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一看时间，距离上午十点已不足二十分钟。
他心底一片拔凉。
黄老板父子还没有在公司出现，怎么办？
难道自己要用玻璃球，对主管丁小雨开始下手，将整个公司几百号人全部控制，为他来洗脱作品丢失这份责任？
沈默抬眼望着宽阔的公司。
真的要对全部人动手么？
他的拳头微微握起，心跳加剧。
人来人往，谁会想到下一刻发生什么？
……
上午十点是一个不错的时间点，人们在这个时候往往精神饱满，因而许多公司都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开会。
青花会也不例外。每个月第一个星期一的上午十点，全华夏国的青花会会所高管都会以整个市为一个单位，集中开月度会议。
羊城市的青花会分会所有十一间，每个分会所全部由青花会总部出资没有单独的股东老板，分会所的第一把手就是总经理的职位，比如和沈默打过交道的袁瑶就是当前羊城市内的十一位青花会总经理之一。
实际上，她们全部都是降魔师，出自于同一个师门——坎宫。
今天她们的会议有一个重要的新话题人物——沈默。
昨天玉女堂的池水在沈默泡浴后全部离奇消失，让袁瑶意识到沈默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已经到了需要上报师门、引起大家重视的程度，因此她在会议上将沈默的情况跟其余十位青花会分会的总经理详细说了一遍。
其中一个皮肤稍黑、但衣着打扮颇有贵妇气质的女子道：“照你这么说，这个沈默身上没有降魔师灵根，只是普通人一个，那他能够控制别人，震慑住承卦境的降魔师王灵儿，并且从玉女堂的阴火池中全身而退，还将池中水全部弄干，这些能力应该全部归功于他手上的那颗玻璃球了。可你又说那颗玻璃球有银白色的灵气光耀，这么说来应该只是初阶法宝，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法力。”
她叫曹美丽，十分爱美，最憎人说她皮肤黑，在坎宫算是一个出了名的人物。
“我也没听过哪个初阶法宝能够有这么大的能耐。说不定是有旁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在从中作梗。”发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昨天天地十二卦的正南方卦门毫无征兆地忽然告破，乾宫的师兄帮忙封印卦门，夜光云阵漫天出现，但听说离宫的人却离开了现场。”
老妇人叫金晗，是会厅里十一位降魔师里资历最老的，因此大家都比较尊敬她，平日里叫她“金晗婆婆”。
当金晗说话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直到她停下来不说时，才有人问道：“离宫的人为什么离开现场？正南方位的卦门，本来就是他们管的啊！”
有人揶揄道：“因为他们叫‘离’宫呗，一有事就拍屁股走人离开，没点责任心。”
金晗婆婆缓缓摇头道：“不。他们是去追寻妖迹了。据说卦门不知被何物还是何人攻破后，有些原本被天地十二卦封印着的妖魔趁机逃了出来，而且妖气不小。因此在乾宫的师兄封印卦门稳住局面后，离宫的人全员出动，搜寻逃脱的妖魔。”
袁瑶若有所思：“金晗婆婆的意思是，沈默昨晚的种种超常能力，可能不止是倚仗那颗玻璃球初阶法宝，还有可能有出逃的妖魔在作祟？”
金晗婆婆道：“对，除了妖魔之外，也可能是幕后人。天地十二卦卦阵坚实无比，昨天正南卦门告破，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幕后必定有庞大力量在运作。”
曹美丽道：“攻破卦阵释放邪妖，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现在太平盛世岁月静好，何必要多此一举打破平衡，他们是吃饱了撑的？”
金晗婆婆道：“这只是猜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就做好自己手上的事情就好了。大家近期一定要留意异常的灵气波动，发现邪妖立即诛杀！”
曹美丽不以为然：“出逃的那点散兵游勇的小妖，成不了什么气候。当初的人妖大战，妖界最厉害的上古四大凶兽都被我们打得灰溜溜跑回妖界了，还怕现在鬼鬼祟祟潜回来那点手下败将？”
“不可大意。数千年前的人妖之战，我们人界齐心协力，当初抗衡四大凶兽的不单单是我们降魔师阵营，还有巫师一脉。”
“切，巫师只是旁门左道，能有多大贡献？”
“你不了解当时的战况。巫师一脉虽然修炼方式与我们不同，但同样是缘起于天地大道。而且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普遍强于我们降魔师一脉，出手又狠辣，在人妖之战中弑杀了大部分的邪妖，到战役后期，许多妖魔一听到巫师的名号就吓得退避三舍，不敢现身。”
“金晗婆婆，您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巫师如果这么厉害，后来为什么又被我们降魔师灭亡了，连一个遗种后人都没能留下？”
