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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传说

跳墙头

曹志星

半夜三更,总有人跳村主任家的墙头,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呢……

老游是个村主任,经常半夜三更才回家。这天晚上,他进了院子,见家里一片漆黑,知道老婆已经睡下。回身关门时,好像有人从墙头上跳了下去,他一激灵,快速拉开大门,喝道:“谁?”可胡同里空空如也。他以为自己眼花了,随后进屋,倒头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老游的老婆说她昨晚好像听到有人跳墙头。老游吃了一惊,看来自己没听错!他随即虎起脸:“你昨晚怎么不说?”老婆很委屈:“我那时太困了,睁不开眼。”老游气哼哼地说:“这次就算便宜了那个小贼!”

不想这以后,只要老游是半夜回家,都会听到有人跳墙头的声音。他很生气,心想到村主任家里搞这种名堂,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人抓住!

从此,老游晚上就不再外出。可这之后,他再也没听到有人跳墙头的声音。老游想,可能是自己的方法太笨,就算贼的胆子再大,看到自己在家里坐着,也绝对不敢来。他便改变策略,天一黑,就在家中藏起来。可这样过了半个多月,还是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老游再也坚持不住,生活又恢复了以前的节奏。事情也怪得很,这时,那个人又开始跳墙头了,这让老游异常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这天半夜,老游回家见床下边扔了一地烟头。他气直往上涌,一把将熟睡的老婆拍醒拽起来,然后指着地上,说:“你给我解释一下吧。”

老婆问:“这不是你扔的吗?”

老游咬牙切齿地说:“我抽过这么次的烟吗?你知道我什么脾气,你要说出那人是谁,也许我还能饶你。”老婆坚决否认这事和她有关,这可把老游彻底惹火了:“别以为不承认我就查不出来!”

可这样丢人的事,谁愿意张扬?老游便想等待时机抓住那个家伙,再好好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这天,老游又是半夜到家,见地上有一张纸条,他拾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当村主任又有什么用?我不还是玩儿了你老婆?”

老游气急败坏地将老婆揪起来一顿暴打,老婆忍无可忍了:“你天天这么晚回,凭什么打我?”

老游一听气炸了,他失去了理智,双手掐住老婆的脖子:“你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宰了你!那人到底是谁?”可老婆被掐住了脖子,说不出话。老游见她不说话,就更着急,越着急下手就越狠。当他意识到这一点,老婆已经断气了。他这才清醒过来,自言自语道:“我杀人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二天,老游被逮捕了。审讯时,他后悔地说:“我只想教训教训她……我是村主任,哪能丢这个人?”随后,他将事情的经过交代了一遍,并将纸条交给了警察。

纸条上的字是打印的,不过好在上面留下了指纹,警察逐个排查,最终,刘四锤浮出了水面。

刘四锤被抓后交代,他一开始就是故意躲在老游家的墙头上,也是故意弄出动静让老游发现,等老游开门走出院子,他早已溜出胡同了。老游家里的烟头和纸条,也都是他半夜趁老游的老婆睡下后溜进屋里“布置”的……警察问他这样做的目的,他说:“我其实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让游主任收收心,晚上多在家陪陪自己的老婆。”

警察不太理解:“他陪不陪自己的老婆和你有什么关系?”

刘四锤流着泪说:“那样我老婆就能每天晚上都陪着我了。”

(发稿编辑:曹晴雯)

养蜂人的奇遇

韩东

有这么一对父子养蜂人,老爹叫陈奎,儿子叫陈小强。他们是养蜂世家,年年春夏季从山东到东北养蜂卖蜜。

这年夏天,爷俩拉了一车蜂箱,千里迢迢来到东北一座城市,他们在市郊庄稼地边搭了一处帐篷,这样,既方便去市区卖蜂蜜,又不会让“嗡嗡”乱飞的蜜蜂影响别人。

陈家父子分工明确,陈奎侍弄蜂箱,陈小强去市区兜售蜂蜜。这天傍晚,陈小强收工回来,发现老爹坐在板凳上蹙眉不语,烟一支接一支地吸,看着有心事,问他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

