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但是他是医生,救死扶伤的医生。”林好故意拔高声调,眨了眨眼看着父亲。
父亲瞪了一眼,端着酒杯叹了一口气,“当初你去日本的时候,还是一个人,现在回来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爸,其实还是一样的,”林好望着父亲,“我还是您的小老三啊。”
父亲点点头,轻笑着:“是的啊,你还是我的小老三。”
父亲话语中有说不出的怅然,林好眼眶泛酸,“爸,我一直都是您的孩子。”
晚饭过后,林好陪着母亲看了一会电视,接到陆砚时她已经上楼准备换衣服了,小声的说:“你到了?”
“恩,我在十字路口。”陆砚笑说着。
“等我十分钟。”林好说,又看了看楼下情况,愈发的小声:“就在十字路口等我啊。”
“行。”陆砚挑着眉,手里夹着烟,伸出窗户抖落着烟灰,淅沥的小雨落在挡风玻璃上,“你说的还真没错,真下雨了。”
“真下雨了?”林好有些不相信,走到窗户边,路灯照耀着雨无声的落下,她笑着说:“那你就先赏雨,挂了啊。”
陆砚看着挂断的手机低声笑着,咬着烟看着雨势渐大,滴落在玻璃上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周围被无限的放大,猝不及防一声刺耳的喇叭声从后面传来,他转头去看,挡着人家出去的路了,把车向前开了一段距离,后面车得以出来。
林礼有些奇怪,平常这道上压根没见车停,驶出一段距离,偏头看了一眼,他家小老三打着伞站在那辆车旁边,走出一人打开车门,不知道说了什么小老三笑着坐了进去,他嘶了一口冷气,这丫头,还真的是。
脚刚踩上刹车,放在一旁的电话催着打来了,朝后头看了一眼,叹息一声拿起电话,“跟那些人老顽固先拖着,我随后就到。”
林好瞧着前头那像是大哥的车,心中莫名的惊慌,不过几分钟就看着那车渐渐走远,她长吁一口气,“这么晚去医院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恩,办理一些手续”他说,笑着问她:“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啊,”林好迷茫的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个说辞,“这不是时机不对吗?”
“晚上总归看的不真切。”陆砚说了这么一句。
林好琢磨不透他话中的意思,看着雨似乎要下一整夜的势头,她转移着话题,“去医院办理什么手续啊?”
“离职手续。”陆砚没想着隐瞒,干脆答着。
“哦”林好点了点头,偏头看着雨水被轮胎溅落,一丝雨水似乎是落在眼里,她笑着说:“你这也算给医院减少支出了。”
陆砚蹙了蹙眉,末了低着声笑着说:“这林琦什么都跟你说了。”
“恩,顺嘴就说出来了。”她极力抑制着嗓子里的颤音。
“林好,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陆砚沉着眸,声调低低浅浅着:“我提交了资料…”
林好知道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急忙的打断:“你知道吗?我的人生格言是什么吗?”
“是什么?”他敛眉问。
“当时纵情且潇洒。”林好正色道:“所以,我不管从前,以后,一时的快乐我能留住那就好。”
就这么一句话,陆砚什么都懂了,此后他时常一个人坐在广袤的天地间,陪着落日渐渐西沉,这句话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看着那些孩子在猴面包树下玩耍打闹,没油然的渗出一抹悲凉。
陆砚一回到医院,就受到热烈欢迎,那些人的眼睛惊讶的看着他们相握的手,随后都会心的一笑。
被人簇拥着回到以前的科室,陆砚低声在她耳边悄声说着:“许久未见,大家都有些热情。”
林好红着脸,“没事,我喜欢这种氛围。”
“那就好。”他眼眸漾着笑,低声说着:“他们闹不了多长时间的。”
当陈艾出现门口的时候,林好有些不可置信,抬眼望着陆砚,眼神询问着,陆砚笑,点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艾笑着走进来,笑侃着:“你这是宣告天下了。”
陆砚笑,“就是回来认门。”
陈艾看着林好,似是嫌弃的说道:“你看看这个人,几百年不曾开花,这一开花,就迫不及待的宣告了。”
林好脸更红了,垂着头不语。
“好了,好了,看你这个样子回来也有些日子了。”陆砚微微侧身,挡在林好跟前。
“行了,我听说你…”陈艾看了一眼林好,后面的话落在肚子里,心照不宣的转移着话题,“你这两年在日本过得挺滋润的啊。”
恰逢有人来找陈艾,陆砚不咸不淡的说:“恩,有病人找你,快去吧。”
“回头再聊。”陈艾说,又故意拔高声,“林好,我先走了啊。”
林好微微笑着,“回头见。”
