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会儿,璐儿便听到楼梯那传来脚步声,陈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上来。
璐儿坐在桌前,左手拿着为她准备的小点心,右手紧紧握住放在膝上,一口一口慢慢品尝,全当没看到。
陈夫人也不在意,在丫鬟的搀扶下,直接坐在桌子的另一边,面对着璐儿,先开了口,“璐儿,你如此聪慧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你到了地府,也不要怨我。我只是为了陈家,为了秒之。”
璐儿将手中吃了一半的酥饼丢回了果碟中,讥笑道:“看来婶婶认定我进了兰园便永远都出不来了。”
陈夫人将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着,盯着璐儿轻声说:“难道你认为你还有活路可走?”
璐儿撅了下嘴,微微摇了下头,“不,我认命了。”
陈夫人哈哈大笑。
璐儿不理会陈夫人的嘲笑,问:“我能问下你为何如此恨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陈夫人嘲讽道:“你活或死,其实与我一点干系都没有,谁让你得罪了魏公子,而我不帮他,就拿不回我的银子和铺子,两权相衡下,你说我该怎么选择。”
璐儿哦了一声,说:“看来不认命也不行了。”
“那就好,”陈夫人拍拍手,“那明日一早便请你乖乖地去兰园吧。”
璐儿看向陈夫人,道:“想让我乖乖去兰园也行。”
陈夫人一挑眉,问:“不是才说认命了嘛,怎么还有条件不成?”
璐儿点头问道:“我可以提条件吗?”
“绝对不行,”陈夫人哈哈嘲笑道:“我知你想让我放了小五?你以为我傻啊,放他出来害我啊。璐儿,我看你平日里挺聪明的丫头,怎么说出的话那么傻,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够提条件吗?”
璐儿也不答话,只是将右手轻轻举起,指间闪过一道银光,陈夫人还没看清究竟是什么,璐儿已经将一根银针刺在自己的胸口。
陈夫人吃惊地看着璐儿,不解的问:“你在干什么?你竟想用一根银针来威胁我吗?”
璐儿点头道:“对啊,婶婶,要知道一根银针也可以要人命的。”
陈夫人仰天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三岁娃娃不成。”
璐儿没理会陈夫人的嘲讽,只是冷静地叙述道:“你可知人体有一百零八个大穴,其中有三十六处为死穴,有些死穴需重创才能夺命;有些则要徐徐图之,一日又复一日,才有断命之效;而还有一些死穴,哪怕是一根银针,也可以直接要了性命。”
璐儿一边说,一边手上用劲,将银针缓缓又刺入两分,“此乃鸠尾穴,刺入此穴只需一寸,不消一时三刻,便会引起血滞而亡。”
陈夫人的脸不自觉的抽了下,“我断不会相信的,莫拿这个来骗我。”
璐儿冷冷看着陈夫人,说:“你可以不信。”说罢,手上用力又将银针刺入了两分,一丝鲜血沿着璐儿嘴角流下来,“目前我只刺入了五分,若是再进五分,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你疯啦,”陈夫人被眼前一幕吓到,她知璐儿是会医理的,加之又看到璐儿现在的情形,便已经相信了五分。
璐儿并没有停手,又向体内刺入一分,顿时觉得胸口内气血翻涌,一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我反正已是死路一条,若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并不会介意,多连带着人跟我一起倒霉。”
陈夫人立刻尖叫道:“住手,快住手。”她已经完完全全相信了璐儿的话,这丫头不可以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死在去兰园之前。
璐儿冷笑一声,说:“你们将小五哥带来,让我为他医治腿伤,然后放他走,到时我便会自动自觉的去兰园,绝不反悔。”说着手上使劲,银针又入一分,同时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住手,”陈夫人猛得站起,吓得连叫声都变了音,“来人,快来人,把肖小五给我带过来,越快越好。”
璐儿这才停手,右手捏着银针抵在胸口,左手撑住桌子,大口的喘着。
陈夫人惧怕地看着璐儿,也想着找机会看能不能将银针夺下。
璐儿明白陈夫人的打算,因此将抵在胸口的右手,顶住在了桌角,笑了起来,“现在可别有谁来碰我,我可虚弱的很,若是一个没坐稳,撞到了哪里,那剩下的三分距离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陈夫人只恨得牙痒痒,可又一时想不到办法,若不能把还喘着气的璐儿送到魏公子那,只怕接下来的日子······只得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肖小五呢,带来了没有?”
璐儿在心中计算着从铺子到大宅的时间,只约一炷香即可。果然一炷香后,楼梯那传来了脚步声,走上一个身影,璐儿定神一看,却发现是董之德。
陈夫人显然也没料到是董之德一人上楼,立刻疯了似的问道:“肖小五呢?让你们带人来,人呢?”