等到晚上,父子俩在帐篷里喝酒,二两酒下肚,老爹的话总算多了起来。陈小强凑过去关切地问:“爹,你今天咋了?”陈奎叹息一声,说:“小强,这地方咱是不能待了,我打算换个地方!”陈小强一愣。他们每次来东北,都驻扎在此地,老主顾都知道。陈小强着急地问:“爹,究竟怎么啦?”见儿子问得急,陈奎咳嗽了几声,把烟扔在地上,烦躁地说起了原委:今天下午,有个王警官来走访,说他们正在追捕一个杀人逃犯,是吸毒的瘾君子,昨晚杀害了一个出租车司机,作案现场离这不到五里地!王警官把自己的电话留给陈奎,说这个逃犯十分凶残,为了抢几百元钱,遇害司机被狂捅十八刀。逃犯目前还没抓住,这里十分危险。

陈小强这才明白老爹的担心。接着,陈奎眯起眼睛,给儿子讲了一件二十多年前的事……

当年的陈奎,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壮小伙。有一年秋季,他也在这座东北城市放蜂采蜜。因为天冷,陈奎租了节火车皮,装了一车蜂箱回山东老家。他一个人睡在蜂箱中间。往年都是这么弄的,没出啥事,可这次出事了。半路上,从前面一节拉煤的车厢里蹿过来一个又高又壮的汉子,腰里别着根棍子,气势汹汹地一伸手,说:“识相的,把你怀里的包递给我,要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看样子,壮汉早就盯上陈奎了,是有目的而来。

陈奎当时又惊又怕,这包里是辛苦了大半年的血汗钱,全家老小都指着包里的钱过活呢!他紧紧搂住怀里的包,惊恐地往后退。那壮汉见陈奎不给,怒了,一步蹿上来就抢。两个人在狭窄的蜂箱间撕扯扭打起来。壮汉力大,下手又狠,陈奎体力不支,被打得头破血流,可他就是不松手,死死地抱着装钱的包不放。壮汉用脚在倒地的陈奎头上狂踢,把他踢昏了……等陈奎醒来,火车不知驶出了多远,他手里的包不见了,抢钱的歹徒早没了影。车厢里有几个蜂箱破了,蜜蜂飞得满车厢都是,陈奎的手上和头上被蜇了好几处,好在他常年摆弄这东西,习以为常。回去后,陈奎抱头痛哭一场,自认倒霉。

讲完这一切,陈奎惶恐地对儿子说:“这次,王警官给我看那张杀人犯的照片,我吓了一跳,照片上的人,特别像当年在火车上抢我包的那个歹徒!那家伙的样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爹,我看你是心理作用!”陈小强说,“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陈奎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也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他怎么可能没变化?不可能啊!”

转天早上,陈家父子俩还是像往日一样,陈小强去市区卖蜂蜜,陈奎在驻地侍弄蜂箱。

中午,陈小强忽然接到了陈奎打来的电话,陈奎在那头说:“小强,你回来吧,出了点事!”陈小强想再问,老爹那头已关了机。陈小强想到王警官说的事,赶紧骑上三轮车赶回驻地。好家伙,好几辆警车停在路边,其中还有一辆救护车。几个穿警服的正围着一个人。陈小强跳下三轮车,喊了一声:“爹——我爹怎么啦?”然后,他急火火地跑了过去。

被围在人群中的人,正是他的老爹陈奎。此时,陈奎头上缠着厚厚一层纱布,躺卧在地,正跟几个警察说话……从陈奎的诉说中,陈小强才知道,老爹差点丢了命。

今天中午,陈奎刚取完蜂蜜,就听一阵摩托车轰鸣声由远而近,车停在了帐篷外。陈奎一看,骑车的是个小伙,长得挺高挺瘦。陈奎一愣,觉得此人有点面熟。突然,他电光石火般想起,这不是警察给自己看过的照片上的杀人犯吗?他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愣怔,这个家伙已经来到陈奎面前。陈奎惊恐地后退着喊道:“你、你要干啥?”