所有人走后,办公室静悄悄,陆砚低眸看着林好,“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是又不知怎么开口,但是似乎你都已经知晓了。”
林好笑望着他,“每个人都是独立体,这是你跟我说过的话”静默了一会,她又说:“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声音本身没有重量,它的分量取决于说话的人。
陆砚压了压喉咙,用力的抱着她,哑着嗓子说:“明天我登门去见你父母。”
“其实….”不必的,后面几个字被她压在喉咙里,软着声说:“好。”
又见了几位同僚,还真有一位女士,不过年龄都四十好几了,回去的路上,林好嘀咕着:“你也太会睁眼说瞎话了。”
陆砚笑,“王主任在国内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妇科医生,我当年轮科的时候,每天来找王主任的人都排着长龙。”
“那人家是看病,怎么到你嘴里,我今日见她,好似多大荣幸一样。”林好撇着嘴说道。
陆砚笑而不语,过了会,偏逢红灯,他哑声笑说:“你今日见的几位都是当年对我有过照拂的。”
“你的恩师们”林好恍然大悟,担忧的问着:“那我将才的表现如何?”
“林好,你不用担心,你很好。”清浅的声调缓缓。
“其实,不论未来如何,现在安好就已足够。”林好眉眼浅笑看着他。
“恩,送你回去吧。”他平静的说,“时间不早了。”
车停在十字路口,雨声渐大,路灯和车灯照应着路面。
林好绕着安全带,低声说:“我回家了,晚安。”
陆砚偏头看着她,慢慢靠近,气息洒在她的耳边,“说会话吧。”
火热的气息靠近,林好下意识畏缩,声音更轻了,“说什么?”
陆砚短促笑了一声,“随便说什么。”
暗哑的嗓音在车厢内格外的撩人。
林好耳朵渐渐染上血色,“你会去那边多久?”
陆砚晃神了一会,眸色复杂静看着她,半响他才找回思绪,“也许两年,也许不知道。”
林好忽然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什么,只是轻点着头,再无言语。
良久,陆砚开口说:“对不起,没做到当初对你的承诺。”
像是尘埃落在心底,无法挥去,林好吸了吸鼻子,抬眸看着他,眼底润着泪,笑着说:“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又不是出轨什么的,你只是要做属于你的事情。”
陆砚双手捧着她的脸,无限柔情低怜在她唇上轻轻吻着,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叫着她的名字:“林好,林好……”
第二天一通电话打乱了所有节奏。
远在老家的外婆突然昏迷,舅舅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了。
一家人急匆的订了机票,马不停蹄的赶回老家的时候,外婆人已经混沌了。
林好陪在母亲身边,安抚着,她自己强忍着惊慌,握着母亲的手不自觉的发抖。
等医生出来的时候,他们赶忙过去,询问着:“医生,人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病人年龄较大,动手术对她来说也是一场冒险,你们随时做好准备。”
所有人的心一沉,母亲身体一软,林好吃力的扶着,“妈,妈。”
父亲和舅舅走了过来,扶着母亲,林好在后面低着头,用手擦了擦眼睛。
陆砚接到林好电话的时候,她哭腔沉重,他心一沉,急忙问着:“你怎么了?”
林好咬着嘴角,还未说话,眼泪就已经落下,哽咽的说:“我外婆好像不行了。”
“你在哪里?”陆砚敛眉,人已经走到衣柜边,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塞在行李箱,“把地址给我。”
“你不用来的,我只是害怕。”林好擦着泪水,低声说着,“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
“地址给我”他说,眉头紧蹙,“林好,听话。”
陆砚到的时候,看到林好坐在椅子上,周围走过的人们发出的声响似乎都与她无关,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中。
“林好,我来了。”他蹲在林好面前,轻声问她:“其他人呢?”
林好眼里噙着泪看着他,神情茫然无措,“陆砚,我好害怕。”
陆砚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背脊,“我知道,林好,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会经历的,我们能做的是在他们走后替他们好好看这个世界。”
“不是这样的。”林好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您是?”
陆砚偏头看着来人,不卑不亢的说:“您好,我是陆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