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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似是初遇

紫宸殿屈居在九宸天东北角,神殿不大,装饰清雅,半柱香的时间温念就逛遍了,而且还发现,这神殿里头到处是同一种花,据带路的小侍童说,这花名为幽兰花,是天帝极为喜爱的一种花。这种花花瓣呈现透明色,五瓣为主,泛着幽幽蓝光,手一碰,还能自己缩起来,极有灵性,温念蹲在那朵花旁边玩了许久,且疑惑为何天帝喜爱的花不种在銮霄殿,而要种在紫宸殿。直到小侍童默默咳了一声,温念才慢悠悠起身,再次被带到了一个地方。

此处叫温室,位于紫宸殿主卧之后,内有一温池,池水内遍布续温石,可使池水常年温热,适沐浴。小侍童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件新衣,正要伺候温念脱衣沐浴,温念惶惶然拒绝了他的好意,并且示意自己喜静,将他打发了,这才松了口气,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下了池。

趴在池边,温念将这一天发生的事从头至尾捋了一遍,布衣书生摇身一变成了九宸天的仙君,他再次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当然,疼得龇牙咧嘴,终是叹了口气,又一次地接受了事实。

等到舒舒服服地沐浴完,温念换上一身青衣坐在茶室里头,默默拿起一双茶盏,他不会品茶,但也看得出这对茶盏十分珍贵,并且很受主人的喜爱,被珍藏的很好,他不禁把玩起来。

“紫宸星君。”

冷不丁背后有人出声,在寂静的茶室瞬间激起一层惊浪,那白玉茶盏跟着心脏突突奔哒了几下,才稳稳停在了温念的手心,温念缓缓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放下。

这要是碎了,就真是罪过了。

转身,见面前一位不大少年,着青衫青冠,面容清秀。

温念疑惑,“你是?”

少年微一躬身,清冷的嗓音中还透着些稚嫩,“小仙霓荆,负责星君日常起居,日后星君有何事都可以吩咐霓荆去做。”

温念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了。”

霓荆垂了垂眸道:“霓荆分内事。”

温念歪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少年郎。

面无表情,乖顺的低着头,身板挺得笔直,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却没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性,虽说......神仙的实际年龄与外貌不符,温念摸了摸下巴。

怎么觉着这孩子......有点刻板。

“唔,霓荆。”

“?”

“你带我逛逛这九宸天吧。”

“…好。”

霓荆带着温念到处走,每至一处就进行详细介绍,并且完完整整无一遗漏,介绍到各座神殿的时候会附上其主人的一些信息,比如翎曦殿的主人是掌辰昼的日神翎曦帝君,而望舒殿的主人则是掌暮夜的月神望舒帝君,此二人是一同飞升,并且一同渡劫一同封神,但他们的关系却如昼夜,有昼便无夜,水火不容、针锋相对,不过在温念被封紫宸星君一事上倒是难得的同气同出。

温念听得认真,但他一个仙官都没记住,不怪他记性不好,而是这九宸天的仙官委实有些多。

刚听至霓荆用公事公办的声音讲姻缘神打了个瞌睡给人界皇帝和丞相牵了红线的趣事,九宸天就是一震,还不知出了何事,身旁突然多了好多仙官,各个焦急如焚,奔向同一个方向。

“咦,”温念道:“仙界也兴赶集?”

霓荆,“......”

“哎呀呀,又来了。”

温念扭头,站在身旁的是个儒雅仙君,摇着一把折扇,嘴边扬笑,一脸期待好戏的模样,他又将目光转回到前方拥簇的仙群中道:“这位仙友,不知前方发生何事?”

儒雅仙君转头对着温念嘿嘿一笑,“星君为何不自己前去瞧瞧?”

说实话,并不想。

温念很不情愿的迈了半只脚,随后当即缩回转身要往回走,不料胳膊被人一拽,直接背着身就被拖走了。

“走走走,看好戏去。”

你看好戏拉着我干什么?温念郁闷。

走远了,还能看到霓荆波澜不惊的面孔,并且面不改色地默默跟了上来,温念无奈。

慢慢靠近人群,温念听到了打斗的声音,终究是好奇,转了半张脸来,正看到两道缠斗的身影,一人蓝衣,仙气缭绕,一人则看不清面容,满身黑雾笼罩。

所谓神仙打架,就是惊天地、泣鬼神,从前是在话本子里头瞧着,如今真的见到了,不可谓不震撼,温念吸了吸鼻子,感慨,今生无憾。

“这又是哪位仙官这么倒霉,神殿都塌的不成样了。”

温念正在感慨,却隐约听到身边人的窃窃私语,他默默竖起了耳朵。

“还有完没完了。”

“都几百年了,每天都来打一回,神殿都不知道修了多少座了。”

“下一回不会轮到我吧,我可打不过他。”

“我得抓紧把我的神殿再翻修的坚固些。”

温念好奇这些仙官口中的人是谁,于是拉了拉身旁儒雅仙君的衣袖,凑过去悄声问:“他们说的是谁?”

儒雅仙君朝着打斗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道:“诺,那个黑咕隆咚的。”

“......仙友这个形容词很精辟。”

“哪里哪里。”

温念又等了半晌,却没等到他的下文,于是再次扯了把他的衣袖,问道:“那么...他是谁呢?”