这人狞笑一声,从腰间拽出一把大号扳手,凶巴巴地说:“给我钱,我已杀了一个人,快!”陈奎哆嗦着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扔了过去。歹徒弯腰拾起,粗略地一数,吼道:“就这点?不够我扎一针的,再拿点,快!”陈奎兜里真没钱了,他想逃,但那歹徒跑起来更快,“唰”的一个箭步拦住陈奎,手中的大号扳手猛地打在陈奎的头上,痛得他惨叫一声跌坐在地。歹徒连踢带打要陈奎交出钱来,威胁不给钱就要他的命。

陈奎被打得头破血流,他知道,就是给歹徒足够的钱,歹徒也可能杀掉自己。他急中生智,躺卧着踢倒了身边的几个蜂箱,一时间,成千上万只蜜蜂受惊冲了出来,把陈奎和那个歹徒团团围住。陈奎有经验,双手抱头趴伏在地一动不动;而歹徒却胡乱扑打蜜蜂,这小东西越打越多,蜇得歹徒“嗷嗷”直叫,他实在受不了,跨上摩托车想加大油门逃跑,可慌不择路,竟一头撞上一棵大树,登时人就不动了。陈奎这才忍痛爬起来,先报了警,又给儿子打了电话。

此时,医护人员传来消息,撞树的歹徒已经死了。在场众人纷纷议论,都说这也算恶有恶报!陈奎临上救护车时,一把握住那天给他留电话号码的王警官的手,说了自己二十多年前被抢的事和自己的疑惑。

王警官没想到这位养蜂人二十多年前还遇到过这种事,记下后点点头,告诉陈奎,这是老案子,很难查。不过,他可以回去问问年纪大的老刑警,查查档案。

几天后,王警官来到医院看望陈奎,并告诉他一个惊掉下巴的奇事:王警官问了老刑警得知,二十多年前铁路警察还真遇到件奇案。有一个绰号叫“大兔子”的人摔死在铁道边,手里紧紧抓着一个书包,里面是一些十元和五元的钞票、粮票。经调查,这大兔子是本地有名的地痞,名声很坏,平日在市区横行霸道,是监狱常客。当时,由于没人报案失窃,大兔子也死了,案子成了无头案。奇就奇在,前几天那个撞树而死的杀人犯,就是大兔子的儿子,绰号“小兔子”。当年,他爹死后,这小子的母亲把他丢给了公公抚养,自己改嫁他人。想不到,这父子俩都死得蹊跷,都是先被小小的蜜蜂蜇了,一个摔死,一个撞死!也难怪陈奎觉得奇怪,这对父子罪犯长得太像了。

王警官边说边感叹,在医院伺候老爹的陈小强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父子俩都叫兔子?”

“老百姓起的,是说这父子俩跑得快。不过跑得再快,也栽在了你手里。”王警官笑着对陈奎说。

这件事传出后,大家都说养蜂人不好惹,如有神助啊!

(发稿编辑:陶云韫)

抢蝎子

刘建平

老孟家住内蒙古嘎查草场。这晚天刚擦黑,老孟就出了门,他的腰间挂着一个装满锯末的罐头瓶,左手攥着一个手电筒,右手捏着两根木棍——这些都是捉蝎子的装备。年轻时,老孟曾是名震一方的抓蝎能手,人称“蝎子王”,后来他忽然金盆洗手,不干了。时隔多年,老孟怎么又去捉蝎子了?原来,他的外孙快放暑假了,要回草场住一段时间。小孩在电话里吵着要看蝎子,老孟上了心,打算捉两只小蝎子给外孙养着玩,等他回学校,再放回草场。

