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午时三刻,冥河方从回笼觉中清醒。看着自己已经穿戴好的衣裳和桌上那热腾腾的饭菜,这才缓下脸色,从床上下来。
脚掌落地刚要起身,腿便一酸软,生生地向地上砸去。正当冥河以为自己的屁股要遭罪时,只听耳边响起一阵破碎声,自己便落到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中。
“这下你的鸡汤,没了。”霍不厌满目可惜的瞅了眼地上洒落的鸡汤,将冥河拦腰抱起,坐在了竹椅上。
“怪我喽?”
“那哪能呀,只能怪那只小母鸡太淘气。都已经被煮了,还瞎蹦跶。这不,玉石俱焚了。”
“算你识趣。”
······
竹屋内,霍不厌抱着冥河,一边喂着冥河吃饭,一边心里偷乐着自家的傻媳妇儿。
竹影残动,霍不厌斜眸一瞥屋外,尽显冷厉,“进。”
语落,门外便有一人影闪过,单膝跪在门外:“主上,昨日墓下城火烧宫城,逼宫篡位,定于三日后登基。北域敌兵已退,滕战已于昨日开拔回大都。祁氏族,于昨日,灭。”
霍不厌目色深沉,一挥手,那人便如一阵风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霍不厌看向怀中的冥河,抿去了方才的冷凛,轻柔地为冥河擦拭了下嘴角:“昨日那姑娘,应是醒了,我们去看看?”
冥河闻言,伸了伸懒腰,背靠在他的胸口:“看来,我家的小无名真是长大了。如今,倒与那些世家子弟牵扯到了一起。厌厌,你是不是认为,无名的失踪与那些人脱不了干系?”
霍不厌看着冥河那张明媚干净的眼睛,宠溺地将她放到床上,蹲下来为她穿上鞋袜:“我的小媳妇儿,愈发聪明了。”说着,起身在冥河额间落下一吻。
城南,农庄。
昨日萤火下的那张脸,一直萦绕在白桦的脑海里,不能散去。黑夜虫声纷扰,身上的痛,心中的伤,仿佛一张大网将其牢牢困住,随着自己的挣扎,愈发紧困。悔恨、不甘混着那滴滴心泪折磨她到清晨。
直至梦中的那声尖叫,方使得她从噩梦中抽离。
白桦含泪睁眼,看着头顶那紫檀镂空的床顶及深紫色的床幔,方才确定自己已经逃离了那个魔窟。她缓缓地从床上支起身来,刚想下床便发现,自己原本破败不堪的身体,已无半分疼痛。
白桦又惊又喜地跑下床去,活动着自己灵活的四肢,满目尽是喜泪。
能够一夜之间使得自己的身体恢复如初,还不留半分伤痕。这般的能耐,不是青云巅圣主,又是谁?!白桦动了动自己已然长出的舌头,满面泪渍。
突然,门吱呀一声,走进来一身着黑色束袖御服的男子。当男子看见白桦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不禁心惊。昨日身体被毁成那般,成不成活便是个问题,时隔几个时辰,竟能下床,还无一丝伤疤。
白桦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眸中闪出几分警惕。自己虽失了一身修为,可白桦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眼前人修为之高,绝非常人可比。
或悲收起眸中的惊异,上前将手中的饭食放置在入门处的桌子上,淡淡道:“主上一会儿便至,姑娘先用些饭食。”说罢,还未等白桦开口,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白桦望着或悲陌生的背影,神色恍惚地坐在了饭桌前,呆呆地望着桌上的肉葱白粥。
“我又该怎样对小姐说呢······”白桦重重地叹了口气,面色沉重地看着门外透进来那丝缕的光。
白桦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紧锁左侧那朱漆的院门,久久不得回神。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直至那院门大开,两抹身影映在她的瞳子里,身子才移了几分。
“冥儿,此女子名白桦。原是无名身边的侍女,无名失踪之前,她应该是在跟前的。待会儿进去时,你无须与她解释你的身份,只问她为何出现在墓府便是。”霍不厌缓缓收起手中的油纸伞,为无名拂了拂耳边的碎发。
冥河看了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咬了咬唇,语气带有几分询问:“你是想让她误以为,我就是无名?”冥河眨了眨清澈漂亮的眼睛,眸中闪出一丝精明。
霍不厌宠溺地刮了下冥河小巧的琼鼻,略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媳妇儿真聪明。”冥河望着一脸邪魅的霍不厌,耸了耸肩,心底一阵小骄傲。
冥河整了整衣衫,抿去了嘴角的笑,伸手打开了房门。
冥河刚进屋,白桦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凉的地上。
“还请小姐降罪!”
冥河瞥了眼地上的白桦,面无表情地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一处凳子上,手里请捏着桌上的茶杯,缓缓地倒了一杯茶水。
霍不厌静静盯着冥河“入戏”,嘴角不经意间向一倾,玩味地单手举腮,看着冥河如何扮演无名。
屋子里,静得可怕。许久,冥河才开口:“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出现在墓府。”
白桦听着冥河话中的疏离与冰冷,心中不免一酸,缓缓开口道:“那日,小姐将风辛送入花轿后,便回了云青台。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谁也没有料到,长慧医圣会被墓下城的人给掳了去。白英,白英她,”白桦伏在地上,一说到白英,眸中腥红,银牙紧咬,胸口也不住地起伏着。似有一团活,在胸中燃烧。
“白英本就心系长慧医圣,与其两情缱绻。墓下城以此相要挟,使得那白英在小姐的糕点中掺入了特制的药酒,使得小姐昏睡过去,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等奴婢再次醒来时,已身处墓府密室。后来,奴婢才知道,墓下城之所以要绑走小姐你,其实是想要用您的心救活他的心上人。原本奴婢也不清楚,那墓下城是怎知小姐您身怀异术的。直到后来,奴婢才晓得,墓下城那所谓的心上人其实并未死去,她不过是与青云巅有恩怨,又正好得知小姐您的身份,这才与青云巅长老玄夜勾结!”说着,白桦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冥河眸色淡淡,仰头将手中的茶水饮尽,手指因握得太紧,骨节泛白。霍不厌眉头紧蹙,心疼地伸手握住了冥河的手。
霍不厌手指的温度使得冥河紧促的心开始有了些许平静,冥河慢慢闭上眼睛,语气阴沉道:“你身上的伤又是哪里来的?长慧和白英,又身在何处?”
冥河一提到长慧和白英,白桦终是忍不住泪,闷声哭了起来。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白桦的心又恨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