董之德斜眼看了下璐儿,走到陈夫人身边,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了些什么,陈夫人的脸色立刻便如开了染坊一般,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璐儿暗道不好,陈夫人如此表现,莫非是小五哥出了什么事情,顿时有些心慌意乱起来。
璐儿问:“小五哥呢?”
陈夫人畏畏缩缩的不敢作答。
璐儿脸色铁青,继续问道:“快把小五哥带来,否则大家同归于尽好了。”
陈夫人却显得几分的尴尬几分的慌乱。
倒是一旁的董之德突然插话了,“璐儿姑娘,一个肖小五还能抵上你的性命?”
璐儿惨笑道:“明日里到了兰园,我哪里还会有性命在,可是小五哥何其无辜,陈叔待他如亲子,对他期望甚高,他若为了你们那乌七八糟的心思,而毁了前程,我又怎能死得瞑目,所以你们将小五哥带来,让我为他医治后,放他离去,明日里你们交你们的差,我绝不反悔。”
“可是······小五他······”董之德突然间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璐儿心中大急,莫非是小五出了什么事,“小五哥怎么了?”
董之德看上去更是心虚,被问急了还向后退了半步,含糊的说道:“莫急,路上耽搁了下,已经快到了。”
璐儿看那陈夫人和董之德的神情,更是方寸大乱,若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他们怎会如此表现,“哪里耽搁了?你们究竟对小五哥做了什么?他人呢?”
心中一急,便又觉得胸口血气翻涌,胸闷异常,璐儿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便觉得头晕眼花,一阵晕眩。
一直暗中观察璐儿的董之德,立刻觉得机会来了,趁着璐儿体虚晕眩的一刹那,便向璐儿扑了过去,一把抓住璐儿的右手,将手向后扳去,另一只手抓住左手,将她牢牢抓住不能动弹。
陈夫人显然也没想到董之德动作那么快,当看到璐儿已经受制于董之德时,这才堪堪反应过来,立刻眉开眼笑起来,跑上来便是一个耳光,“你个臭丫头,竟敢威胁我。”
璐儿被紧紧钳住手臂,后悔自己到最后竟还是没有沉住气,心里知道自己所做的努力都已经无用,顿时心灰意冷,只喃喃道:“对不起,小五哥。”
璐儿心中对小五深深的愧疚着,陈叔故去的两年里,小五一直照看着自己,那段日子她被陈家所嫌弃,独自生活在一偶天地,是小五一直陪伴,如哥哥般照顾着自己,小五若不是因为自己,绝对可以活得很好,小五也不只一次的劝说过,要离开陈宅,可是自己却一直不能下定决心,终究是连累了他。
璐儿这样想着,眼泪便不由控制得滴滴落下,终究不但害了自己,还拖累了小五。
陈夫人显然刚刚被吓得不轻,现在看上去竟有些疯癫的模样,“一群废物,把她绑起来,还有那小五怎么就逃了,断了腿的你们也看不好吗?”
逃了,璐儿一听见,心中一颤,小五哥逃走了。
“不用着急,”董之德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只要这丫头在手,那小五肯定会来,夫人我们静候他自投罗网好了。”
璐儿刚刚还有些窃喜,可听了董之德这话,心又沉了下去。
“对,对,”陈夫人神经质的笑起来,“小五那小子肯定要来救这臭丫头,我们守株待兔便好了。”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的响起了秒之的声音,而且她的声音听着很是惊慌。
“母亲。”
陈夫人像是惊觉到了什么,扑向了窗户,向外望去,随即惨叫道:“秒之,小五你快放了秒之。”
董之德拖着璐儿也来到窗前,璐儿透过窗户看到院门那两个人的身影,小五拿着把匕首正紧紧抵住秒之的咽喉处。
小五一抬头就看见董之德手中的璐儿,模样竟比之前又惨了三分,嘴角上挂着血,衣襟前也是斑驳血迹,让人心痛不已。
秒之也见到窗口的璐儿,顿时惊呆了,傻傻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话音未落,便觉得脖子一痛,那把匕首几乎要刺到肉里。秒之显然是吓坏了,哭着叫道:“小五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母亲来救我。”
小五的身子微微有些向右倾斜,左脚应是伤得不轻,全身只用右脚在支撑着,只见他紧绷着身子,表情看上去甚是凶狠,“秒之妹妹,对不起了。”
陈夫人则在楼上大叫道:“小五,快放了秒之,她是你义妹,她是无辜的。”
小五一脸的嘲讽,说道:“义妹?可是你并未将我视为义子,陷害璐儿,构陷于我。无辜?秒之是无辜,我们岂不是更无辜。现在你只需尽快放了璐儿,我看在义父的面上,绝不动秒之妹妹一根毫毛,若是不肯,那我只能带着秒之一块儿去见义父,也让义父给评评理。”
“不要,”陈夫人尖叫道:“董之德,快把那死丫头放下去。”
董之德抓住璐儿的手不住的颤抖,最后无可奈何地将手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