村外,是一望无垠的嘎查草场,夏夜八点钟以后到凌晨三点之间,正是蝎子出穴觅食的好时机。

老孟在草场中走了一段,悄悄蹲下,他竖起耳朵听“沙沙”声,那是蝎子正在爬行。老孟瞅准方位,猛地用手电筒灯柱照过去,右手用两根木棍精准地夹住了蝎子尾巴,一开瓶盖,轻轻地把蝎子扔进去,蝎子受惊,瞬间钻到锯末底下去了。

不一会儿,老孟抓了几只小蝎子,嘴里嘟囔道:“差不多了。”

老孟扭头往回走,突然发觉远处来回晃着不少蓝色灯光。老孟心里“咯噔”一下:大晚上在草场里晃,莫不是在抓蝎子?他往那边跑过去,到了跟前,果然看到一群低头抓蝎子的人。

那些人一手抓着捕蝎灯,一手拿着长镊子。捕蝎灯的紫外线光束照在地上,地上的蝎子马上发出了晶莹的亮光。蝎子体内有一种感光物质,在紫外线照射下能发出绿色荧光,捕蝎灯利用这一原理,让蝎子无处遁形。

不管是三四厘米长的成年蝎子,还是一二厘米长的幼蝎,那些人见一只捏一只,大小通吃。再看他们腰上别的瓶子,里面什么也没放,蝎子在瓶内挤作一团,相互斗得不可开交,场面惨烈。

老孟喝道:“你们是哪个村的,怎么跑到我们的草场上抓蝎子?”

一个敦实的年轻人走过来,扬了扬手中的捕蝎灯:“哟,这不是‘蝎子王’孟伯伯嘛,是我,东子。您怎么也出来了?”

老孟眉头一皱,说:“东子,你不是去宁夏打工了吗?”

东子“哼”了一声,轻蔑地说:“打工能挣几个钱?还是抓野生蝎子来钱快……”

原来头几年,东子在宁夏发现野生蝎子不但入药珍贵,而且逐渐成为高档餐馆的名贵佳肴。于是,东子就学别人,组织了一伙人进贺兰山抓蝎子,抓了几年抓不着了,他就一路转战,进入草原开始抓草场蝎子。今年夏天到了老家嘎查草场,发现这里的野生蝎子基本没人动,他大喜过望,来不及回村,组织人手立马过来了。

东子兴奋地说:“您是当年村里的蝎子王,我还想跟您请教怎么提高抓蝎子的效率呢!”

老孟明白了,他声音提高八度,说:“东子,赶紧让你的人停手,不要再抓了。”

东子一愣,问:“我们从贺兰山一路抓来,从没人阻挡过我们。到了家门口却不让抓,为什么?谁立的规矩?”

老孟说:“这是村里多年前立的规矩,你那时候小,不知道……”

东子一眼扫到老孟腰上的瓶子,不乐意了,立马打断说:“呵,你看看,你腰上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你不也偷抓吗?怕我们跟你抢生意啊?你是长辈,按说不应驳你,但是你要断我财路,我可不答应。当年你抓蝎子当了蝎子王,名利双收,不指导后辈也就罢了,我们现在自己努力挣钱也不行吗?”

东子咄咄逼人,老孟被呛得说不出话,气哼哼地扭头走了。

老孟回到家,把罐头瓶往桌上一放,气呼呼地说:“咱村的东子回来了,领了一帮人在嘎查草场抓蝎子。看那势头,不抓光蝎子不罢休。”

媳妇白了老孟一眼,说:“你是不知道,现在野生蝎子已经五六百块钱一斤,成了抢手货……”

老孟一拍脑壳,刺溜坐起来说:“对,抢,我要跟他们抢蝎子!”

