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幻觉!霍不厌瞬然睁眼,抬眸看向上方那正在对他笑的女子,红了脸。
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从冥河中逃离,喘着粗气,吐着漫入口中的河水。
“可否,将你的外衣借我?”少女笑着,望着他。
霍不厌脑袋一嗡,这才记起少女此时正裸着身体看着他。他立马别过身子,将破旧的外衣递了过去。
“谢谢。”
待少女遮蔽好身子,霍不厌才将视线从远方拉回来,看向少女:“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冥河?刚才,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少女看向那静如死水的冥河,动了动眸子,笑着回道:“以后,你叫我冥河便好。你,长得真好看。”
冥河的身子向前倾了倾,仔细看着霍不厌。
许是天气冷的原因,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高挺的鼻梁上嵌着如星般的眼睛,眉骨如画,薄唇不笑似笑,自带一股邪媚。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凑在了一张脸上,竟这般的出尘。
霍不厌心中一动,不自觉摸了摸自己方才被河水洗涤过的脸,道:“姑娘真是说笑,这张脸有多丑,难不成我会不知道?”霍不厌眼角带笑,手指停在了那条自嘴角延伸至眉梢的刀疤,稍微有些出神。
冥河不以为意地移到了霍不厌的跟前,挨着他坐下。
“我说你好看便是好看,我的眼光,从未差过。”说着,她便抬手碰触到那条狰狞的疤痕。
霍不厌一惊,眼睛直直地看向冥河,竟没有阻止她的触碰。他从不喜欢别人对他过于亲近,可今天,他似乎对她的触碰并不反感,反而心底涌出些许悸动。
她的手,有些冰。
“我姓霍,名不厌。”许久,他才收过心神。往篝火里多加了几块枯枝,想着能让她暖和点。
冥河咧嘴一笑,收回自己的手指,看着他那张已完好如初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
“你是想问我,我为何会出现在冥河河底,对吧?”冥河笑着打断霍不厌的话,接着说道:“若我说,我在这儿一直等你,等了你好久好久,你信吗?”
皓月繁星下摇曳着的光打在了她的脸上,她一脸认真地侧目瞧着他的眼睛,似乎那幽深的黑瞳能赐予她想要的答案。
霍不厌身子一颤,微微蹙着眉头,不语。
她究竟是谁?又是带着什么目的接近自己的?她是那个人派来的吗?霍不厌心底产生一丝疑虑,不禁冷了眸子。
冥河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冰冷,不自觉抱着自己的手臂,一脸好奇地看向霍不厌:“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霍不厌看着她那似水般清澈干净的眸子,苦笑自言:“是呀,一张漂亮的脸,最会骗人。”
他的声音很小很轻,但还是被冥河听见了。
“原来,你不喜欢我这张脸。”冥河读出了他眼底的冰凉,那里面的冰凉掺着些许的无奈与痛。
霍不厌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呆呆地垂头看向旁边石头上的冰霜,似有所想。
当他想着那些遥远冰冷的记忆时,耳畔传来一声闷哼声。
此时的冥河竟将烧得通红的木头按向自己那张白嫩无暇的脸,她没有哭,眼中的决绝烫伤了霍不厌的眼。
“你在做什么!”霍不厌迅速起身打落那已经落在她脸上的木炭,惊慌地查看着她的伤势。
她的脸毁了,不漂亮了。可是,他为什么还是生气了?
冥河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他张焦急的脸,咧嘴一笑:“我不漂亮了,所以你不要不信我的话。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一直在等你,等了你好久。”
她已经睡了好久,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她只知道,她第一次醒着的时候,是在离这里很远的一片森林里,她在那里救了一个小女孩。也是在那附近,她遇见了一个影子。再然后,便睡在了这里。
霍不厌不知为什么,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有些疼。他,竟在心疼这个陌生人。自己,什么时候这般心软了?
“你是疯了吗?”霍不厌有些怒。
这个女人竟因为自己无意的一句话竟将自己的脸给毁了。旁的女子哪怕脸上有道红痕便要哭上几天,她倒好,竟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脸!
霍不厌俯下身来,捧着她的脸,仔细看着他的伤势。
“下手可真狠。走,我带你找医者去。”说着,霍不厌抓起她的手便往城里走。
刚走几步,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冥河。
此时她因没有鞋子,白皙精巧的脚已经有几道血痕。她不疼吗?霍不厌蹙了蹙眉头,看了眼此时狼狈不堪的自己和冥河。是呀,光着脚踏在冰天雪地里,怕是早就冻麻了吧。
“上来!”霍不厌嘴角扯出一抹笑,蹲下身子。
冥河见他蹲了下来,扬起眉角,乐呵道:“厌厌这是要背我吗?”
厌厌?
这丫头究竟是从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还未等他多想,他便感觉自己后背一片温热,还有那一阵的柔软。
红色瞬时爬上霍不厌的耳根,是呀,怎么也要先给她置备一身衣裳才是。
冥河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将脑袋贴在他的背上,安静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两下······
城外,凛风啸,冰霜寒。
城内,暖风拂,四季春。
北狄城内的长街上,小贩门在自家摊前叫卖着。流动的客人商贩们肩对肩,脚踩脚地挤碰着,好不热闹。
冥河惊奇地在霍不厌的背上四处瞧望着,俯在他的耳边问道:“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为何这么多人?”
霍不厌直了直身子:“今日是双七节,所以人比平常多了些。”
“什么是双七节?为什么他们这般开心。”冥河仔细观察着周遭的人们,个个穿着鲜亮,眼底尽是笑意。
霍不厌步子一顿,惊讶地问:“你从未过过双七?”
冥河摇摇头:“这是很要紧的日子吗?”
霍不厌轻叹了一声,回道:“等买完衣服瞧完病,我带你出去瞧瞧。”
“好。”冥河欢喜地将他搂地更紧了。
没过多久,霍不厌便在一家名叫千缕锦的地方驻了足,将背上的冥河小心地放了下来。
“呦,是霍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来,您里面请。”站在门外的伙计一见霍不厌,立马丢下手中的活,上前迎接霍不厌。
“准备些热水,送上去。还有,另外再准备两套衣服。”霍不厌说罢,便拾起冥河的手向二楼的包间走去。
不足一刻钟,伙计便将热水和新衣裳送了进去。霍不厌习惯性地坐在桌前,丢了两锭金子过去,招手让人下去了。
“你先洗着,衣服在床上,记得穿好,我在楼下等你。”霍不厌将刚擦完脸的湿毛巾扔在了一边,对冥河邪魅一笑。
走了一夜的山路,霍不厌和冥河脸上尽是被寒风卷起的泥沙。如今经清水的洗涤,霍不厌并不知道,他脸上那条刀疤已经随那寒风消散在了冥河之畔。
千缕锦内,世家小姐,清贵夫人们正在为双七节的到来挑选衣裳首饰。这时,二楼上的走廊里,传来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