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锦卿代替槿丰成了水神,受完封就从仙界空灵海把槿丰的尸身偷了出来,利用雾灵珠掩盖了尸身气息,将其葬在了北虚海内,此事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但是仙界自水神尸身失踪后,天帝大怒,派人一直在寻找,只可惜多年未果,再后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然而一百年后,北虚镇慢慢兴起,北虚海附近有了人气,锦卿时常会到北虚海查看情况,一日经过北虚镇,却见镇上一片狼藉,镇民哀嚎遍野,他心觉蹊跷,便下去一问,才知就在方才,一阵大浪袭来,镇民猝不及防,海中之人已尽数丧生,海边镇民也伤亡惨重。
起初锦卿也与温念等人一般以为是有妖物作祟,可他下了海却什么也没找到,随即却想起海底的槿丰尸身,便匆匆忙忙前去查看,却见尸身旁多了道身影,他仔细一瞧,竟是最近才学会修炼化形的小槿儿,正趴在槿丰身旁睡着,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珠。
当年锦卿将槿丰的尸身偷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还年幼的小槿儿,小槿儿一直以为自己的亲爹就是锦卿,亲娘是后来病逝的水神夫人,他真实的身世只有锦卿和其夫人两人得知,而如今他不但知道了槿丰其人,还能在他忌日之日前来,恐怕也是知道了自己的生父,这让锦卿一时疑惑,却不知是哪个细节出了差错,为了让小槿儿能无忧无虑地活着,锦卿从未将他的真实身世告知。
心生疑虑,锦卿二话不说一把将小槿儿抱起就飞回了玄冥府,并且质问他是如何知道北虚海里槿丰尸身所在,小槿儿支支吾吾的,最后在锦卿严厉的注视下透露是一个带着白色无脸面具的人告诉他的,锦卿不知此人,也从未在北地见过此人,于是他告诫小槿儿不可在往北虚海,一边时常接着巡查的油头寻找那个小槿儿口中分面具人。
虽然给了告诫,可小槿儿的性子一向倔,他哭闹着在锦卿的口中问出了自己生父生母的往事,而第二年槿丰的忌日,他照旧跳进北虚海看望自己的父亲。
而这个看望的过程,小槿儿都会照例化成龙形绕着槿丰甩尾掀浪,这似乎是龙族的传统,可是大浪掀起,遭殃的却是北虚镇的镇民,每年此时都要经历一次大肆破坏,如此循环往复,小槿儿手下的人命却越积越多。
锦卿知道,此事一旦让仙界知晓,小槿儿定要遭受不可磨灭的刑罚,他曾答应槿丰和亭玉无论如何都要先护小槿儿,因此他自作主张将此事瞒下,一瞒就瞒了五年。
五年后,温念等人一来,他就知道此事已至极限,不可能再瞒的下去,可他依旧心存侥幸,捕了一头妖兽来顶罪,并让小槿儿明里暗里将温念等人的思绪往妖兽的方向带,然而温念太聪明,起了疑,他知道妖界名医析木老人性情乖张,经常不通情理,便不得已在温念养伤安神的凝神香中添了缚梦香,并提起析木老人,想在几人前往妖界的时候拖着时间好转移槿丰的尸身,可是他没想到温念会这么快醒过来并赶到北虚海,眼见着再瞒不过,锦卿只能将罪状尽数揽下,确保小槿儿全身而退,但是小槿儿却跳出来认了罪,一切前功尽弃。
听完一切的几人沉默了数秒,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整个故事听起来都十分的不幸,不管是祭了元神的前水神槿丰,想要陪伴槿丰自尽的亭玉仙子,还是失去一切冷冷清清的锦卿和独自一人被留在世间的小槿儿,原本是可以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却因为一个错误家破人亡,留给还在世上的人无尽的煎熬与绝望。身为一个局外人,温念无法干涉这个故事的始终,只是替锦卿和小槿儿感到悲哀,不过伤害北虚镇无辜镇民和盗取天神尸身的罪状属实,事到如今,不管是水神锦卿还是小槿儿,都得带回仙界汇报实情让天帝定夺。
翎曦和望舒面面相觑后,上前一步道:“事已至此,二位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锦卿轻轻将小槿儿往身后一藏道:“我自知有罪,愿意领罚,但是槿儿尚且年幼,道行不深,受不得雷刑,二位帝君可否看在他是因思念生父心切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放过他,我保证,日后他绝不再犯。”
翎曦和望舒看了看小槿儿,都有些犯难,但是小槿儿硬是从锦卿身后挤出来仰头大声道:“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锦卿皱了皱眉,对他道:“莫要胡闹,这不是小事,你待在府里,对谁都不要提起此事。”
小槿儿依旧吵闹着要与锦卿一同去仙界领罚,但是被锦卿一掌拍在后颈击晕,交给了温念,“还请星君替我将他送回玄冥府,有劳。”
温念接过小槿儿道:“水神可想清楚了,两桩罪名都不小,你真的都要扛下来?”
锦卿微微一笑,“这是我欠他的。”
这个他指谁不言而喻。
温念看着锦卿的脸,心中感慨:百年前槿丰替锦卿顶了罪,百年后锦卿又替他的儿子顶了罪,真是因果循环。
大浪一事至此才算真的完结,翎曦和望舒要押送锦卿回九宸天,他们给了温念一个眼色,温念知道是让自己也跟着回去的意思,于是认命地垂下头。傅渊全程没有说话,但是紧贴着温念的举止已经说明他也要一同前往,翎曦和望舒一向拗不过他,只能默认。
临走时,温念想起锦卿在讲述往事时提起小槿儿遇到过的无脸面具人,于是向锦卿提起此人并询问去向,锦卿摇了摇头道:“我确也问过槿儿此人的身份,可惜槿儿当时满脑子都是槿丰,根本没注意那人去留。”
对于这个信息,温念颇感失望,但是又觉得十分奇怪,不知道这个面具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单单是想让小槿儿去北虚海害人吗?他想起那个山洞里面具人手中发着红光的物品,于是又问锦卿:“凤尾蛇在的那个山洞里曾经放着什么,水神可知?”
锦卿疑惑地看向温念,大概是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是他灵光一闪,脑中忆起一段过往道:“我刚进玄冥府没多久的时候,槿丰曾带我在附近走动过,当时经过了那个山洞,他向我提起,那处曾经是丹鸟一族栖息之地,雪山山头那株梧桐就是标记,洞内放着一枚赤翎羽,可以保洞内常年温暖,只是后来丹鸟南迁,找到了更温暖的地方,此处便基本是废弃了,但赤翎羽还留着,为了给飞到北地来的丹鸟一个温暖的可以休息的地方,再后来那只千年凤尾蛇发现了这个山洞,便一直居住在此。”
温念又问起赤翎羽的来历,锦卿便告知,赤翎羽是丹鸟族长在浴火重生时退却的第一根尾羽,其实没什么用处,就是可以让某个地方保持一定的温度,对喜热的丹鸟族来说倒是大有益处。
听完,温念便透露那日在洞中所见,众人却疑惑面具人盗走赤翎羽的意图,但因为赤翎羽不算什么宝物,那个山洞又几乎废弃了,所以众人都没有再过多猜测,只翎曦道了一句:“也许只是觉得北地太过寒冷,发现此等便携之物便顺手拿去取暖了。”
众人点头称是,只有温念和傅渊互望一眼,心知此事绝非如此简单。
最后温念暂时抛却这个问题,几人动身,往九宸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