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艾接到大使馆电话时,人还有些懵,那边平静说着关于陆砚的事情,他惊过神,得知再一次转移的时候,被炸弹炸伤了后背,人现在在坦桑尼亚。
他当下做了决定,赶赴那边,又跟院里面说了情况,到了机场斟酌再三还是打了电话给林好,这个消息对于林好来说可能是惊雷。
林好抹了脸上冰冷的泪水,撑着地身体发软回到床上,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中都是陈艾那一句,他受伤了。
战争的场面在脑海中回放着,尖叫的声音,倒塌的房屋,枪声,人们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最后她眼前出现那满是鲜血的场景,她惊恐的瞪大眼睛。
她无能为力,她只能透过新闻知晓那边的消息。
她像是鱼搁浅,明明前面就是水源,但是怎样翻越都仿佛停留在原地。
第二天,她浑浑噩噩上班,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外界的声音她封闭,她祈求着陈艾消息。
第三天依旧如此,当人敲响门声时,她突然惊吓的看着门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长吁一口气,稳了稳思绪,清了清喉咙,“请进。”
“林总监,刘主任买了下午茶一起出来吃点。”办公室小成说。
“哦,好的,你先去,我随后就到。”她微微笑道。
“恩,好的。”
她站起身,又浏览了一遍新闻,还是一无所获,她把手机拿在手里出了办公室。
气氛融洽,大家都开着一些黄色笑话。
林好握着杯子垂眸看着阳光下植物的影子,思绪飘远。
也不知道谁起了头,谈谈自身的感情经历,每个人说的绘声绘色,有几个小姑娘还有些追忆的落着泪,一些年龄稍长的开玩笑的说:“坟头都长满了草了。”
有个人突然问道:“分手之后,你们觉得还能做朋友吗?”
热络的谈话声因为这句话而短暂的沉默。
一直没出声的林好,情绪淡淡却异常坚定的说:“能。”
其他人都有些惊愕,有一个人问道:“所以你们是和平分手的?”
林好啜了一口饮料,眼里突然有些迷蒙的雾,“恩。”
“那你们之前一定很纯洁。”有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林好愣了愣,随后意识到这句话深层的含义,血气涌上耳朵,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此刻嗡嗡的响起,她急忙的拿过,“喂,我是林好。”
“林好,是我,我等下把电话放在陆砚耳边,你有什么话就跟他说吧。”陈艾嗓音肃穆的说道,他低头看着病床上的陆砚,眼眶一热。
林好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陆砚受的伤可能超出她所想的范围,惊慌的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她无法抑制的发抖,嘴角颤抖,哽着嗓子:“恩。”
仪器跳动的声音清晰传了过来,微弱的呼吸声像是随时会断线,她轻声说道:“陆砚,是我啊,林好啊。”
回应她的是仪器跳动的声音,沉默像是有了生命,那样厚重。
“陆砚,其实,我一直忘了跟你说一句话,你现在给我听着,”她吸了吸鼻子,“我爱你,你听到没有。”
外面其他人面面相觑,将才林好一脸沉重的神情,让他们惊诧,又听着关门声,以为是上面又交代什么重要事情,兴致缺缺拿着各自的点心回到位置上。
林好坐在地上,哑着嗓子继续说着:“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有些嫌弃你的年龄,毕竟大九岁啊,一想到我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你已经是少年了,情书肯定没少收或者你暗恋哪个校园女神,我上小学时,你已经是大学生了,生活肯定多姿多彩,老实告诉你,我上学时可招人喜欢了,可收了不少情书”她鼻酸,眼眶的泪落在手掌上,“你成为医生的时候,我还是不谙世事的中学生,你被质疑时,被家属责骂时,被高强度的工作压的不能弯腰的时候,我还在和朋友们无忧无虑的嬉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知道你是在别人口中,陆老师,你什么时候再给我说说关于细胞啊。”
过了好半天,那边突然传来机器刺耳的声音,她不知道什么情况,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陈艾原本在外面抽烟,给他们时间说会儿话,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声响,赶忙跑进来,看着上面不断跳动的数字,拿起手机,“林好,先不说了,你放心,陆砚肯定会没事的。”
话刚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她身体瘫倒在地上,眼泪润湿着那一块地毯。
陆砚感染了,发着高烧,人就是不见醒来。
又将他转移到肯尼亚,来回的周转,伤势没一点好转。
刚到医院,人就进了手术室。
周转了这时间,陈艾一直跟林好联系,报喜不报忧。
他说:“等陆砚伤好了,我们就直接回去了,你就等着给他接风洗尘。”
那边的林好得知好转的消息,舒了一口气,“恩,好。”
第四天的时候,陆砚醒了。
人迷迷糊糊的,嘴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人又陷入昏迷。
反反复复几天都是这样,好在病情得到抑制,伤口也在好转。
因为伤的后背,陆砚一直趴在床上。
陈艾去了机场接来陆砚父亲,路上简短了说了些关于陆砚受伤的事情,等回到病房,陆砚已经醒过来,人也不似前几天那样浑浑噩噩了。
听到脚步声,陆砚偏过头去看,微微有些怔,半响干哑着嗓子问:“爸,您怎么来了?”
