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杨栩之前往集市,打算买点新鲜的鱼虾回去给梵羽佳补一补。他正在集市上寻觅,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大嚷,“打人了,打人了,打死人了。”杨栩之不仅好奇之心大起,循声过去一看,看到地上躺着三个人,似乎是有了伤,没有什么动静。一个少年正在试探三人的鼻息,由于三人一动不动,少年看起来焦虑万分,刚刚的喊声就是少年发出的。杨栩之仔细一看,三人应该是被武林高手用内力封住了几个穴道,浑身动弹不得。封住穴道对性命无碍,但三人看起来不是武林中人,如果穴道被封的时间过长,对身体也是大有损伤。杨栩之有心帮助他们解封,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身份,当即扯下衣袖,蒙在自己脸上,走将上前,对那少年说,“小兄弟,别着急,让我来看看。”那少年一怔,杨栩之也不管他,径直上去给三人一把脉,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在三人颈后的大椎穴上揉了一下,一股柔和的内力传了过去,三人先后“哇”的一声,慢慢地坐起身来。
杨栩之一问,才知道整个事情的来由。沙溪镇四方街这里是人流最密集的地带,也是摆摊位的黄金地段。这家人姓赵,兄弟三人和老大的儿子在这里摆了一个摊位,生意红火。由于赵家是第一个在这里摆摊的,周边的老百姓和往来客商也就默认这个地方是赵家人的,从未发生过什么争执。赵家三兄弟人也实在,就守着自家的这个摊位,不再去抢占新的地盘。没想到今天来了几个藏人,在赵家的地盘上摆了一个摊位卖青稞酒、牦牛肉、皮革等等。赵家兄弟上去论理,双方争执起来,免不了推推搡搡,其中一个藏人出手把三人打倒了。
杨栩之一看摊位上的几个藏人,其中有一个一看就是练家子,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如炬,穿一身黑衣显得非常的精神抖擞。杨栩之曾听说雪区有密宗功夫,特别擅长于内力和掌法,但也从未见识过。
赵家兄弟清醒过来以后,看到自家摊位还被占着,心里老大的不快,冲上前去继续和几个藏人理论。双方都不太听得懂对方的语言,吵了一阵实在是鸡同鸭讲,赵家老三气不过,抓起一把牦牛肉干就往外扔。当他在准备扔第二把的时候,那个黑衣藏人已经没声息的跃了过来,伸出手点向赵家老三的腰眼。杨栩之一看,这一下要是点中了腰眼要穴,赵家老三要受伤。一念及此,杨栩之伸手直插黑衣藏人的腋下。这一下攻敌之所必救,黑衣藏人收招反手一抓,抓向杨栩之手腕上的“阳池”穴。杨栩之握指为拳,顺势往前一送,这是撞钟拳中一招,称之为“小亭撞钟”,专门适用于狭小空间的贴身肉搏。黑衣藏人知道厉害,往旁边一闪,一掌向杨栩之劈来。两人拳掌相交,就此动起手来。
杨栩之的招式以撞钟拳为主,偶尔有些变招,黑衣藏人所使的是密宗大手印掌法,运气、出招和发力方式都和中原武功大相径庭。几招过后,杨栩之对于黑衣藏人的武功心里有数了,他虽然也算得高手,和自己相比还有不小差距。只是杨栩之觉得黑衣藏人所使掌法颇有些新奇,忍不住想多看一会,也就不使出全力,和黑衣藏人周旋。雪区密宗有佛门渊源,撞钟拳以少林内功为基,两者还有一些相通之处。以杨栩之现在的眼光和内功修为,很快就能看出一些门路来,还学到一招半式。
拳掌飘飘,百招过后,杨栩之逐渐加力,黑衣人顿觉吃力,勉强支撑。又过了几招,黑衣人觉察到局势不妙,决定使出绝招搏杀,跃到空中使出一招“千手佛印”,只见无数的掌影向杨栩之当头罩下。杨栩之暗自叫好,一招“穿云撞钟”迎将上去,这一招避虚就实,拳头迅捷无比地穿透漫天的掌影。黑衣藏人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在空中连翻两个跟头,呯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杨栩之这一招不求伤人,所以黑衣藏人虽然看起来比较狼狈,但并未受伤,他站起身来盯着杨栩之,眼神有些迷惑,显然他也完全没有料到在这么一个偏僻之所居然碰上杨栩之这样的顶尖高手,有点手足无措。
杨栩之朗声道,“这位兄台到沙溪来做买卖,要依沙溪的规矩,怎么可以强占他人摊位?”
