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帐子不久,便看见墓下城往自己这边走来。
墓下城刚过来,便将一乌木盒子递给白英,从盒子中取出一件极其华丽的白色兽裘。伸手便将姬清明的披肩解了下来,将这兽裘为她披上。
姬清明摸了摸这兽裘,眉头微皱:“这就是你那日猎得的那只蓝睛白狮虎的兽皮?”
墓下城笑言道:“前几日见你衣衫单薄,便想着为你猎来白狮虎做一身兽裘来避寒。今日刚做好,我便将它送来给你,可还喜欢?”
姬清明面上挤出一丝微笑,淡淡地点了点头。
白英在旁边不知所从地看了眼姬清明的脸,自知她心底并非真的开心,便上前一步,问道:“小姐,这个时辰,五位医圣现在应该都已经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墓下城垂目,看着姬清明,道:“那你先回去吧,我在宴席上等你。”说着便嘱咐了白英几句,便走了。
见墓下城走远,姬清明才隐去面上的笑意,转身便急匆匆地赶回自己的帐内。
刚进帐,姬清明便褪下身上的兽裘,冷冷道:“将它拿出去烧了。”
“是。”说着,白英便大气也不敢喘地拾起地上的兽裘便往帐外跑。正巧长生刚进来,便被她狠狠地撞了一下。
见她手中的兽裘,长生心中便已了然。
见她一脸怒意,长生便笑着打开自己胸口处的衣领,将怀中的一包油纸放到了姬清明面前的桌子上。
“你自起床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周帝辰时设宴,怎么也得祀时才能开宴。我怕你撑不到那个时候,便在后面的小厨房那里偷了几个小红薯给你,来,尝尝。”说着将油纸打开,里面红彤彤的瓜瓤便裸露了出来。
姬清明嗅着那香甜的味道,忍不住地瞧了一眼,随后眉头皱地更紧:“怎么都是一半一半的?你偷吃了?”
长生低头笑笑,将剥好的红薯小心地递到姬清明的嘴边,叮嘱道:“另一半都被我尝过了,不甜也不敢给你吃,来,小心烫。”
长生刚说完,姬清明的嘴便那热气烫着了。
“说了让你小心的。”长生面色紧张地将袖口的手帕用茶水浸湿为她擦了擦嘴唇。
姬清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伸手将长生的前襟拉开,只见他原本白皙无尘的胸口此时已是红肿一片。见姬清明突然这般,长生下意识地将胸前的衣裳拉了上。
姬清明心里的怒意全无,剩下几许无由来的心疼,突然朝长生吼了一句:“你傻呀,那么烫的东西往衣服里塞。”说罢,便将衣裳从早已愣住的长生手里抢了过来,伸手探向他的胸口。
一眨眼的时间,原本红肿的胸口瞬时恢复如初。
长生久久才回过神来,将衣领整理好,眼底尽是笑意:“这不是有你在吗?”
姬清明见他这般,心下一片酸涩。
“就算伤口能够愈合,可疼痛却是忘不掉的。以后,别在这么做了。斗兽大赛恐怕也进行不了了,这边事情一结束,你便回青云巅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能离开青云巅一步。”说着,便面色淡然地回到屏风内整理衣衫。
长生想着她方才的话,眼角原本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落寞。
等姬清明从屏风内出来时,长生已经不在了,只留下那桌子上被剥好的红薯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
姬清明垂目,慢慢地走近桌子,手刚要触碰到红薯,白英便闯了进来。
姬清明看了眼桌上的东西,眸子里顿时清明起来。收回手,便头也不回地朝帐子外走去。
因着青云巅的关系,姬清明的位置也提到了上首的位置,与三国贵宾坐到了一起。此次设宴,看得出来,周帝极其重视青云巅的几位要客,就连皇家都不常喝,只有在祭祀时才拿出来的红参蓉这等名贵的酒都拿来招待他们了。
姬清明迟来,刚坐下,便见周帝提起酒杯向她敬来:“朕方才才知你与圣主之间的关系,前几日有所怠慢,还希望姬姑娘不要介怀才是,这是我大周几十年的佳酿,还请姑娘饮了这杯,就当何事也未发生过才好。”说罢,便独自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周帝这话说的巧妙,一则是提醒自己,他是看在青云巅圣主的面上才敬酒于她。二则语气委婉,但字里行间却充斥着君王的霸气,让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三则几十年的佳酿都给你喝了,若不喝,岂不会失了礼数,不识抬举了?总之,这杯酒她是不得不喝了,只是······
姬清明将酒杯握在手里,瞧了眼身后的白英,只见白英一脸的拒绝之色,不断向她摇着头。姬清明转头看了看长生那空着的位置,轻叹了一口气,便缓缓地端起酒杯向嘴边靠近。当酒杯快要碰到嘴唇时,突然被人夺了去,瞬时,席间一片哗然,众人皆站起身来,看向这边。
待姬清明回过神来,才看清夺她酒杯人的模样。墓下城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告诉她不用担心。
墓下城将酒杯托于两手之间,向周帝鞠了一躬,不卑不亢道:“清明自幼便不胜酒力,若是饮了这佳酿恐是要睡上几个时辰的,如此一来岂不是浪费了这红参蓉,扫了皇上的雅兴?若皇上准许,吾愿替清明饮下此酒。”
周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刚要发难,便见着长生等人从外进来,面色微淡地在姬清明的对面坐了下来。周帝对其点头示敬,却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尴尬一笑,转头向墓下城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便替姬姑娘收下朕的心意吧。”
说着,便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向众人道:“青云巅贵客已至,开宴。”话落,众人集体转向五位医圣所在的位置,举起手中的酒杯,与其一敬,便各自将酒杯里的佳酿饮了下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长生也将酒杯移到了嘴边,余光下他清楚地瞧见墓下城向他投来一束不明的杀意。待他放下酒杯再仔细看去时,他却又换了另外一副模样,朝他所在的方向点头致谢。
姬清明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她顺着墓下城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长生的脸。
四目相对,姬清明恍然间才明白,是他将自己不能饮酒的事情告知墓下城的。姬清明心口莫名一颤,闷闷地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还为等她开口,长生便将视线移到他处,不再看她一眼。
姬清明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漠落,见他不再看自己,便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墓下城,回他一个暖暖的微笑。
墓下城从白英手里拿过披肩,为她披在两肩,细声道:“从前不知你不喜兽皮,还送那样的东西给你,直至方才我才瞧清楚,你那披肩竟是用北寒之地的菩丝草编织而成的。是我眼拙了,竟瞧不出你的贴身之物是何做的。”他垂下眸子,眼中涌出淡淡的忧伤,眉角微皱,面上尽是愧疚之色。
姬清明微微一愣,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的暖意渐浓,笑言:“古人不是常说,不知者无罪吗?你既不知,又何必还怀揣着歉意?”
墓下城看向她的眼睛,见她并不介怀,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远处的长生见着姬清明面上的笑容,心中亦甜亦苦,不自觉地多喝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