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很清澈，即使苓羽潜到了水底，也能看到她较好的身材，青衍有瞬间失了神，仿若回到了三百年前，他看守三清之境时，梦里的那个女子，只是他从未看清过那女子的样貌。
就在他失神之时，苓羽从水底探出头来，嘴里叼着一条鱼，手里还抓了一条鱼，兴奋朝他招着手。
水珠在阳光的下泛着耀眼的光，浸湿的头发紧紧的贴在后背，水珠自她的脸颊慢慢往下滑，从颈项到锁骨，呈现出一道优美的轨迹，直至她被河水覆盖的身躯。
青衍别过头，不看她。
苓羽也不在意，直径上了岸，将衣服穿好。生了火，烤起了鱼。她将烤好的鱼递给他，道，“小蛇妖，跟你商量个事呗。”
她拿起另一条鱼，吹了吹，咬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内丹我会还给你的。但是在此之前，能不能让我去报个恩。上一世当鹅的时候我被一农夫所救，就想着这一世成人了，要好好报答他。我要是现在把内丹给你了，我就会变成鹅，也报不了恩了。”
“你轮回时没有喝孟婆汤吗？”他狐疑的看着她。
苓羽又咬了一口鱼肉，不过这口咬的太大，让她烫的直叫唤，等嘴里的灼烫消了一点后，她道“喝啊！每一世都喝，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忘不了。其他鬼都能忘记，唯独我每一世都记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孟婆汤有着免疫功能。”
听到她这话，青衍也是一愣，看着她许久。确实是个凡人，只不过体内有他的内丹，身上有些妖气罢了。说来也怪，普通的凡人或小妖吞了他的妖丹，定会承受不住妖力暴毙而亡。但这鹅不仅有了人形，活奔乱跳的，而且体力的妖气也隐藏的很好，要不是她吞的是自己的内丹，他根本就不会发现那股微弱的妖气。
苓羽见他不说话，朝他眨了眨眼睛，“就当我给你这条鱼的报答了，左右你现在受了伤。不如等你伤养好，我恩也报完了，再把内丹还你。反正我也跑不了。怎么样？小蛇妖？”
“青衍。”他咬了一口鱼肉，“我的名字。”
现在他的法力也没有恢复，倒不如按照她说的去做，他倒要看看，这吞了他妖丹的女子日后会如何。
“你同意了？”苓羽欣喜道，“我就知道你和那些蛇妖不一样，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嘛！”
青衍白了她一眼。
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后，苓羽就踏上了寻找恩人的旅途。
只是……..
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我不能走，你抱我’的青衍，苓羽一时愣住了。之前不知道他是蛇妖还好，抱着他没有心理障碍。现在知道了，再抱着心里就有点发怵了。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终是苓羽服了软，将他抱了起来。
吃人内丹就得认怂。
他们离开小河边的时候天色就已经不早了，是以，他们没走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
苓羽倒是不在意，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就好了，反正也习惯了。怀里的青衍一直都很安静，苓羽以为他累了，一路上也没敢找他说话。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苓羽找了个草垛，躺了下来，“今晚我们就睡这里吧。明天再问问云中村在哪个方位。”
见青衍不说话，苓羽低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滚烫的体温顺着苓羽的掌心传到她的身体里，苓羽一直抱着他走路，还以为掌心的热度是她自己的。待静坐下来时，那温度竟又高了些许，苓羽将小蛇妖轻放在草垛上，细细检查了一番，才发现他腿上的伤口竟开始发炎溃烂，整个身子就像一个火球。苓羽焦急的拍了拍他的脸蛋，“喂，小蛇妖，醒醒！青衍，醒醒！”
显然小蛇妖已经晕了过去。
苓羽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妖……也会发烧的吗？这蛇妖的身体这么弱吗……还是因为她吞了他的内丹？
苓羽也来不及多想，因为青衍烧的越来越厉害了。
夜晚的风有些凉，苓羽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然后将他裹到了衣服里。但是他的体温并没有下降。
