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泥胚房里,屋里除了床之外,只有一张简单的方桌和一个陈旧的柜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慢慢的挪下床,向着院子里走去。
院落不大,除了几间泥胚房之外,再无任何建筑。房顶铺着厚厚的莎草,院子的一角堆着些农具,整个院子用土墙围了起来,一扇略微倾斜的木门半掩着,墙上挂着几个不知名的动物头骨,
大约是听见了院里的声响,隔壁屋子有人出来了,赵荣扭头一看,正是自己遇见的那个鼻涕娃。
鼻涕娃手里拿着一个窝头正在啃,看见赵荣茫然的站在院子里,便上前说道:“你醒了?你咋这么能睡呢?”
不是方言,但也算不上标准的普通话。
“哦,我睡了很久吗?”赵荣反问到。
鼻涕娃擦了一下鼻涕,又啃了一口窝头说到:“对啊,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我爹还说你打摆子了,请村北头的李瘸子给你灌了草药。”
“爹?”
听到这种称呼,赵荣的心又沉了几分。
“对了,我爹说你醒了一定会饿,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盛饭。”鼻涕娃说完,转身进屋去了。
赵荣确实很饿了,在林子里走了那么久,紧张害怕之下,除了喝几口水之外,一口干的也没吃,好不容易见到了人烟,身心俱疲之下直接昏了过去,所以他现在腹中空空,不提还好,一说起饭,他立马觉得自己双腿发软,赶紧拿了一个小板凳坐了下来。
不多时鼻涕娃便端了一碗菜粥递给了他,说道:“我爹说了,李瘸子爷爷说了,你最好先喝点稀的,等身体有力气了才能吃窝头。”
这都什么病句啊,赵荣摇了摇头,端起粥慢慢喝了起来。
见赵荣摇头好像不信自己的话,鼻涕娃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连忙说道:“是真的,李瘸子爷爷病看的可好了,上次四狗子家的母驴下崽生不出来,就是李瘸子爷爷给拽出来的。”
“.......”
喝完了粥,赵荣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力气,刚才他不断的和鼻涕娃问话,总算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了简单的了解。
自己现在所在的村子叫何家村,村子里大约有四十多户人家,鼻涕娃家离村口不远,他本名叫做何小鱼,他爹叫何大山,隔壁左边就是四狗子家,右边是他二伯何大石家,再往右是...
就这么多,鼻涕娃今年九岁,没出过门,没念过书,这些信息是他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认知。
虽然知道了他的名字,但赵荣觉得鼻涕娃这个称呼更适合他。
见赵荣也吃过了饭,鼻涕娃便出门找四狗子玩去了。
赵荣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短短几日的经历,仍然有些不能相信,他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有些荒诞的词语对他而言只是存在于那些离奇的小说之中,可自己经历之事又偏偏让人无法解释,至少他没见过现代社会中,还有那些人一副粗布短打的装扮,将自己的老爸称为爹爹。
鼻涕娃说他爹去后山打猎去了,看来只能等他回来再问一问了。
自己临摹的石刻还在兜里,赵荣拿出来看了看,宛如天书般的文字让人看一眼就头晕脑胀,其他的东西都不知落在了何处,屋子里也没有一本书能让他了解了解。
于是他只能躺在床上,默默的等何大山回来再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赵荣感觉有人推自己,睁眼一看,一个胡子拉碴一脸憨厚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他的床头,看他睁开了眼睛,说道:“你咋样啦?身体好点了吗?”
赵荣闻言知道是何大山回来了,便连忙起身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何先生。”
“先生?俺可不敢当,先生那是有学问的人才能当的,俺一个村夫,哪是什么先生,你叫我大山就行。”汉子咧嘴一笑,对先生这个称呼,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有些事想通了便能释然,赵荣此时已经有些接受他不可思议的经历了,见这个汉子一脸真诚,不由心生好感,说道:“不如这样,我叫你何大哥吧。”
“行,随你吧,你吃过饭了没有?”
何大山担心自家孩子靠不住,急忙询问。
“吃过了,谢谢你何大哥。”
“没事,对了小兄弟,你是附近哪个村子的?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看你一副破烂的样子,莫不是遇上野兽了?”何大山见赵荣精神不错,便坐在床头,仔细的询问起来。
破烂样子?赵荣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树枝和杂草刮的破烂不堪的衣服,心想大哥你可真直接。
赵荣思索了片刻,回答到:“我从小和爷爷住在山里,附近也没有人家,一个月前爷爷去世了,我一个人在山里呆着害怕,就想出来看看,谁知道半路遇上了野猪,慌乱之下,就稀里糊涂的逃到了这里,对了何大哥,这里是哪里啊?”
阿弥陀佛,善良的何大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赵荣讪讪的想到。
憨厚的何大山根本就没觉得赵荣是在骗他,听完赵荣的回答,他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也是个苦命的娃娃,哎,这年头农民不好活呀,哦,对了,你问我甚?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何家村啊。”
“何家村之外呢?”
“何家镇啊。”
“何家镇之外呢?”
“岐山郡啊。”
“岐山郡?那岐山郡之外呢?”
“没去过,听说是长安城,大唐国都。”
“长..长...长安城,大..大..大唐?”
看着陷入震惊,嘴巴张的能吞牛的赵荣,何大山摇了摇头。
哎,这娃娃脑子是不是也坏了?看来还得找李瘸子给看看。
上次老四家那只母猪被牛踹了脑袋,灌了李瘸子的草药,好像还下了一窝猪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