,色调是暗红,像是血放久了的颜色。黎书翻开书,一目十行的看。
天暗了。原本应该没有动静的镇口大宅门口的灯笼自动点燃亮起来,宅内本来死寂的情景也突然变换,灯火通明,到处贴着囍字,还有忙碌的仆人来来往往,大堂里本来倒着的失去气息的老妇也没了踪影,取而代之大堂里到处是道贺的亲朋好友。
“吉时到——”关着的大宅门口突然打开,一个穿着喜庆的喜娘扶着披着喜帕,凤冠霞帔的新娘进来大宅,“跨火盆——”周围热闹的不行,新娘被喜娘扶着到了正堂,新郎在等着,堂上是两个遗像放在本来应该是高堂的双亲座位。两个新人跪下,对拜,一抬头,新郎竟然没有脸,只是一个雾蒙蒙的头的形状。在回过头仔细看看周围人来人往的宾客仆人,全都身形飘忽,没有定型,反而是新娘,一下一下的叩首,一下起来就身形更明朗了一些,第三下叩头抬起,新娘的脸也能透过头纱看到了。
周围的人好似寻常一般,没有一点疑惑,“送入洞房——”喜官这句话音刚落,周围的宾客就全像被风吹散的沙子一样散掉了。只留下站着的新娘,以及一个端着茶水的喜官,连本来在高堂位置上的遗照都不见了。
身姿曼妙的新娘伸出一根染着鲜红指甲的手指,轻轻挑起自己的头纱,是那天抛绣球的那女子,“真是可恶,不仅伤了我,还把我的储物袋给搬空了,罪不可赦!”女子用着柔柔的语气,眼神却像是淬了毒。旁边的喜官的脸正是白天已经化为光点消散的老丈人,此时点头哈腰的态度却不像是女子的父亲,“幸亏小姐可以逢夜重生,不然还真着了那小子的道。”那人嘿嘿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