其实苓羽大可以不管他，如果他死了，他的内丹就永远留在她的身体里，她就能当一辈子的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苓羽就是无法狠下心，反而…...反而会有点心疼。
这感觉也真是诡异，一个扬言要吃了她的蛇妖，一个不过才认识了一周的蛇妖，她居然会…..心疼？
苓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会不会是因为吞了他内丹的缘故，所以才觉得有点愧疚。
内丹……
眼睛倏而一亮，对啊！她有他的内丹，那她的血里应该会有他的法力吧。苓羽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咬破手指，覆上他的唇瓣，将血一点一点的喂进去。但由于他的嘴巴抿的死紧，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这蛇妖…..都昏迷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力气把嘴巴抿的这么紧，自我保护意识倒是挺强。
苓羽也不是个温柔的人，她一手捏住他的下颚一用力，将他嘴巴掰开，滴了几滴血进去。不多时，他的体温开始慢慢下降，苓羽才放下心，抱着他，睡了过去。
夜半，清风徐徐。
草垛上，一青衣男子看着熟睡的女子，目光微凉，带着些许探究，漆黑的眼瞳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早上，苓羽醒来就看到青衍冷着张小脸，故作深沉的看着天空。她睡得有些迷糊，揉了揉眼。
“把衣服穿好。”青衍依旧看着天空。
苓羽低头一看，青衫胡乱的披在身上，露出她白皙的皮肤和锁骨。她哦了一声，随意的系了下腰带，只是这衣服穿得实在是…….惨不忍睹。
良久，青衍以为她早已穿好，转过头时却看到她这散乱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衣服不是这样穿的。”
苓羽倒是不在意，摆了摆手，“第一次做人，衣服也是第一次穿。我觉得这样挺好，能遮住重要部位就行了。”
青衍黑了脸，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的衣衫仔仔细细的穿好，“这才叫穿好了。”
“你是不是长高了？”
原本只会爬的青衍过了一晚上，就能走路，而且还长高了许多，已经到她的腰际。模样嘛，也已经是七八岁小孩的样子了。
难道是喝了她血的原因？
对于她的质疑，青衍很显然不想搭理她，“不走吗？你要不报恩了，就把内丹还我。”
苓羽一骨碌从草垛上翻身下来，“报报报！”
看着走在前面傲娇的小背影，苓羽有那么一瞬间后悔救了他。真是一个傲娇的不可爱的妖怪啊！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名叫连云镇的小镇里。连云镇人气旺盛，热闹非凡。苓羽被一股诱人的香味吸引，顺着香味走到了一家酒楼门口，有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苓羽迈着步子就要往里冲，却被青衍拦住，“你有钱吗？”
“钱？”苓羽想了想，是有这么个东西。
之前在菜市场被卖的时候，好像是有人拿了铜板一样的东西给了小贩，小贩才将她从笼子里抓出来给了买家。
“你有吗？”她问他。
青衍一副‘你觉得我有吗’的表情看着她。
苓羽颓靡的叹了一口气，肚子也适时叫了起来。青衍是妖，虽然还是个孩童模样，但依旧可以很长时间不用吃东西，可她不一样，当鹅的时候一日三餐按时吃，当人就更不能少了，少吃一顿就饿的要命。
“这么饿？”她肚子的咕咕声连青衍都听到了，忍不住问道。
“我已经一晚上加一早上没有吃东西了。昨晚还给你放了血，能不饿吗？”
街上另一头的小贩正在高声吆喝着，“公鸡母鸡野鸡应有尽有！来，客官随便挑挑！”
苓羽脑袋灵光一闪对着青衍笑道，“我有办法了。”
“你要做什么？”
苓羽一边往镇外跑去，一边回头对青衍招手，“跟我来就知道了！”
青衍皱着眉，犹豫了一番还是跟了上去。
小镇外的不远处是有一片芦苇荡，以苓羽做野鹅的经验来看，这里是野鸭最喜欢待的地方，此时他们藏身于芦苇荡中，“待会我把野鸭赶出来的时候，你就把它们捉住啊！一定要快，不然等它们飞走就很难抓了。”
青衍看着猫腰钻进芦苇荡里的苓羽，本想拒绝，但一转眼的功夫苓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芦苇荡里。