黑衣人似乎听不懂杨栩之的话,看着藏人中年纪最大的老者。藏人老者上前几步,“我们到来之际,此处并无一人,怎么能说是强占他人摊位?”
“老人家有所不知,四方街的摊位都已经有归属,您要摆摊可以去其他地段。”
“你可有凭证?空口胡说,怎能使人信服?”
杨栩之为之语塞。此时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人群中走出一个白发老人,一看就是镇里德高望重的老者。“国有国法,镇有镇规。待老朽回去约几位老友一起拟定一份镇约民规,日后沙溪镇的所有人士,无论是客商还是乡亲,都须遵守。若有违规者,群起斥之”。白发老人说到。
众人闻之,纷纷鼓掌叫好。白发老人清了清嗓子,看着几个藏人,“至于这个摊位,赵家兄弟已经在此经营多年,众人皆可作证。几位要是还想在沙溪镇摆摊,请另找地方。”
众人一听,又都拍手称快。赵家兄弟不停作揖,谢各位乡亲父老支持。几个藏人意识到众怒难犯,锐气又已经被杨栩之所挫,不再言语,低头收拾东西,默默地离开了沙溪镇。杨栩之眼见冲突已经平息,担心梵羽佳等得久,转身正要走。白发老人赶快叫住他,央求他给镇民们传授一些武功。沙溪镇打算抽选数十位身体人品俱佳的青壮年,组成“护镇团”,向杨栩之学习武功。沙溪镇市场越来越大,来往客商越来越多,市场秩序需要维护。同时,石宝山附近偶有强人出没,已经发生了多起抢盗事件,“护镇团”可以对付强人,以保沙溪镇的安宁。白发老人还承诺报酬不菲,杨栩之闻之心动了,归隐之后家里确实有点拮据,能赚钱补贴一下家有自然是再好不过。
思考片刻,杨栩之道,“多谢老丈抬爱。在下有急事要先走一步。老丈可否先行招募学武人员,准备好剑和棍两种兵器,在下每月初一、初九、初十五和初二十五四天清晨卯时,到镇里来教他们一些功夫。老丈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就依大侠所言。”白发老人大喜。
回到家中,梵羽佳嗔到,“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担心你出事了。”
杨栩之将整个事由从头到尾诉说了一遍。
“打算教他们什么功夫?”
“我不得将点苍派和少林寺武功随意传给他人,主要教教他们撞钟拳和一些基本的兵器功夫,正好也遂了武道口馆主的心愿。”
“谢谢夫君为家里辛苦赚钱。”梵羽佳一阵轻笑。
“好说好说。小事一桩,不成敬意。”
在以后的半年里,每月四天,杨栩之都蒙着面,带着数十名沙溪镇的年青镇民习武。杨栩之先传授他们一些基本的武功招式和运气法门,要求他们平时勤加练习,最终将撞钟拳的招式悉数传授给了他们。虽然镇民们的内功短时间内无法取得突破,但只要他们勤加练习,对付一般的强人绰绰有余。每次看到几十人虎虎生威练拳的样子,杨栩之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显赫一时的辉秀武馆。随着镇约民规的确立和“护镇团”的成立,沙溪镇集市的管理逐渐规范,治安也越来越好,往来的客商和马帮都觉得这是一块宝地,口口相传,来往的人越来越多,黑惠江边逐渐兴起了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重要的集市。集市共有三门,东寨门通往大理地区,南寨门指向南面与西面的滇西盐井),北寨门通往西藏地区,充分显示了集市联结四方宾客的通达性。半年过后,杨栩之悄然别去,众人皆不知其所终,撞钟拳却在此地广为流传。
由于石宝山上有形如大钟的巨石,再加上杨栩之传授“撞钟拳”就在石宝山脚,后人就把石宝山又称为石钟山,用于纪念杨栩之在此传授撞钟拳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