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念死了？
唐津岄收到消息时也微微一愣，而后心中疙瘩了一声。死的人，应该是那个真正的沈念念吧......
按照与九公主筹谋的计划，公主负责铺垫林今宵身世一事，而他则是动用了手中的各方势力，只为彻查沈念念的身份和其后的主谋。这剖丝剥茧的过程着实费了不小的功夫，何况沈念念尚被关在天牢，难以直接接触审讯。倒也多亏了慎刑司的介入，这才挖出了不少有价值的消息。
这沈念念，确是百花宴涉事宫女沈青的妹妹。年方二八，尚未婚嫁，跟在父母左右做些帮工。其脾性温顺，娴静贞节，恪守女德，是位素来受邻里称赞的大家闺秀。但她却另有一重旁人所不知的身份，那便是凝月阁的成员。
凝月阁，是江湖中的一个神秘组织。阁中只收女子，且多是被家庭或丈夫抛弃之人。凝月阁教习她们武功和毒术，帮助她们复仇。作为回报，便是听从阁中调遣，散布京城中的青楼酒肆，大街小巷充当眼线。能力更强的成员，则负责完成各种卧底、暗杀的单子。虽说凝月阁只收女子，但其阁主苏凝月，却是一名男性。正如其名一般，苏凝月貌若女子，身形婀娜，又总是身披粉色纱袍，青丝及腰，雌雄莫辩。而比凝月阁更出名的便是苏凝月的断袖之好，其与清虚派大弟子易长庚的情感纠葛，至今仍是江湖中口口相传的轶事。
不过这沈念念既未被家人苛待，亦不曾有什么情感纠葛，怎会突然进了这类组织？唐津岄也让人私下去沈家调查过，却被告知沈念念是五日前才突然失踪的，此前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家中，不曾外出。这与狱中那位“沈念念”的行程时间却完全对不上。唐津岄当下便断定两者当不是同一人。有那般伪装技巧，在皇上面前亦能镇定自若，辨思缜密的人，岂会是寻常女子？想必那个真正的沈念念要沦为替死鬼了。只是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便得到了沈念念狱中自绝的消息。
直到仵作那方传来了消息，唐津岄才完全确定，死的那个人就是真正的沈念念。
仵作验尸时在沈念念的脖颈处发现了一轮带有残角的新月印记。而凝月阁的成员皆会在颈间印一个印记，普通成员印的是残角新月，而阁中高层则是方是完整的一轮新月。月，温润而有力，被凝月阁视为女子的最佳著述。残缺代表仍有缺憾，唯有了却心中的仇怨，并且足够独立和强大，方能将新月补满。
唐津岄对这个规定十分嗤之以鼻，这新月本就为残月，若是求得圆满，何不直接印个圆月上去，怕只是因为有碍美观吧？扯这么些形式化的虚言教义，其实不过都是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这个沈念念既是印的残角新月，便代表着她仅是普通成员，定没有能力和资格去干这样的单子，此前之事应当是阁中高层伪装成她的样子所为。
而最令唐津岄心惊的是，凝月阁区区一个江湖组织，竟能出入天牢换人而不引察觉，甚至连慎刑司都找不到她们的藏身之处，这番实力实在是让人生畏。恐怕，连宫中都早已混入了凝月阁的人手......林今宵这八年都在宫中，几乎不可能与她们内部的人结仇，那么很可能就是她们接到了特定的单子。这一行又向来秉持不泄露投单之人信息的宗旨，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唐津岄实在是难以查到。而于慎刑司，亦如是。
不过即是牵扯到了江湖组织，若是九公主那边没有什么差池，林今宵应当是能安然无恙的放出来。唐津岄突然想到，那个好事的小豆芽在内监待了小半个月，会不会已经无聊的蔫掉了？
***
这厢的九公主和一干后宫妃嫔仍在陪着皇上游览清宁湖。
清宁湖湖水如镜，远处则是浩渺烟波，山色空蒙，端得一番人间美景，故引得众人逗留了许久。待到走累了，便齐齐坐在凉亭中赏景闲聊。
九公主望着这如斯美景却是神色落寞，还时不时暗自叹气。一旁的贤妃早已敏锐地察觉到公主心情不佳，便趁着闲坐时问道“九公主今日可是有心事？怎的一天神色都不大好？”
此话落下，周边的众人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皇上也转头关切道“怎么清欢今日心情不佳？”
九公主竟是一反常态，嘴巴微撅地控诉道“何止今日，女儿近日的心情都不大好。”
看到向来高傲的爱女露出这般娇嗔的模样，皇上却是心头一喜。
