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竟夕是个怎样的人?
司璃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点——他是个好人。
一个……有些笨拙的好人。
不善于表达,不屑于很多不必要的交际,把所有的感情和想法通通用行动阐述。
在那张淡漠严肃面容下,藏着的,是很少有人愿意去了解的,温暖的心。
司璃在谈母郑重的话语下,微微垂低的了眼帘,那个人明明有着傲人的才华,却单纯得如同白纸。
毫无疑问的……
“请您放心,无论发生事,我都不会伤害他。”司璃轻轻说出这句话,但神情却罕见的泛着冰冷,让人能轻易的察觉到话语中的重量。
谈母微微笑了。
——
谈竟夕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两个女人正看着一本十分眼熟的相册。
他的相册。
他的……
他的……
谈竟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桌上的棕皮相册,耳朵绯红,难得露出一点像是小孩子的羞涩“妈!”
谈母露出很可惜的表情“哎呀哎呀,差一点就要翻到你穿小洋裙的那张照片了呢,软乎乎又白白的,特别可爱。”
司璃眼里全是戏谑,撑着下巴歪头看着谈竟夕“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呢。竟·夕”
她微微拉长最后两个字,慵懒的,带着别样的魅惑。
谈竟夕感觉脸上烫得厉害,却要刻意板着脸“没什么好看的,晚了,你该回家了。”
司璃耸耸肩,站起来向谈母轻轻鞠了一躬,谈竟夕有些奇怪,却板着脸没说话,就看见司璃笑着对谈母说道:“下次再来叨扰您的时候,请再多对我讲讲竟夕小时候的事情吧。”
谈竟夕一愣。
“嗯。”谈母却淡定的回以一笑“下次我可以跟你讲讲更多关于竟夕的事。”
谈竟夕:???
不过出去买个蛋糕,怎么家里这两个人都怪怪的?
谈竟夕有些疑惑,司璃却已经开了门,朝他笑笑“怎么,竟夕不送送我?”
竟夕……
如果说一次是恶作剧,两次是无意,那么第三次是什么?
谈竟夕耳朵上的颜色还没消下去,把相册和蛋糕往餐桌上一放,出门送司璃。
天空黑蒙蒙的,有些闷热。
小区的路灯因为年久失修,零零散散的亮着。
而谈竟夕很清楚的感觉到,司璃有些不对劲。
想要询问,却无从问起。
他对人情上的事,一向都是牙牙学语的婴儿,还不曾懂得如何去理解,不懂得去辨析那些复杂的情绪。
两人并肩行走,走出小区,这个点才是天海市夜生活的刚开始,即便是偏远的郊区,也热闹非常。
谈竟夕苦恼着怎么开口,司璃压低了帽檐,说道:“在车上没说完的事情,现在说吧。”
“嗯?”谈竟夕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绯红又悄悄窜上耳间。
“我只是……”谈竟夕现在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尤其对象还是司璃。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与自己并肩的女性,微微带笑,墨色的瞳孔里反射出温暖的灯光。
炎热的夏天,躁动的心脏。
谈竟夕无奈的叹口气,嘴角却带了点弧度“虽然以前一直觉得,很多交际没有必要,所以对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很不屑一顾,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你之前问我是不是在反讽,但其实我是真的这么觉得,很多事情我看得清楚,也能猜到之后的发展,但是我不去理会,以极度自我的意志,专注着自己的事,我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母亲已经得了心脏病,直到她昏倒在家里。”
谈竟夕经历了很多、很多,在这短短的两年里。
“或许我被架得太高了,怎么会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游刃有余呢?天才也好,凡人也好,终究都只是人类,会有很多很多做不到的事,那些硬撑起来的面子没有用,年轻气盛看不起很多东西,但现实会告诉你这世上没有没用的东西。”谈竟夕眼里深邃了很多,也沉稳了很多,时间打磨了他的锐气,像是收锋的宝剑。
司璃想,他一定成长了,能直面那些疼痛,否则怎么会说起往事时,还能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还不知道很多,懂得也很少。”谈竟夕认真的看着司璃,眼里像倾注了星辰的光芒“所以我想学会怎么对身边的人好。”
司璃眸光微闪“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不,还不够,无论是朋友,还是家人,我做的都还远远不够,我想对他们好,想要保护他们,贪心的想要得到,却也不畏牺牲,甚至我觉得,如果只是我一个人付出代价,换得成长,足以保护身边的人的话,那我会感到很幸运。”
“幸运什么?”
“幸运这场痛苦。”谈竟夕突然红了脸,侧过头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说道:“还幸运能够再次遇到你。”
司璃愣住了。
夏夜的风并不凉爽,透着司璃讨厌的闷热。
路边的灯光,夜空的明月,还有眼前这个人的眼睛,浅棕色的,温暖又坚定。
司璃喉咙突然干涩的可怕,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为何停止在喉咙间,吐露不出。
直到,谈竟夕用泛红的脸,强装镇定的说着“还想,对你也很好。”
心口一阵阵的涟漪,让司璃忍不住感叹。
这个人。
到底,有多温柔啊?
才能说出感谢痛苦,能幸运的再次相遇。
所以她又还在犹豫什么?有恃无恐的一直是她,明明早就发现了他刻意隐藏的感情,却踌躇着,远远的看着他。
像月亮一样,像灯火一样。
这个温柔的人,这个笨拙的人。
她喜欢的人。
他眼里的沉稳,他眼里的深邃,他眼里的张扬,他眼里的傲气。
他的一切……
谈竟夕说完,看司璃突然愣住不走,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隐隐有些失落在心里徘徊。
然后司璃扯住他的衣领,迫使他转过头去。
是一个亲吻。
蜻蜓点水般的,只停留在嘴唇的触碰上。
“谈竟夕。”
司璃笑着说道:
“我喜欢你。”
谈竟夕只觉得,心脏在这个人的话语里,蓦地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