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和初陈开诚布公的谈过之后的一个星期,林好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和陆砚也没在联系,初陈依旧还会时不时的和她聊天,但是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
这几天她和同学们不断的跑场地,老师把她们安排在一家公司实习,她们属于最基层,每一天有很多杂事需要她们去跑腿,去联系。
场地联系好,又联系工作人员,把那些所需要的东西全都运到这边。
这一天,摄影棚迎来一位当红小生。
一起同行的同学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小生的照片拿在手里,和林好絮叨着:“据说这个小生脾气特别好,所以才准备这么多,到时候在网上卖掉,一张200,你觉得怎么样?”
林好今天感觉腹腔翻江倒涌,打着冷颤,咬着牙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什么力气的说:“有些贵了吧。”
同学回过头,看到林好脸色苍白,惊呼的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林好掐着腰那一块,双腿打着哆嗦,身子开始慢慢往下滑,眼前渐渐变黑,最后她听到一声响,耳边传来同学惊呼喊叫声。
“来人啊,有人晕倒了,林好,林好,你醒醒。”
她感觉到有人摇晃着她,但是她疼的实在说不出话来,渐渐的意识慢慢模糊,她在昏迷之前说了一句话,但是太轻了,她自己随后也没了意识。
林好醒过来的时候,刺鼻的消毒水,天蓝色的窗帘形成一格,她微微挪动身体,帘子刷的一下被拉开,她有些呆愣看着。
陆砚拿着病例,皱了皱眉,“急性阑尾炎。”
“不知道。”林好声音嘶哑,含糊不清,她感觉舌头发干。
陆砚放下病例,抬眼看了一眼林好,“等你通气了,你才能吃东西喝水。”
林好窘迫不已,喃喃道:“恩。”
陆砚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手里端了一个白色托盘,拉了凳子坐在林好床边,用棉签沾了沾水,擦了擦林好泛皮的嘴唇。
林好失神的看着陆砚,嘴唇有些湿润她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羞赧,眼神四处游荡着。
“你通气了跟我说一声”陆砚将棉签扔在垃圾桶里,“之后要吃什么跟我说一声,但是只限粥。”
林好垂着眸看着窗帘浮动的影子,嘀咕着:“粥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切下来的肠子….”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样子。”
林好惊愕的抬起头,“不用了。”她摸了摸肚皮,有些恶心。
“已经处理了,你想看也看不到了”陆砚声音里有七分笑意,有三分调侃。
林好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瞪了一眼陆砚,怨愤的说:“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陆砚咳了一声,“好了,有什么不舒服跟护士说一声,我还有事,先走了,”站在床尾,他压低声音的说:“听说,是你自己要求来中央医院的。”
林好心一惊的看着陆砚,后者淡淡的笑了笑就出了病房,她怔愣在病床上,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原来她最后的说那句话是:“去中央医院。”她懊恼叹息一声,颓然的躺在床上百般不是滋味。
晚上七点,她终于通气了,随之而来的是前胸贴后背的饿感。
过了一会,传来一阵热闹的脚步声,帘子被拉开,原来是同学拉着一群人来看她。
同学还有些后怕的说:“幸好你没事了,那个时候吓到我了。”
林好感激的笑了笑,“我现在没事了,广告拍摄完成了。”
同学点点头,拿了一沓子签名照片,笑的一脸灿烂的说:“这一张送给你,我还让他特意写了,祝你早日康复。”
林好惊喜的接过来,很意外她的名字是中文字,她突然泪意翻涌的看着同学,捂着嘴说:“谢谢。”
同学倾身抱了抱林好,“好好养病,大家都很期待你回去。”
林好用力的点着头,“恩,你们吃了吗?”
大家把手上的便当盒举起来,“不介意一起吃吧。”
林好笑着说:“不介意。”
陆砚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一番景象,一群人围着林好狼吞虎咽,而林好躺在床上,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些饭盒。
他咳嗽一声,走到林好床尾那里,“我听护士说你通气了,你现在不能吃刺激性食物,这一段时间只能以清淡的食物为主,我买了粥,你先喝。”
林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陆砚,“没事,我现在好饿。”
陆砚越过那些人,把饭盒递给林好,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出了病房。
林好喝着白粥,吃了几口就没了食欲,但是肚子饿的咕咕叫,她又无奈的喝着。
同学若有所思的问:“将才那位医生,是不是就是你一定要来中央医院的理由啊?”