儒雅仙君回头打量了一下温念,摇着折扇嘿嘿一笑,“魔。”

温念眨了眨眼道:“魔?”

“嗯~”

温念看着那两道愈打愈烈的身影,“你是说,魔界的魔?”

“哟,上过课啦,连魔界都知道了。”

温念讪讪一笑,从紫宸殿出来,霓荆已经跟他普及了大半个六界,现在一些基本的东西他都了解了。

“魔界的人来仙界,怎么大家好像都没有很警备的样子,也无人出手阻止这场恶斗。”温念环望着四周的仙群,每个仙官都只是看着,神情忧虑,但不是担忧这位蓝衣仙官,而是担忧自己会不会也遭遇同样的事,顺便…同情唏嘘一番。

原来仙界和人界一样啊,真是世态炎凉。温念不禁感叹。

“谁来阻止?”这时,儒雅仙君幽幽地道:“谁惹得起这位主,让他吃了亏,那就又是一场仙魔大战了。”

“这么严重。”

儒雅仙君拿着折扇敲了敲自己的下巴,道:“毕竟是小魔尊嘛。”

温念道:“小魔尊?”

儒雅仙君道:“嗯......魔尊的儿子,小魔尊。”

温念再次看向那个全身被黑雾笼罩的人,眨了眨眼,发现战事好像呈现一边倒的趋势了,蓝衣仙官显然已经招架不住,几次躲避后已然露出了颓态,小魔尊乘胜追击,一甩手,袖边猛然伸出一条银链子,如蛇般直飞向蓝衣仙官。就在所有人以为蓝衣仙官要中招的时候,天边突然响起了惊雷,那条银链子被天雷一把击落,旋转一周躲回了小魔尊的衣袖。小魔尊放下手,周边黑雾慢慢散去,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五官精准,棱角分明,漆黑的眼瞳里藏着冷光,一身玄衣无风自动,青丝扎成半马尾,像是用银链子系着,和他右手手腕上的一致,轻轻一动,便有银铃般的响声,温念觉得,那声音好听极了。

小魔尊冷冷地看着头顶那朵巨大的彩云慢慢降落,直至落在自己面前,而所有在场的仙官包括温念都跪伏在地,齐刷刷一句“参见天帝。”

太晖紧皱眉头,看着面前的小魔尊冷然道:“朕虽答应他绝不伤害你,但不意味着可以纵容你一次又一次来仙界撒野。”

小魔尊没有回话,那双摄人的眼睛漠然回望太晖,良久,他突然咧嘴一笑,“哪里是撒野,就是来切磋一下,顺便帮仙界翻修一番。”

睁眼说瞎话!

众仙官内心咆哮。

小魔尊又道:“你看现在,仙界每一座神殿都是新的,金碧辉煌,而且十分坚固。”

那都是拜谁所赐!

众仙官再次咆哮。

太晖闭眼叹气,“傅渊,即使朕掌管六界,但轮回一事,朕管不了,你师父,朕确实不知在何处。”

傅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他垂下了头,道:“是么......”

温念莫名感受到了空气中的落寞。

傅渊就那样静止了许久,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在嘴边扬起了一个笑,温念顺势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他感受到了一束灼热的目光,像要刺穿他一般,却不知从何处而来。

“没关系,我明日再来。”

还来!

众仙官绝望。

傅渊继续道:“希望介时,天帝就知道我师父在哪了。”

黑雾再次笼罩傅渊全身,当雾散去时,却早已没了其中身影,众仙官这才松下一口长气,在天帝一声令下中纷纷散去。

“陛下!”

太晖也正欲离去,却听底下一声叫唤,是翎曦帝君。

翎曦帝君道:“陛下真的打算让那小子继续猖狂下去?”

太晖俯瞰着翎曦帝君,道:“不打算又如何?你觉得仙界,或者说人界百姓,能撑得住这场仙魔大战吗?”

翎曦帝君不答话,显然,他也知道撑不住,于是他垂下头,眉头紧皱,身侧双手死死握成了拳,很是不甘。太晖见状,深深叹了口气,转身乘祥云离去。

“哎呀,好戏看完了。”

温念将目光从翎曦帝君身上转回,看向身边人,“仙友好像很是惋惜。”

“马马虎虎吧。”

温念又道:“还未请教仙友尊号。”

儒雅仙君收了收折扇,笑道:“你要是还在人界的话,考取功名还得靠我。”说着扬长而去。

温念不明所以,还是霓荆凑上前来补了一句,“他是文神文清星君,掌科甲功名。”

温念恍然,却又疑惑道:“星君不是上仙吗,怎么又称神?”

霓荆道:“这位比较特殊,人间看重科甲,文清星君并非真的天神,只是凡人自行称他为文神,久而久之,仙界众仙也便如此称呼他。”

温念这才明了。

.

.

傅渊回到魔界幽潺宫时,高座上正有一人,模样与他相仿,却更加邪魅狷狂,一身红衣,如血似火。

“仙界好玩儿吗?”男子笑道。

傅渊不答,径自穿过高座,不曾有半分停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男子收了笑,冷哼一声,“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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