第二天一早,老孟转了几户人家,发动当年抓蝎子时自己的老部下,如此这般一说,十多个人立马呼应,翻出瓶瓶罐罐,准备大干一场。

到了晚上,老孟带人走进嘎查草场,在离东子一帮人不远处,点起十几盏油灯,围了一大圈。老孟一声令下,大家把手里的油灯转了起来。过了片刻,只听见“沙沙沙”的声音响作一片,附近的蝎子都跑到油灯围成的圈里去了。老孟又是一声令下,油灯灭、手电亮,大家各拿一双长柄筷子,“嗖嗖嗖”地夹了起来,手法快准稳,大小蝎子通通被放进腰间的罐子里去了。蝎子一进罐子,统统蛰伏到锯末底下,不动了。

东子眼看着老孟油灯一点,蝎子从自个儿脚底下发狂似的奔向老孟,好比小孩子看到了亲妈,连那些被笼罩在紫外线下发呆的蝎子,也打了鸡血似的蹦起来跑走了。这帮人看了个目瞪口呆。

东子不干了,跑上去一把揪住老孟的衣服,说:“现在,你要么退出这片草场,要么加入我的队伍,给个话,赶紧的!”

老孟梗着脖子说:“在外待了些年,别的没学会,倒让你学会了耍狠?告诉你,嘎查草场的一草一木,包括这些蝎子,关系着一方百姓的性命,谁动我都不答应!”

东子一把推倒老孟,招呼道:“兄弟们,抄家伙,给我教训教训他们!”

两边正要动手,突然十几辆联合执法车开进草场,一声“住手”,从车上跳下来二十多名警察和草原管护员,他们走近看了看,把两拨人都带到村里去审查。

很快有了结论,老孟和村里人拿着自己的东西回家,东子被拘留并罚款,手下人经批评教育后解散,车辆收缴,抓蝎子工具就地销毁。

东子大声抗议:“同样是抓蝎子,以前老孟怎么一点事儿没有?不公平!”

一名草原管护员上前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给你说说……”

四十年前,改革开放刚起步,村民们不满足于养牛养羊带来的收益,都想挣些外快,眼睛瞄上了草场上的野生蝎子。蝎子作为药材颇为抢手,忙活几夜抓上百十只蝎子就能来几块钱收入,颇为可观。于是男女老少齐上阵,对草场开展地毯式搜捕,两三年之后,竟让野生蝎子绝迹了。谁也没料到,之后草场连年发生蝗虫、蚊蝇灾害,最后连草根都没留下多少,牛羊成批饿死,老百姓损失不知道有多大。后来专家研究发现,草场上的野生蝎子是食物链中重要的一环,一只蝎子一年可以吃掉一万只蝗虫。没有了蝎子,脆弱的草原生态立马遭到严重破坏,最终受害的还是当地的居民。这时候,大家才回过味来,原来野生蝎子不能过度捕抓,贪小便宜是要吃大亏的。后来,草场引入了别处的蝎子,过了好几年,这里的生态才慢慢恢复。

老孟那时正年轻,抓蝎子最起劲,最后还有了蝎子王的称号,但是草场生态突然紊乱,他家牛羊损失惨重,老孟的爹急火攻心,在忧愤中仓促离世。这让老孟十分愧疚,从此他不再抓蝎子,而且,遇见别人抓蝎子,他也千方百计地阻止。

这回,老孟发现东子带人抓蝎子,没能及时制止,正着急上火,跟媳妇对话时突然想到了用老办法“抢蝎子”的主意。老孟组织人手进入草场,点燃香油灯,这种香油灯里混入了秘制香料,气味独特。他们摆出了油灯阵,让那些不想出巢觅食的蝎子忍不住跑出来。老孟将蝎子吸引到油灯阵中后抓走,让东子抓不到蝎子,准备等东子离开草场,再将蝎子放回草场。在锯末中,蝎子不会相互打架,放上十天半月都不会有损伤。像东子那样抓蝎子,全然不顾蝎子的死活,最后会死不少蝎子。

东子听完沉默了,过了许久才说:“我愿意接受处罚……”

