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歆笑辩:“奴才可没骗人。”
玄烨气得笑起来:“你叫贾德吗?怎么没骗人?”
“贾德,假的。我……奴才已经说了我……哎呀,奴才……”璟歆翻白眼。
“行了行了!”玄烨摆摆手,“随意说话吧,你说的别扭,朕听得更别扭!”
“谢皇上。”璟歆笑嘻嘻的道了谢,果然就放开了说话:“我已经明白说明了我的名字是假的!”
“歪理!这样说来,朕与二哥确实在家行三、行二,倒是比你实在多了。”
“算是吧。”璟歆自在的重新坐回桌边,更招呼福全和纳兰成德一起,直言不讳地道:“若不是今天见到福二哥,我还真听不出你们名字里的玄机。”
“怎么,你竟早猜出咱们的身份了?”福全立刻就喜欢上了璟歆的性子,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何人敢在他们面前如此真性情。
“拜托,这么明显再听不出来我岂不成白痴了!”
“那你还……”这回福全真有些傻眼,不知这小子是真胆大还是不明白身份差别。
“我想皇上与王爷微服便装,隐姓埋名,就是为了放下身份如平凡人一样体验平凡的生活。我交的是朋友,自是以朋友来待你们。当然,出了这个门就不同了。”
这几句正说进玄烨的心坎里,不由多看了璟歆几眼。
“痛快!我就喜欢像你这么爽快的人,比那些装模作样的人强多了。”福全啪地一把拍在璟歆的肩上,力道大得璟歆刚夹进嘴里的肉片一下吐了出去。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她转头瞪他,引来福全的大笑。
纳兰成德一直冷眼旁观。他第一次见到璟歆时印象就不坏,但总觉得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又说不出。如今知道了这个“贾德”的真实身份,虽不意外,却意外于他的这份坦荡,要知道能在皇上面前坦然自若收放自如的,满朝文武也没有几人。他又仔细看了看璟歆,他夹菜吃菜的动作算不得粗鲁,也不够优雅,偏偏又不难看。
他正看得出神,那被看的人兴许是发现了,转头对他做了个俏皮的鬼脸。纳兰成德脸上一红,忙别开眼。
既然遇到了鳌拜,几人很快离开了鹿鸣楼。纳兰成德和璟歆将玄烨、福全送到西华门外,看着他们入了宫,两人才乘马车往回走。
璟歆看了眼外面拉车的高头大马,有些艳羡:“纳兰,你会骑马吗?”
“自然,咱们满人骑射与学问一样重要。”
“那你教我骑马怎么样?”璟歆两眼发亮。“还有射箭,我也要学,我要百步穿杨。”
纳兰成德失笑:“你野心倒不小,百步穿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想了想,又试探地问:“你不是在庄子上长大的?怎么连马都不会骑?”
“我自小就是个病秧子,今日不知明日还活不活的成,喘口气都难了,谁会教我骑马。”璟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纳兰成德听得心头一软,怜悯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要紧的是你现在好好的。你要学骑射不难,我教你就是了。”
璟歆抬手给了他一拳,豪爽地道:“放心,我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后浪将你这个前浪推到沙滩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纳兰成德被她逗笑,也用力给了她一拳。两人你来我往,说起福全最爱拍人肩膀,都笑了起来。
璟歆一回府就被请到正房,噶布喇正等着她。自那日摊牌后,父女俩还没碰过面,但璟歆知道父亲的眼睛始终盯着她。
“阿玛。”璟歆乖巧的上前施礼。
噶布喇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儿,明明与大女儿相似的容貌,此刻看起来好似无一处相像的地方。月白色的袍子天青色的马褂,穿在她的身上,有些单薄纤细,但胜在挺拔玉立,气质翩然,有种常人难及的随性洒脱。一群人里她绝不显眼,但只要注意到她,定会令人难以忘怀。真的要应了她,让她这样无拘无束的在府中生活一、二年?万一有人识破她的身份……一想到这里,他就禁不住冷汗直流,或者只有永除后患才是明智之举。然而,终究是自己的骨血,刚出生时便狠心将她抛在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如今还要狠心的再抛下她一次吗?这几日这些念头反复折磨着他,矛盾不已,亲情令他妥协,理智却无时无刻不抽打着要他清醒。
璟歆望着父亲变幻的脸色,心一点点的提了起来。她本以为经过今日再次确认她与纳兰成德的关系,父亲应该能肯定她的身份,现在看来,危机远没有过去。她沉了沉心,扬起笑脸:“阿玛,您能给我挑一匹马吗?纳兰成德约我一起骑马,我可不想被他比下去。从前我身子不好,看见别人骑马心里羡慕得不行,如今回到阿玛身边,孩儿终于可以不用羡慕旁人了。”
噶布喇心头顿软,“你与明珠家的小子关系很好吗?”
“您说纳兰成德吗?他对我很友善,我们很合得来,他今天还介绍了裕亲王给我认识。”
“你们今天遇到裕亲王了?”噶布喇惊讶。
璟歆煞有介事地道:“是啊,裕亲王是个直性子,说话很爽快,还总爱拍人的肩膀,力气可大了!”
“你们,还遇到谁了?”噶布喇有些不好的预感。
“鳌拜,鳌大人。”
噶布喇紧紧的盯着女儿的眼睛。“还有吗?”
“还有……”璟歆扬唇一笑,“还有一位叶三公子。”
噶布喇的眸光一利,刀刃箭锋般的刺过去。“他可知道你是谁?”
“当然,我告诉他,我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孪生——”
噶布喇忍不住站起身,紧张的握紧了双拳。
璟歆慢吞吞地道:“我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孪生——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