林好呛了一下,伤口隐隐作痛,她摸了摸肚子,反应有些过激的说:“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这里比较好而已。”
同学不相信的摇摇头,“你现在有些奇怪,上次约会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医生?”
林好扶额,叹息一声,心虚的佐证着:“真的不是,真的,真的。”
同学摊了摊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好好养病。”
“恩,谢谢你们今天来看我。”林好笑着说。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林好看着照片上那一行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陆砚做完实验来到林好的病房,昏黄的灯光下是她熟睡安谧的侧脸,他拿起病例看了看,恢复良好,他轻声的关上门。
林好睡到半夜,一阵内急,她捂着肚子,看了一眼病房,静悄悄,她放轻声音,打开门,走廊静谧的时钟来回摆动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她顺着指引来到卫生间,长吁一口,弄完出来的时候,和陆砚碰上了。
其实,是她看见陆砚了。
陆砚站在窗户边,枳亮的灯光余晖落在他的身上,窗外黑夜的一侧暗影落在他的侧身,他身上同时沾染着白和黑。
朦胧的雾气缭绕升空,指尖的零星火光忽明忽灭。
林好蹙着眉,陆砚在抽烟,此刻她看的出来,陆砚情绪低迷,落寞,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垂眸思忖期间,陆砚已经转过身。
他挑了挑眉,“林好,”在静溢的走廊上轻轻的一声都很空灵,他掐灭了烟,随手扔在垃圾桶里,人靠在窗户边,整个人慵懒的看着林好,“不睡觉出来干嘛?”
林好轻轻的咬了咬唇,直视着陆砚,尴尬的说:“内急。”
陆砚低头轻轻的笑了笑,过了一会说:“是我忽略喝粥带来的症状。”
林好朝着陆砚那边走着,等到了窗口,看着惨淡的月光,偏头看着陆砚说:“原来你也会抽烟啊。”
窗外的凉风袭来,弥留的烟味被吹的随风远走,就听陆砚声线沙哑的说:“是不是觉得医生都带头抽烟了,那一直以来让病人戒烟的告慰都是骗人的,”他低眸看着林好,眸光难以捉摸的继续说:“抽烟分为两类,一类是习惯抽烟,一类是心底有事,难以纾解,抽烟在这个时候来说就是一种慰藉,就跟有些人依赖酒精也是同样。”
林好仰起头凝视着陆砚,她似乎从陆砚眼睛里看到转瞬即逝的忧伤,她偏头看着走廊的尽头,“你抽烟是为了纾解内心的郁结。”
陆砚淡淡的笑了笑,看着窗外被乌云盖住的月光,轻描淡写的说:“哪个人心里还没点事,你说是不是?”
“是的啊”林好莞尔一笑,“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丧,你这个年纪是最美好的,一切都还来得及”陆砚感慨的看了一眼林好,随后收回视线,窗外乌云散去,惨淡的月光铺在地面。
林好一手托着腮说:“你不也没多大,说出来的话也是很丧。”
“我比你大九岁,三岁一代沟,我们之间三个代沟”陆砚敛了笑意,平静的说着。
林好刚准备开口,就被陆砚截断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她话哽在喉咙里,轻轻的说道:“晚安。”
陆砚看着林好进了病房,抽出一根烟,夹在指尖点燃,吸了一口随后缓缓呼出,抬眼看着又被乌云盖住的月光。
得知山本医生要去叙利亚的举措,他有些诧异,但是过后他明白了。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那些在战争炮火艰难生存的生命,更是对“生”希冀,也是对“生”的恐惧。
他们需要医生,需要有人带去希望。
山本医生在一个星期之后出发,临行前把所有的研究都交付于另外一位医生,出门前,山本医生对陆砚指了指外面。
陆砚换了身衣服,和山本医生一起来到医院外的咖啡厅,他问:“做这项决定之前,有想过那些您之前一直在坚守的实验会因此而付诸东流。”
山本医生轻轻的摇了摇头,呷了一口咖啡,笑着说:“实验即使我不进行,也会有人继续,但是看着无辜生命消逝,我做不到无动于衷,陆砚,你之所以来到日本,也是为了攻克疑难杂症,让患这些症状的病人减轻痛苦,从而痊愈,我的出发点和你的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我去的地方是战乱。”
陆砚沉思的看着山本医生,眉头紧蹙,半响他说:“受教了。”
山本医生看着窗外的蓝天说:“我也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当医生”他偏头看着陆砚笑着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