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林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该有的东西,在这里全都看不到,没有阳光,没有水,没有动物,也没有烟花三月的季节。
除了一望无际的黑暗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死气之外,就是映在眼前那一览无际的尸体,有沙化的,也有被生灵吸干了生机而死的,总之,死法各种各样。
邱中水突然很怀念天山城了,他想去天山城的茶楼听书,桌子上摆满各种糕点,伴随着午后的阳光,他可以很惬意的这那里待个一下午,听着很精彩的讲书。
还有夜晚繁闹的城内,各种各样的摊子都会摆在街边,摊子上有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听着摊主不知道在哪听来的坊间传闻,然后加以改编讲成故事给他听。
还有那樱花盛开的季节,将整个天山城盛开成美轮美奂的世界,樱花下,他可以摘取一枝花,带着喜悦的心情放到自己屋内的瓶中,等着将来有一天,他可以将这枝樱花亲手插在自己心爱姑娘的头上,并且告诉她,你如樱花般盛开,飘满了我整个世界,从此不见三春。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师尊,他很想和师尊能够在一个安静芬香的屋子里能够下一整夜的围棋,然后伴随着黎明的到来,他可以很开心的说:我又在一个充满花香的屋子里和师尊下了一整夜棋。
他想要去和师兄弟们再打一架。
他想要去把天山城的美食都吃一遍。
他想要去追自己最喜欢的姑娘。
脑海中不断闪过的画面让邱中水越来越难受,这一路上,他不止一次的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他还那么年轻,前途光明,如今却要在这里陨落。
他挣扎着,他控制着,他尽量不要再去回想过去的一幕幕,对他来说,太过煎熬了,可是回忆如洪水般拦不住,任意侵占着他的全部,让他痛苦而又快乐。
仿佛如即将消逝的人,大脑中总会出现一些过去他曾经记不住的事情,他过去甚至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一战成名,此后风华无双。
而在这一时刻,他那本来已经遗忘的过去,如水流清澈般清晰,深深的流过记忆的最深处,再也无法磨灭。
也不知道是长期行走,疲惫不堪,体内的真气消耗过快,还是自己已经濒临死亡,邱中水感觉自己头晕脑胀,四肢无力,全身如散架的骨头一样,无法再继续加快脚步跟随东木玄。
总之,他很想很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忘了幽林,忘了一切,可是他又不敢轻易闭眼,他怕自己这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东木玄虽然看起来很累,脸色也不太好,但他全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般,走路一向沉稳不移。
看到邱中水越来越慢的脚步,脸色苍白,全身遍布着死气,眼皮子一直往下合,看起来就想要倒在地上睡觉一般。
东木玄走过去“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邱中水的脸上,瞬间将他拍个七摇八晃的,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这一巴掌下去,把本来困倦无比的邱中水打得清清醒醒,就要倒下去的时候,东木玄用他那强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
“别闭眼,闭眼就醒不过来了。”东木玄说道。
清醒一刻的邱中水点点头,并未答话,因为他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了,真的太累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很远的一段路,依旧是腐朽的大树和数不清的尸体,好像从来没有踏出过这一片区域,还是说尸体铺满了整个幽林。
疲惫,困倦,疼痛,再次找上了邱中水,他摇摇晃晃的跟着东木玄,眼睛开始了模糊重影。
他无力的半跪在地上,用手中的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
“东……东……”
邱中水虚弱的发出了声音,手中支撑的剑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倒下去。
“我靠,你咋这么废呢?”东木玄回过身来一把拉住邱中水,不让他倒下去。
正当东木玄开口之际,周围忽然传来一阵阴冷的风,伴随着尸体的臭味,充满了两人的鼻腔,邱中水觉得恶心反胃,胃中如翻江倒海,想要呕吐。
“我去,怎么又来两个烂东西。”
东木玄回头一看,竟然又来了两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幽兵生灵,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他挑起手中的长枪,一把松开拉住邱中水的手,起身一跃,朝那两个生灵刺去。
没有了东木玄的拉住,邱中水摇摇晃晃的瘫坐在地上,看着东木玄和那两个幽兵生灵战斗。
他很想去帮忙,他也不想让东木玄一个人去战斗,因为他看到了东木玄的疲惫,他那体力不支的身体已经让他处于了下风。