陆父原本生气,一看到儿子成这个样子,拉着脸说:“你都成这个样子,我再不来怕你回头不记得我们了。”
陈艾靠在门边,“伯父,你们先说会话,我出去抽根烟。”
陆父坐在椅子上,叹息一声,“如果不是陈艾打电话给我,我们都不知道受伤这么严重。”
陆砚垂眸,“爸,事情都过去了。”
“我知道都过去了,可是你当初怎么不联系我们啊。”陆父神色沉重的看着陆砚。
当时他忍着后背的伤痛,衡量再三强打着精神报了陈艾的号码,之后人又没了意识,前几日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说话的声音,眼皮太过沉重,意识也是朦朦胧胧,想开口可是嗓子发不出来声音,今天才清醒,思绪一时还有钝,“爸,妈他们还好吧?”
“他们不知道你的情况,我听陈艾说,你如今没什么大碍了。”陆父说:“我这次来,是让你跟我一起回国的。”
经历了生死,陆砚看着父亲眼中的疲惫,愧疚感涌上心头,“恩。”
陆父笑了笑。
一个星期后,三个人回国了。
陈艾提前给林好报了消息。
当林好站在出站口的时候,陆砚惊诧的站在原地,直到背部被人撞了一下,疼的他蹙着眉,那人说了一句什么话,他也没听见。
陆父看着儿子的傻样,问陈艾:“这是怎么了?”
陈艾笑而不语,指了指前面。
陆父看了过去,女孩子长的娇小可爱,隐约在哪里见过,忽然记起,这姑娘不就是林好吗,清了清喉咙:“愣着干嘛。”
陆砚回神,手握成拳,眼底渐渐的只看得清林好一人的身影,走进了,他垂眸看着她,轻声问:“哭什么?”
林好身体有些发软,眼眶的热意涌上来,撇着嘴说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陆砚偏头看看陈艾,莞尔又将视线落在林好身上,“先回吧。”
林好擦拭着眼泪,左手被人牵起,她愕然的看着他。
陆砚微蹙眉,“怎么了?”
林好不好意思说,晃了晃手。
“哦,然后呢。”陆砚低笑看着林好。
林好怔了怔,垂眸看着两人的手,抿唇笑了起来。
陆父笑着说:“这次看来可以回去商量婚事了。”
陈艾点着头,“恩,我可以正儿八经的喝一杯喜酒了。”
路上,林好乖巧的叫了一声:“伯父,您好。”
陆父开怀大笑,“这次可算是见到活人了。”
血气翻涌,林好脸通红。
陆砚背部有些疼,看着林好不自然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她眼眸水汪汪的瞪了他一眼,他偏过头忍不住笑了笑。
陆父说自己还有些事情就不一起回去了,林好拘谨的道了别,转身看着陆砚,又看看陈艾,最后目光停留在陈艾身上,“我也还有事情,回见。”
说完,一转身就下了车。
怎么看都像是在逃避,陈艾调侃着:“不下去追啊,你都三十七了吧,不年轻了。”
陆砚微抬着眼看着林好的身影,眸光深邃,半响淡淡开口:“先去一趟医院。”
“不是先回家吗?”话虽然这样说着,陈艾还是转了方向。
“将才被人撞了一下,背有些疼。”陆砚眉心微拧。
“不早说,你那个伤口还未完全好。”陈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陆砚。
林好回到办公室,稳着慌乱的心跳,手机连续跳出几条信息,一口气还未喘匀,又提了起来,慌忙的拿着包又出去了。
办公室的人看着林好来是一阵风走时一阵风的样子,好奇脸看着互相,最后都一无所获。
按照地址她来到医院,碰巧遇到陈艾,惊慌的问:“他呢?”
陈艾已经换上白大褂了,指了指诊室,“刚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