他素来宠九女儿，一是因为她是宁皇后留下的唯一子嗣，二是因为她才貌双全，担得公主之率。但其性格却是过于冷硬，不像宁皇后一般，即温柔似水，又兼备娇俏的女子风情。于是他顺水推舟地问道“清欢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快的事情？”
九公主直言不讳道“还不都是父皇。百花宴那事您明知与林今宵无关，怎么还没有放了他？”
皇上听到这话也不恼，倒是满脸宠溺“怎么清欢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一个太监而已，有什么好值得挂念的？你若是需要，父皇可以把盛公公调给你。”此话刚落，众人脸色都变了一变，掩藏了不少嫉恨。这盛公公可是宫里最得力的太监，伺候过两任圣上，连后宫的妃子都竞相讨好。皇上竟舍得赐给九公主，其宠可见。
九公主连忙摆摆手“这可使不得！这宫廷上下，只有盛公公才能伺候好父皇。何况他年纪大了，儿臣与他说不上什么话。而林今宵与儿臣年纪相仿，说话有趣又养眼。您可别以为他是个寻常的太监，他可帮过儿臣不少忙。上次百花宴，也是多亏了他儿臣才能顺利完成剑器舞的。如今您把他关起来了，儿臣再也没寻到这般合意的下人了。总觉得事事都不顺手，生活也少了不少乐子。”
玉妃在一旁接话道“九公主可真是菩萨心肠，对下人也如此挂心。”然后转头面向皇上，一脸笑意盈盈“皇上，您贵为天子，心中记挂的都是众生之事，可能觉得一个下人不足挂齿。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后宫之人来说，每日打交道的却多是身边的丫鬟太监，方知道一个合意又机灵的下人却是多么难得。”
众人亦不会错过这番讨好九公主的机会，一同纷纷附和到。一旁的明妃则是笑不达意，微微垂下的眸子掩去了眼底的一片幽深。
皇上思量了片刻，也觉得自己可能过于较真了，便顺势回道“若这个小太监当真没有问题，父皇便遂了你的意，将他放出来。”
“多谢父皇！”九公主一扫脸上的阴霾，雀跃地攀着皇上的臂弯，露出撒娇的神色，惹得龙颜大悦，凉亭间弥漫着欢欣的气氛。
九公主一边与皇上闲聊，一边心中里默默感叹道：那两个莽汉说的还真没错，果然撒娇女人最好命......
***
皇上倒是言而有信，刚一回宫便召见了慎刑司的一干人等。顾东晋如实地禀报了查到的消息，包括沈念念已自绝一事。
皇上听罢说道“所以说这个小太监的身份并没有什么问题？”
顾东晋回道“是，按照当下搜集到的信息，他不过是出自一普通农户。不过关于这凝月阁为什么要陷害他，卑职暂时还未查到相关线索。”
皇上神色一凝“这一个江湖组织都敢将手伸到紫禁城中，还能在层层监管下偷梁换柱，这才是最大的问题。顾东晋，朕命你率慎刑司好好清查这个凝月阁，将她们在宫中的爪牙全部清除！”
顾东晋单膝一跪“卑职领命！”
“至于这个小太监......清欢很喜欢他，何况他已经入宫这么多年，若是有问题早就应当发生了。朕已经允诺了清欢，今日便将他放回昭璃殿吧。”皇上迟疑了片刻，复又说道“不过...也不可不防，毕竟是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在没有查清凝月阁目的之前，你派人暗中盯好他。”
顾东晋应允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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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来的太突然...
在监狱蹲了几日都没收到任何消息的林今宵，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风起云涌。她这几日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都已经做好了安详赴死的准备，却收到消息——她可以出狱了！当场就喜极而泣，恨不得歌颂一首伟大的祖国。她给前来传旨的公公狠狠地鞠了两躬：“多谢组织的宽大处理！多谢皇上隆恩！”
然后心中暗暗发誓，这次出去一定要低调做人，绝不惹事，不求功名利禄，只求保得小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