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平在富源修整一日后,在即将日落之时带领龙虎队所有还能参战的将士往曲靖进军。到了蛮族大营后方,段思平命三军静候,派出探马打探蛮族大营布局。弄清楚主将大帐方位之后,段思平传令一会进攻之时,众将士直取对方主将大帐,力求速战速决。
到了四更时分,段思平一声令下,龙虎队从后方插入敌营,朝蛮族主将大帐杀了过去。同时,段思平命弓箭手射出火矢,通知曲靖城内的杨诏出城夹攻。杨诏率领曲靖城的守军打退了几次蛮族的进攻,双方各有伤亡,形成均势。由于敌众我寡,杨诏不愿和蛮族正面交锋,也只能仰仗着城坚墙厚和敌军对峙。杨诏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段思平,但对其领兵打仗的能力倒也颇为认可,知道段思平如此安排必有深意。
驻守曲靖城几天后,段思平依然杳无音讯,杨诏心里难免有些不安。他和曲靖城内的将士都是枕戈待旦,翘首以盼段思平的信号。这一晚,杨诏听城头的岗哨报告说看到火矢,心中大喜,迅速登上城楼,看到敌营后方有骚动,并伴有厮杀之声。杨诏知道段思平杀回来了,速令全军出城攻击。
由于担心曲靖城里的敌军夜袭,蛮族主将的防御几乎都放在了大营前方,而将自己的大帐设于后方,后方防卫薄弱,只有值夜的哨岗和几百士兵。段思平率军突然从后方杀了过来,完全出乎蛮族意料,仓促之间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挡不住段思平的进攻。蛮族前营听说后营遇袭,赶快回兵来救,导致前营防守阵营土崩瓦解。此时,杨诏又率军从曲靖城杀出,蛮族前营军队进退两难,方寸大乱,互相践踏,死者众多。段思平身先士卒,已经逼近主将大帐,四名护帐卫兵挥刀向段思平砍来,段思平使出一招“雁渡寒潭”,硬生生从四人中间挤了过去,一下子冲入主将大帐,随后跟来的龙虎队将士和护帐卫兵交上了手。
段思平一冲入帐中,只见一把斧头劈头砍来,段思平顺势身子往下一沉,双腿贴地滑了过去,一剑往对方双脚切了过去。蛮族首领一斧落空,见段思平攻下三路,心中一凛,但他也是百经沙场的战士,将斧头一扔,拔出腰刀,当的一声,和段思平的剑磕在一起。段思平这一滑已经和对方错开身位,双腿一合成马步站立,上半身朝后一挺呈水平形状,手中长剑借腰力和臂力直刺向对方腰背部的“气海俞”穴位。段思平唯一的目标就是尽快将对方拿下,交手之后已经变了三招,最后这一下乃点苍派的刺穴剑法。“气海俞”乃人体腰背部大穴,如被刺中,上半身会瞬间酸软无力。蛮族首领虽然力大骁勇,但他的江湖功夫和段思平相去甚远。段思平出手如电,蛮族首领还来不及转身就已经感觉到剑尖刺入的冰凉,上半身再也使不出力气,哐当一声,腰刀也脱手掉到了地上。
段思平一个转身,上前一步使出擒拿手拿住对方虎口脉门,拖出大帐,喝到,“还不住手,你们的首领在我手里。”同时将手里长剑架在蛮族首领脖子之上,擒拿手加力,“让你的人住手。”
蛮族首领吃痛,嚷到,“快快给我放下兵器。”
蛮族见首领被抓,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这时杨诏率领曲靖城守军已经杀到,见蛮族已经放弃抵抗,正要大砍大杀。段思平运足内力,雷霆般喝出一声,“所有将士都给我住手!”这一声宛如晴天霹雳,众人骇然,肃立待命。段思平先命人收缴了对方的兵器送到曲靖城中,安排杨诏率两百龙虎队战士先回善阐府传捷报。
杨诏大为不解。问,“段将军这意欲为何?”