也许是东木玄和幽兵生灵的刀枪交碰之声过大,也许是他意识一直支撑着他不让他闭眼倒下,邱中水一直凝聚着全身的力气想要站起来战斗。
东木玄枪中带着疲惫不堪,费劲九牛二虎才狠狠的刺穿其中一个幽兵生灵的铠甲,用尽所有力气,再次爆发,才将那个幽兵生灵的身体刺穿。
另外一个幽兵生灵举起手中的长刀,迎面朝着东木玄劈来,此时东木玄为了对付其中一个幽兵生灵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对于迎面劈来的长刀,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反杀了。
他身子歪了一点,劈来的长刀砍在他的肩膀上,痛的他脸上拧成了一股疙瘩。
被死死压制住的东木玄,实在是没办法反抗,随着长刀用力越来越大的时候,东木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邱中水,痛的他大喊:“你这邱废物,忤在那里干什么,没看到小爷我快要被砍死了。”
他在听到东木玄骂他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种侮辱,过去的他从未畏惧,不退缩,直面挫折,就是有了这种心态,他才能够肩抗起“天才”这两个字,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强者,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任何战斗下,他都不会去逃避,哪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可是现在,他竟然像个废人一样,看着别人厮杀,然后等待被杀,这无疑对他来说,就是极大的侮辱。
宁可战死,也不要窝囊死。
他忽然觉得东木玄骂他是废物时,是没有骂错,自己如今不就是像个废物一样,等着别人来救。
这是很大的侮辱。
他不能老是被别人骂成废物。
邱中水不知道哪来的力量,他超越了自身的力量,带着决断,带着坚定,迅速拿起手中的剑,一个飞跃,双手紧紧的握住剑柄,狠狠地将剑插进幽兵生灵的后背心脏部分。
剑如烈风,带着肃杀的气息,穿透了黑色铠甲,也穿透了幽兵生灵的身体。
剑再往前一寸,那穿透幽兵生灵身体的剑尖就要刺在东木玄的胸膛上。
看着两人之间的幽兵生灵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邱中水松了一口气,脸带笑意看着东木玄,随即他感觉到自己头昏脑胀,眼前一片漆黑,直接昏了过去。
他在昏迷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来自过去,来自岁月,来自那一年,那一天暴雨夜晚疯癫老者的声音。
“虚假的世界,幽林的秘密。”
“幽林的秘密。”
没错,就是这熟悉的声音,也是这声音如同梦魇一样,困扰着自己多年,包括自己来幽林的目的,也是因为这声音,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声音。
“你想知道幽林的秘密吗?”那声音带着引诱力问道。
“幽林的秘密是什么。”
“来,我告诉你。”
“再过来一点啊!我就可以告诉你了。”
邱中水不知道自己怎么踏出来了一步,他停在了那里,等着那声音的回复。
“再走几步啊!你就能知道幽林的秘密了。”那声音再次诱导着。
邱中水又往前再走了几步。
“你看,幽林的秘密在这。”
他抬起头来,看到远处黑雾弥漫的天空,那黑雾中带着无数条闪电,夹杂着浓浓的死气,不停的在黑雾云层中翻滚。
他仔细往那云层中看去时,竟然看到了一条裂缝,那是存在黑雾中心的裂缝。
天空竟然会有裂缝。
他朝那裂缝处看去时,想要去看裂缝中存在的东西,正当他仔细看去的时候,裂缝中突然传来一道紫色的闪电,速度之快,超越光速,带着掠杀的气息击在邱中水身上。
“啊!”
他吓得惊叫了一声,猛然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东木玄正用他那大手拍来。
“啪。”
邱中水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一脸的懵逼,搞不懂东木玄为什么要打他。
“你醒了。”
东木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的笑了笑,将邱中水扶坐起来。
原来邱中水在用力刺杀死幽兵生灵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在昏迷过程中,邱中水气息有进无出,这可把东木玄吓坏了,赶紧把身上仅存的丹药给邱中水服了下去。
服了丹药的邱中水气息开始逐渐平稳,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无力,看着表面身体没有大碍的邱中水,东木玄也就放心了。
可是邱中水依旧不醒来,而且昏迷之中还模模糊糊的说着胡话,说什么秘密,一句停着一句,说也说不清楚。
看着邱中水昏迷还说胡话,东木玄又慌了起来,于是他就按照军中救治的方法,不停的在邱中水脸上扇巴掌,一直就把他扇醒为止。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估计东木玄没少下狠力,不过这也是为了救自己。
“多谢东木兄的救命之恩。”
邱中水心存感激的对着东木玄说道,说着就要行礼拜谢。
“行了,别老是来这一套了,腻歪不腻歪。”东木玄看到邱中水又要行儒家之礼,赶紧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