(发稿编辑:陶云韫)

直播

侯晓琪

这年头,爱玩直播的人可不少。这不,卡车司机龚小峰最近也迷上了直播,播的全是自己跑车路上遇到的各种艰辛。

这天,龚小峰又开了直播向大家诉苦:今天他开车到集散货场后,有近百箱葡萄干怎么也联系不上收货人。他拨打发货人电话,却提示是“空号”!听龚小峰这么一说,货场“卡友群”里的司机们都挺同情他,大伙儿纷纷帮他拿主意,有让报警的,有让找市管投诉的。正热闹呢,就听货场里有人叫开了:“李姐来了!有救了!”

李姐是卡车界有名的直播网红,为人热心,脑筋也活络。有一次她接了一批印错规格的拖鞋,被收货方打回后,发货方无奈,准备运往粉碎厂当塑料颗料卖。李姐当机立断,以一元一双的价格盘下,顺路运到集贸批发市场,以两元一双的价格卖出,转眼被抢购一空。

“小峰别慌,”李姐得知了事由,找到龚小峰,关切道,“你再想想,收货过程有啥不对?”

龚小峰委屈地说:“货是我私下接的,发货人给了我收货人通联,说运费到付。现在两头电话都打不通,再看那地址,笼统地写着‘果品市场’,怕也是假的。”

李姐眉头一皱:“这批葡萄干价值不小,货主不会随便弃货,我猜是这批货途中掉了价,收货人见要赔本就故意不接,想把风险转嫁到发货人身上;发货人怕掏来回运费,也躲了起来。他俩一扯皮,就抓住了你没签运输合同这漏洞,把球踢到了你这里。”龚小峰一听急了,说:“真这样,我就把货处理了抵运费!”

李姐摇摇头说:“只怕你刚脱手,货主就会出现。那时,就不仅仅是钱的事,搞不好要吃官司的!”

“那怎么办?”龚小峰沮丧地说,“我总不能耗在这儿吧!”

卡车司机这行当,轮子转起来才有收入,要是三两天车不动,司机的损失就大了。李姐见状,沉思片刻,说:“嗯,你不是也有直播账号吗?咱就一起直播一回吧!”

天刚擦黑,李姐和龚小峰互加粉丝后,就开始了共同直播。视频中,装卸工正把龚小峰车上的货往李姐的大卡车上搬。龚小峰向看直播的粉丝解释了来龙去脉后,说:“货主无德,我只能将这批货转手,大伙儿做个见证吧!”李姐也在一旁帮腔:“正愁空车返程配不上货,这下倒捡了个便宜。我已跟老商户联系了,铁定小赚一笔。哈哈,走喽!”说完,李姐发动大卡车,缓缓地驶出了货场。

关了直播,回到车铺上,临睡前,龚小峰又习惯性地打开手机。

这次直播,龚小峰涨了不少粉丝,起先许多粉丝还呼吁,不要让卡车司机流汗又流泪,希望大家蚂蚁搬山买下这些货,为主播减少些损失;后来见龚小峰将货卖了,粉丝们倒争论开这样到底对不对了。

看完留言,龚小峰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因为刚才的直播,是他和李姐演的一出双簧。据李姐分析,货主这么不讲信用,为人肯定不怎么样。她和龚小峰共同直播,在圈里影响大,货主很可能也会看到直播,见龚小峰真将这批货转手了,货主说不定就会主动现身讨货,并趁机讹他一笔。

其实,刚才那近百箱葡萄干装上车后,李姐只是开车出去兜了一圈,就悄然返回了货场。当然,龚小峰也同李姐说好了,万一货主真没现身,那么天亮后他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批货就近脱手,以抵运费。

因为心里有事,龚小峰辗转难眠,天快亮时,他便起床去找李姐了。龚小峰两手搓着大腿,说:“姐,你看,咱等了一晚上,货主也不现身,我可等不了啦!”

