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影儿大概意识到吴玚可能是个直男，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接了你的活儿，可能，我在这所学校乃至整个行业都混不下去了，你想过这茬儿吗？”
吴玚想了想，很自然地说：“我更愿意秉承‘能者居之’，你有本事，你理应站在制高点，那些被挤掉的，不过是优胜劣汰而已。”
钱影儿沉默，她想，这个男人应该是在高处站了太久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只知道往上爬，经历了太多同样的风景，所以心如磐石。
可他知道吗？有些人用尽手段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那并不是他们真的有本事；有些人用尽全力往上爬，却因为自己的善良与心软，最终功亏一篑。
不是只有统治者才能接受万人敬仰，勇者同样值得尊敬。
“哎……”叹了口气，钱影儿不想再辩解了，信仰如果这么轻易被打破，那就不是信仰了。
“真真是有能力写好这个剧本的，就算不行，还有……”钱影儿没说完，给郑冰真当枪手这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况且，据她所知，真真先后在杂志上发表过不同的几篇稿子，她看过，还行，中规中矩，倒腾一个舞台剧剧本绰绰有余，且这剧本已经彩排过，说明吴玚一开始是认可这个剧本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临时起意将它换掉。
倒真像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吴玚追郑冰真被拒，恼羞成怒找她麻烦。
反正这渣男人设吴玚他一时半会儿是扔不掉了。
吴玚无力地跨下肩膀，眉眼间很是疲惫：“那女人写的东西，一言难尽，我要的只是原创，这要求很高吗？”
他不用多说，钱影儿已经明白他为什么要换掉真真了。
盗用别人作品，不尊重他人劳动成果，盲目跟风蹭热度，但抄袭这个概念其实很模糊，在行业内屡见不鲜。
吴玚见她沉默，塞过来一个本子，钱影儿略略一看，这上面的内容竟和真真写的相似度十之八九，可真真熬夜是她亲眼看见的，抄别人东西需要大半夜不睡觉吗？
吴玚心累地揉了揉额角：“她还有点脑子，男女主立场对调，抄选的本子很小众也非常巧妙，要不是苏教授火眼金睛，我都被她骗过去了，但这结局，我看不懂。”
钱影儿翻到最后，脑中回想着真真写的结局，除了尴尬不知道怎么说，原本主角因为身处环境和阶级不同，加上历史大背景，BE是一开始就可以预见的，而到了真真手里，忽略了所有逻辑性，生搬硬套把两人凑在一起。
钱影儿合上本子还给他：“离迎新晚会时间还挺长。”
吴玚不解：“所以呢，你的答复？”
钱影儿勾唇一笑，缓缓起身。
她的答复？
“服务生，埋单。”
“你……”吴玚不知道她这演的是哪一出，忙掏出钱包，“说好的我请，和女孩子出来哪能让女孩子花钱？”
钱影儿拦住他，将钱递给服务员，转而望向拉下脸的男人：“学长，我想你是否会错了意？是你堵住我，不是我要和你约会，至于顶替真真的事，不好意思，我拒绝，别问为什么，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无功不受禄，这顿我请。”
说罢摸摸肚皮洒然离去，日头正烈，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吴玚本是爱才，现触了一鼻子灰，煞是无奈，这姑娘居然说他没脑子……这大概是这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这么骂他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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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千里送人头的家教日子，这次钱影儿多带了套衣服，以防上次的事故再发生，她把该带的都带上了，踏进娄家大门时，信心满满。
她仔细地观察过地板，吹风机，天花板以及所有钱影儿觉得会触动“机关”的关键物品，确认一切无误后，她才慢吞吞地踱进娄玉宸房间。
“钱老师，您来了。”娄玉宸很乖巧地打了招呼，把一旁裹着椅套的凳子拖过来。
钱影儿心里一惊，那么客气？怕不是有猫腻。
那椅子里万一塞满白面或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一屁股下去怎一个悲剧了得。
娄玉宸见她如此戒备，委屈巴拉地转过身翻书包，将这周末的作业拿出来铺好。
钱影儿有点儿心虚，这么怀疑一个孩子是不是不太好？但鉴于她吃过的亏，她还是伸手拍了拍那椅子的桌套，没有面粉，没有水，很正常。
但就是太正常才让人觉得不正常。
难道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她拍拍脑门，她一定是被这孩子给整出后遗症来了。
这凳子还挺舒服的，软软的，下面晃来晃去，好像坐在水垫上。
“我听你妈妈说你这几天有考试，把你答的题给我看看。”钱影儿问，她得知道他大概在一个什么水平上，才好展开教学。
娄玉宸对分数这玩意儿很抗拒，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将卷子递过来。
语文。
题目一：如果你的爸爸妈妈想再给你添一个弟弟或妹妹，来跟你商量，你会说些什么？请尽量吧你的意见说明白，把理由说具体。
娄玉宸答：生就生吧，只要妹妹，不是妹妹就扔了，我、我哥、我爸都是男的，太多了，最后一个要求，非常重要：记得生个好看点的，不能比我和我哥差。
钱影儿内心：这小子绝对是个颜控，他第一次见她时，那嫌弃表现得非常明显了，他还有个哥？没见过，不过娄姓应该不常见吧，娄……娄那谁来着？
题目二：蜻蜓飞过青青的假山，飞过绿绿的草坪。写句子。
娄玉宸答：句子。
钱影儿内心重重地被锤了一下，该夸他是老实呢？还是老实还是老实呢？
题目三：头戴大红帽，身穿五彩衣，凌晨把歌唱，催人早早起。
娄玉宸答：林嫂。
钱影儿仰头想了半天，林嫂啥时候和大公鸡扯上关系？想象林嫂头戴红帽，身穿五彩衣，早晨起来唱歌跳舞……那不是林嫂跳广场舞吗？满满的即视感，还挺形象。
数学应用题：李磊口袋里有323个冰糖，有289个棉花糖，134个棒棒糖，今天李磊吃了289个冰糖，124个棉花糖，98个棒棒糖。请问，现在李磊有什么？
娄玉宸答：有糖尿病。
钱影儿内心是崩溃的，这孩子逻辑能力挺强，倘若他这个思维不是用在数学上，他的答案是成立的。
教学生涯好艰难怎么破，急，在线等。
“钱老师，你还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