“后来的降巫之争，我们之所以能够胜出，是因为我们内部团结，并善于团队作战和攻心之策。巫师虽强，但相互之间却不够团结，被我们用计挑拨离间了几次后发生了内斗，我们这才能够坐收渔人之利。”金花婆婆顿了顿，“说起来，我也觉得惭愧，这样的手段有点胜之不武。但巫师们在人妖大战后狂妄自大，任性妄为，不把苍生性命放在眼里，我们降魔师为维护世间安稳，这等下策也是无奈之举。”
曹美丽“哼”了一声，道：“他们是咎由自取。”
金晗婆婆转头看了看袁瑶，道：“沈默的情况可疑，我们要调查清楚才行。袁瑶师妹有没有他更多的资料，跟我们共享一下，大家商定具体的调查方案。”
降魔师中，同样的修为境界里，无论两人的年纪差多少，都已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互称。金晗婆婆年纪虽然比在座的人都大很多，但她的修为境界与袁瑶相同，两人目前都是处于混气境。
袁瑶道：“不用先上报宫主么？”
“这事情还未摸出个大概，如果沈默与此次卦门告破事件无关，种种超常表现只是因为一个初阶法宝的话，那就浪费了宫主的精力了，还可能被外人笑话我们多疑。”
“那要不要跟离宫那边的同门联系一下？”
其他人还未说话，曹美丽便大声道：“我们发现的线索，何必跟他们说？我们到时候如果能顺着沈默这条线揪出攻破卦门的幕后黑手，就是大功一件了，说不定还能帮我们坎宫挤入正四宫的行列！”
金晗婆婆沉吟道：“其他人意见呢？”
其余降魔师议论纷纷，意见不一。
此时袁瑶起身道：“各位听我一句。坎宫离宫都是降魔师同道，拥有同样的捍卫世界和平、守护人民幸福的初心和使命，我觉得没必要在降妖伏魔这件事上互分彼此，还是与离宫的同门沟通一下，也有利于掌握最新的消息。”
金晗婆婆点头赞同：“袁瑶师妹说的不错。我们和离宫联系，一来能多获取一些相关信息，二来也可以多些帮手。”
曹美丽暗暗瞪了袁瑶一眼，嘟哝了一句不知什么话。
其他人见金晗婆婆说话了，便也都不再有异议。
袁瑶跟大家大致说了一下自己手中有关沈默的确切信息，随后补充道：“昨晚沈默跟我说他的玻璃球法宝来源时，提及这么一个词——‘养父’。他说他的养父遇到他的那天，这个玻璃球就装在那个木盒子里，放在他的身边。也就说，养育他长大成人的，并不是他的养父养母。不知他现在养父养母是何人，又在何地，也许我们可以在他们身上做文章。”
金晗婆婆缓缓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线索，王灵儿和我说她在白云山遇到沈默与他的什么‘黄总监’争执的时候，看到沈默的手机里的一份logo作品，上面有‘飞鹿视觉设计有限公司’的水印标志。也许沈默就是在那个公司就职。”
金晗婆婆略一沉思，道：“那我们现在就要开始部署计划了。袁瑶师妹，你那边谁对沈默比较了解。”
“王灵儿，承卦境的降魔师。”
“查查那个飞鹿视觉设计有限公司的地址，我们立刻通知离宫的人安排人手，和王灵儿一起过去。”
……
飞鹿视觉设计有限公司。
《纹运图》展会的主办方代表在路上出了点状况，迟到了一点时间，但最后还是顺利达到了飞鹿设计公司。
而沈默最终还是没能在展会主办方到达公司之前下定决心对公司同事动手。
因为沈默觉得大多数人是无辜的，昨晚袁瑶她们说王灵儿的晕倒是因为自己用玻璃球控制她才造成的，沈默担心其他人如果受他的玻璃球控制，他们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况且，华夏是法治国家，国有国法，在法治的民主国度，一个人没有权利去随意控制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更何况眼下的事实还不是百分之一百的确定，沈默尚未掌握足够明朗的证据去直接指证此次作品丢失是公司内部人做的手脚。
在临入会议室前，主管丁小雨再一次找到沈默，说老板有一个相对来说对大家都好的方案——换人。丁小雨说，之前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视觉设计团队做过类似的展会作品，老板打算跟主办方拖一天的时间，然后联系那个团队来救场。而沈默的薪水则扣发，作为聘请新团队的资金，这件单子从这一刻开始不用沈默插手，等这件事处理完后，双方各缄其口友好分手。
沈默早就猜到公司会有b计划，丁小雨说话时有些做作的语气和神情，更加笃定了沈默的猜想——这是公司高层早已布好的局。
但黄老板父子一直没有出现，沈默不知该从何处开始下手。
他答应了丁小雨的提议，不进去会议室和纹运图展会主办方的代表碰面，交由负责换人运作的同事与主办方代表洽谈。
十点三十分。
飞鹿公司的代表已与纹运图展会主办方的代表开了半个小时的会。
沈默也在外面折腾着电脑，苦苦想了半个小时的对策。
作品还是找不到，看上去也没有其他的挽救方法。
唯有动用那颗神奇的玻璃球了。
沈默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决定打电话给黄忠，让他出现，与自己见面。
但他刚刚拿起手机，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洗手盆的玻璃窗有些异样。
抬眼一看，只见有一个白花花的淡影时不时在动。
沈默凑过脸仔细一瞧，发现那是玻璃的折射反光，那个淡影应该是隔壁地产公司的一间办公室那边的东西。
那东西看上去有些特别……像是一只伏在玻璃窗上的白花花大壁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