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毕,往来奔丧的都已离去,洛柒还是头一次觉得明洛阁这么冷清,头一次不想去做任何事,也是头一次,觉得都失去了意义。
她独自一人坐在房顶,冷眼看着还未从大丧之中缓过神的沁梅村,
回想着她曾经所相信,所笃定的。她曾引以为傲的一团和气,实则从来没有存在过?
背叛、欺瞒、甚至是手足相残,在明洛阁里终于也见到它们的踪迹了。
她是真的从来没想过明洛阁又一日也会内斗,自然更不会料到往日的风平浪静之下竟是这般暗流汹涌……
“阿辞睡了吗?”穆凡提着酒走近,脚踩在瓦片上,踢踏作响。
洛柒回头:“嗯,这几日大人闹着,孩子也累。”
回想起当年叶逸离开时洛柒的失态,再到如今祖父遭人毒害归西,期间不过两年不到的时间,洛柒却是一步步,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另一个人。
那日,她带着身体冰冷僵硬的叶逸回道沁梅村,父亲告诉她阿逸确实没了时,自己那疯癫一般的样子犹在眼前,现如今祖父走了,她竟能冷眼看着底下这些人,再去想要怎么一点一点将这一切讨回来。
“阿逸说要让你给孩子取字,你想好了吗?”穆凡道。
洛柒摇了摇头:“近日事情杂乱,未能静下心好好寻找查阅,想得几个,都不满意。”
“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洛柒看过来,示意他往下说。
“牵迢。”
“欠条?你为何就不能好好说话一回?”
“不是欠条,是牵迢。
迢,应王召奔赶而来。又有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本是恩爱有加不得相见,将迢和牵两字颠倒,取再不相见之意。自也和他们二人由爱生怨,横生恨意对应了。”
洛柒看着穆凡信口胡诌,断章取义,便不愿再同他说话,白了他一眼就转了过去,不再看他。
穆凡也只不过胡言乱语,不想洛柒继续深究叶逸之死,自责悔恨。
两人静坐半晌,穆凡突然碰了碰洛柒,道:“你就从来都没有好奇过为何我会叛出寒信阁吗?或者说,为何在北疆你会听人说我死在了穆铠的手里?”
洛柒回头,她倒真没想过,关于穆凡说的话,若非事关明洛阁,她似乎都没认真想过,只觉得本来就是那样。
只听穆凡幽幽的继续道:“穆铠逼死了我母亲,又在之后设计在我杯中下了毒。”
穆凡母亲张氏相貌甚佳,又温婉淑德,在坊间多有美名,而穆铠当年的丰神俊朗在民间亦极富盛名,两人结合还传出了一段佳话。但穆铠不甘愿做一闲散的江湖之人,总想着攀交权贵,有一番作为。
四年前,寒信阁来了一人,说是北疆的一个什么大族长,欲前来明洛阁询问消息。穆铠为显重视,特意携妻亲自接待。
却不料那大族长的一双色眼在席间竟毫无避讳的多次流连在他母亲身上,甚至明里暗里向穆铠暗示着什么。
见大族长意有所指,穆铠竟毫无维护之心,反将妻子张氏拱手送出。穆凡知晓后,提剑救母,杀到那人屋里,却遭穆铠好一顿毒打,扔了出来。
穆凡被锁在屋里三天三夜,因着伤重,几乎是昏迷不醒,偌大一个寒信阁竟无人问起一句。
还是穆暖,与他开了他的房门,他才知道,她母亲两日前就因不堪忍受,投井自尽。穆铠怒极,觉张氏此举让他颜面大失,不愿给张氏发丧,命人直接将那口井填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