“节度使大人久盼军情,还望参军先回去禀告。我将败军押至黔西处决,即可回师。”
“哦,为何不就地处决,还要押回黔西去?”
“杀鸡敬候。”段思平慢悠悠地说道,“黔西蛮族眼见首领和将士被杀,必将深惧于心,敬我拓东节度之神威,不敢再犯。”
杨诏一时语塞,找不到什么茬子,只能先行带兵回善阐府。
段思平率部押着蛮族俘虏一千多人往普安而去。拓东军队虽然不到两千人,但军纪严明,但迅疾如风,不动如山,蛮族俘虏看在眼里,不禁叹服,也暗自心惊。一路上,段思平下令善待蛮族俘虏,双方相安无事。进了普安城,段思平设宴招待蛮族首领和若干将领,席间段思平端起一碗酒走到蛮族众人面前。“各位将军,黔西与拓东一衣带水,斗则双损,和则俱荣。还望各位将军回到黔西后心恋两地百姓,休养生息,止干戈而兴农桑,消仇怨而促商贾,以谋两地百姓之福祉。”
蛮族众人低头不语,段思平将酒一饮而尽。
蛮族首领端着酒,站起身来。“段将军有勇有谋,深明大义,我等折服。弟兄们,我们干了碗中酒。以酒铭志,黔西与拓东永期和好。”蛮族众人咕咕囔囔,也跟着把酒喝了。
翌日,段思平将所有蛮族将士送出普安城,目送蛮族众人背影逐渐消失。
段思平对王林说,“传令三军,准备班师回善阐府。”
“遵命。但是末将有所不解……将军为何前狠而后宽?”
段思平一听,知道王林的意思是为何在夺普安、盘县和富源三城之时下令全歼敌人,而在俘虏敌人首领之后又宽厚待之。段思平悠然回应道,“依你看呢?”
“末将明白为何‘前狠’。当时刚刚收复失地,又要继续行军,不能在后方留下任何变数,因此只能全歼敌人。但末将不太明白为何要‘后宽’,全部杀了铲草除根,岂不更好?”
“只能铲草,不能除根。”
王林一愣,思忖后说到,“如果残杀俘虏,必然招致怨恨。假以时日,蛮族必卷土重来,边境可安宁一时,难以安宁一世。”
“但末将还是不太明白为啥还要放千余人回去。这不是放虎归山么?”王林又问。
“假如只放首领回去,如何?”
“这个末将想不明白。还请将军赐教。”
“如果只放他一人回去,他能不能再做首领,就不好说了。”
王林恍然大悟,“如果只放他一人回去,蛮族其他人可能会有所图,说不定就会乘机篡位夺权。现在他还有千余将士,其他人即使有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而这千余人被将军恩威并施,心悦诚服,不至于再犯拓东。”
“正是。兵法云:攻心为上。”段思平道。
“末将听得将军对杨参军所言,还以为将军要大开杀戒,末将心中有几分不安…”
“兵不厌诈。”段思平哈哈一笑,幽幽地说道,“杨参军喜欢大开杀戒,我只是投其所好而已。杀只能生恨,并不能止杀。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王林闻之,对段思平佩服地五体投地。自此,他一有机会就向段思平求教,段思平觉得他好学且有悟性,爱才之心大起,也就极为耐心地解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段思平深知其理,他并未直接将做法告知王林,而是通过探询式的发问,引导和磨砺王林的思绪,使得王林在不停的反思和践行之中,自己找到合理的做法。
在段思平不厌其烦的启发和引导下,王林思辨结合,运筹帷幄的能力与日俱增。互动多了以后,段思平对王林的信任也逐渐增强,开始将一些棘手的大事和难事交予王林处理。王林边学习,边思考,边实操,各方面的能力都快速提升,成为段思平料理军中事务的主要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