“青衍！快！”蓦地，她的声音从芦苇荡里传了出来，只见原本平静的芦苇中飞出来数十只野鸭，那些野鸭惊慌失措的‘嘎嘎’叫着朝他飞来。
他一愣，站在原地。
苓羽见状连忙捡起地上的石头朝野鸭砸去，带着妖法的石头将那些野鸭一个个砸昏了在地。
待苓羽气踹吁吁的跑了过来，“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就让这些野鸭飞跑了。不是说好我将他们赶出来你就来捉吗？怎么？吓傻了？”她看着站着一动不动的青衍，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青衍嫌弃的将她的手推开，才将之前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竟是傲娇的转了身。
苓羽白了他一眼，将地上的那些被砸昏的野鸭一一捡了起来。等她两手拿满了，瞥了一眼青衍，见他还是傲娇的站着，根本没有想帮忙的意思。苓羽在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随后折了一些芦苇，将那些野鸭连着拴在了一起。
青衍站在一旁看着她忙活，那些野鸭被她用芦苇杆串在了一起，奋力的往前拖着。
等到她走了老远，青衍才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
由于苓羽没有控制好力道，等拖到镇上的时候那些野鸭一个个都断了气。死了的野鸭的价格没有活的高，这苓羽是知道的。但因为这些鸭子是土生土长的野生物种，营养价值非常高，所以即使是死的，也有很多人抢着买。
不一会那些野鸭都卖完了，她站在酒楼门口，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将那一袋钱放在桌子上，豪气道“把你们酒楼最好的菜摆上来！”
小二看着那鼓鼓的钱袋，以为来了大款，一声响亮的“好嘞！”让原本就热闹的酒楼更有了人气。
从卖鸭子到进酒楼，苓羽一直都没有看青衍，也没有和他说话。她辛辛苦苦的将那鸭子打晕拖走、卖掉，这只傲娇的蛇妖就一直在旁边冷冷的看着，连伸个小拇指帮忙都不肯。
青衍看着对面胡吃海喝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女子，嫌弃的蹙了蹙眉。苓羽自是也不在意他的目光，反正等她报完恩，他们的缘分也就结束了。她继续入轮回做鹅，他继续做他的大妖怪，从此再没有交集。
“听说了吗？最近云中村闹僵尸了。”
听到云中村三个字，苓羽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隔壁桌的谈话。
“知道知道。死了不少人呢，而且尸骨无存呐！”
“尸骨都没有怎么知道是僵尸所为呢？”苓羽没忍住，手里还拿着鸡腿，蹿到了隔壁桌，和两个大叔聊了起来。
“小公子有所不知啊！”苓羽一直穿着男子的衣衫，头发随意的束着。所以大叔便以为她是男子，苓羽也懒的解释，继续听大叔甲感叹“那云中村本就是个邪乎的地方，之前闹鬼，现在闹僵尸。有个村民从僵尸口中逃了出来，说完最后一句话才咽了气。”
“他最后说啥了？”苓羽凑到跟前，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大叔也凑了过来，低声道，“当然是告诉村民有僵尸，让他们赶紧逃走啊！听说啊！”大叔压低了声音，“那僵尸将人的心脏活生生挖了出来，血淋淋还在‘砰砰’跳着的心脏就这么被他一口吞了下去。一个不过瘾，那僵尸又……”
“啪嗒！”一旁的青衍听不下去了，将碗用力放在他们的桌子上，声音不大，但对于沉浸在故事里的苓羽和大叔们算是重重一击。
大叔甲“哎呦妈呀”的捂着心脏直叫唤，“你这熊孩子，差点把大爷心脏病吓出来！”大叔乙望了她一眼“你家的？”
苓羽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弟弟调皮了。”
大叔乙似是很有心得，“孩子顽皮点没关系，打一顿就好了，呵呵！”
苓羽干笑一声，她也想打，可是打不过啊！苓羽一边道歉，一边回到了座位上。
她看着青衍半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麻烦你下次能不能温柔一点。你要是把他们心脏病吓出来怎么办？你看他们年龄都不小了，什么大病小病的肯定一箩筐。回头要是讹上我们，我可没钱赔啊！”
青衍玩味的勾了勾嘴角，“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僵尸会找上他们了。因为僵尸从来不吃有缺陷的心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