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冷弱指尖微卷,指腹绕转着桌上的绿菊花瓣,神色微敛地一把揪住整个花头,狠狠地将整个花苞给扯了下来。
“娘娘切莫动气,皇上这几日除大婚之日外,一直留宿御书房,不曾到其他妃嫔宫内,还请娘娘莫要伤害玉体才是。”莲桥跪伏在地上,说道。
冷弱听后,眉色微凛,心底深处蔓延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难不成自己真的动心了?冷弱慌忙地摇了摇头,抬额望向那蔚蓝的长天,双眼中尽显苍茫。
或许,自己还可以拥有平常女儿家的幸福,也未可知。
“莲桥,你去将前几日皇上送来的雪莲拿去小厨房煮了,中午派人送去御书房。”冷弱眸中的死寂渐渐消退,一丝希翼如破冰的阳光般撒散在她的整片瞳孔里。
福坤宫。
“皇后真是好兴致,竟摆弄起女红来了。”墓下城语气古怪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挑了挑桌案上绣到一般的荷包。
滕文竹擦着微湿的头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显然一副刚出浴的模样。
“墓下城,你发什么疯。”滕文竹面色不善地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墓下城面色微暗地抬头看了眼无人的寝殿,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堂堂滕家大小姐,眼光竟这般寒酸。滕文竹,你是在打朕的脸吗?”
福坤宫前几日曾在她的指示下,重新装饰了一遍。她一向不喜欢那些金玉摆设,索性一并将那些刺眼的装饰都换了去。如今的福坤宫虽然无先前那般奢靡华贵,却也显得简单清致,所以,她并未觉得有什么寒酸的。
“你是不是因前朝之事,在恼我?”滕文竹一想到今日朝堂之上,大伯父以身体不适之由,暂拒回北境驻守,心中便觉得痛快。
墓下城目光阴骘,手指紧锁着她的下颚,心中的嫌恶毫不遮掩的浮在她的脸上:“皇后莫不是忘了,后宫,不得干政。”
滕文竹嘴角渗出一抹嘲弄,抬手推掉了他放在自己下颚的手指,淡淡道:“墓下城,我不是你的出气筒,受了气,不要发在后宫的女人身上。这样的你,让人恶心。”
她语气清淡,似没有任何情感,但却字字打在了墓下城的痛处之上。
他双拳紧攥,上前拎起滕文竹的胳膊就往床边扔去。
她闷哼一声,倔强地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向墓下城:“怎么,你不想为你的柔妃守身如玉了?”
墓下城身子一颤,正在解自己腰上衣扣的手瞬间僵住。
今日前朝之事滕战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原本打算来福坤宫在滕文竹身上讨回来一点。可一见到这个女人,便气不打一出来,竟有要了她的念头。
滕文竹眸中微紧,手不自觉地将前襟合了合,从床上站起身坐在了椅子上。
“墓下城,你我若不是为身份所累,便不会如今日这般剑拔弩张。我是披荆斩棘的将军,我的战场永远在边疆,我不愿将心思放在这后宫一隅。只要你为皇为帝一日,我滕家便誓死为你护好北域的每一寸疆土。你若放下往日恩怨,我便还你心爱之人正宫之位。你若还心存杀心,守着你心中的帝王之道。我便是灰飞烟灭,永坠阎罗,也誓与你死磕到底。所以,在你还未选择之前,你与我之间,无半分情意可谈!”滕文竹目光浅浅,指尖玩弄着跳转的烛苗。
墓下城双拳微松,眸中的异彩转瞬即逝,随后冰冷地开口道:“滕文竹,放好你自己的位置。碰你?你还不配。”话落,墓下城拂袖而去。
他刚出福坤宫的大门,便不自觉地摸向自己骤乱的心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滕文竹听着墓下城愈行愈浅的脚步声,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自己征战数载,拷问俘虏,刺探军情的事情并不少做。察言观色,探究心理这等事情,于她而言,不过信手捏来。今日他看她的眼神虽狠厉,语气虽寒冷刻薄,但那眼中转瞬即逝的慌乱和情愫她还是捕捉到了。也正是如此,她才放宽态度,不再刺激他,给双方留了个后路。
“翠良。”滕文竹向屋外喊了声。
“娘娘。”翠良跪地。
滕文竹若有所思地瞧了眼闪烁的烛影,嘴角扯出一抹笑:“你明日去打听一下墓下,不,是皇上,去打听一下他的喜厌好恶,明天午膳之前我要看到。”
翠良身子一愣,却又马上反应过来,一脸堆笑地领了差事,离开了寝殿。
自昨夜从福坤宫出来后,墓下城脸色便一直抑郁不清,眉头微锁不展。
这时,御书房的管事太监形色匆匆地从外走了进来,跪伏在大殿之上。
“有何事?”墓下城处理着手中的奏折,未曾抬眸。
管事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回道:“禀陛下,方才福坤宫的掌事姑姑翠良向奴才询问了陛下您的喜厌好恶。奴才想着,这许是皇后的意思。”
墓下城嘴角渗出一丝淡的看不出来的笑,放下手中的奏折,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海公公,“哦?你都是怎么回答的?”
“奴才照实回答了。”
墓下城揉了揉脖子,眉梢微展,“去传旨,今日朕在皇后宫中用晚膳。”
冷弱刚进御书房,便听见墓下城说的话,身子一顿,险些将手中的汤羹洒了去。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让你好好休养身子的吗?”墓下城见冷弱亲自来这儿为自己送汤羹,心中一暖,眸中染上一层淡淡的怜惜之情。
冷弱垂额羞赧地盯着手中的汤羹,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递到了他的嘴边:“这是弱儿亲自为陛下熬制的,您看喜不喜欢?”
“只要是你做的,朕都喜欢。”说着,将勺中的汤羹一饮而尽。
冷弱面色绯红,一副女儿家娇羞模样,柔声道:“今日弱儿酱了牛肉,今晚便为陛下做酱酤肉可好?”
墓下城神色一顿,眼神微眯地看了眼冷弱,淡淡地说了声:“好。”
冷弱未见着墓下城眼中的异色,见他答应了,便也不再做停留,带着莲桥便离开了御书房。
冷弱在踏出殿门的一刹那,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一个只会舞刀弄棒的丫头片子敢从她手里抢东西?不自量力!
墓下城望着冷弱离去的身影,面色渐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