李姐看看天色,说:“小峰,你别急,天还早,货主可能正在来的路上呢!如果货能物归原主,你也就少了后顾之忧,不是吗?”

龚小峰显得心不在焉:“姐,我先去把昨天你车上那些货搬回我这儿来,我不能耽误你出车呀!”

“其实……”没等李姐把话说完,龚小峰已经开始忙着卸李姐车上的货了。见他一脸憔悴、愁容满面的样子,李姐不禁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龚小峰搬得差不多了,他回到车上,打开直播软件,向粉丝们说明了情况:他昨天的直播内容只是为了引出货主,然而货主并未现身,所以无奈之下,他真的要将货低价脱手了。正当龚小峰对着直播镜头“卖惨”时,有人“砰砰”地拍响了他的车门。

来人龚小峰认得,他叫张勇,是一个果品市场的老板,许多司机都跟他打过交道,夸他生意大、信誉好。张老板开门见山地说道:“龚师傅,我看了你的直播,想来接你手里的货。”

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买家来接盘了,龚小峰一愣,随即说道:“张老板一贯是做大生意的呀,我这点事怎么敢麻烦您呢?真是让您费心了,不过我还是另找出路吧!”

“不用另找!”不知何时,李姐也走了过来,她朝张老板一点头,然后笑着对龚小峰说:“张老板是我的老朋友了,信得过,你把货出给他,万一有啥情况,也好有个回旋的余地。”张老板也说得实在:“价低有商机,我不吃亏。关键是货放在我这儿,十天半个月内,只要货主现身,就可完璧归赵,总之不让小兄弟你吃暗亏!”

原来,李姐为了帮龚小峰解决难题,已做了两手准备:万一直播引不出货主,她便帮龚小峰解决葡萄干的出路问题。龚小峰心头一热,一时竟不知所措。李姐拍拍他,说:“让张老板验货吧!”

龚小峰却说:“还是别了吧!这货……”

龚小峰支支吾吾,李姐却已把张老板领到车厢前,开了门,张老板划开纸箱,掏出一把葡萄干,看了看,又嗅了嗅,丢了几颗进嘴巴,慢慢嚼着,越嚼面色越凝重。龚小峰正觉心惊,就见张老板别过头说:“李姐,货果然有问题!”

李姐和张老板心照不宣地对了一下眼神,目光冷冷地说:“小峰,这事是不是你设的局?”

龚小峰慌了:“我……”

张老板向李姐讲解说:“晾制葡萄干前,有些果农会把葡萄在碱液里浸一下,这样烧破表皮,有利于水分蒸发,能加快晾干进度;更有黑心者,晾制时会给葡萄喷杀虫剂,这样品相完整,还易储运,却都是毒害人啊!”

见龚小峰额上渗出了虚汗,李姐说:“刚才我一直翻看你的直播,每次出车,你都要直播感慨一番。唯独这次行车,你一反常态,没出一个镜头……”方才,龚小峰急着收回货物,也让李姐觉得事有蹊跷,便提早叫来了张老板,果然验出了问题。

事已至此,龚小峰再也瞒不住了。原来,这批葡萄干因为检出工业碱与杀虫剂成分,收货方要将其打回去。发货方自知理亏,也怕来回折腾,就悄然弃了货。收货方正不知如何处理,龚小峰见状想起当年李姐卖鞋的事,他灵机一动,说可将货运回老家处理成有机肥。最后他以白菜价将货盘下,想顺路运到这儿出售牟利。因为是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他一路心虚没敢直播。

可龚小峰把事想简单了,他一个司机,根本没出货渠道,而像这样来历不明的产品,万一被商户们查出真相,那他真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思来想去,他憋出一计:假装货主失联,再通过直播,引得贪便宜的黑心商贩前来抢购。这样浑水摸鱼速战速决,才好将风险降到最低,可他偏没料到会遇见李姐!

龚小峰懊悔地说:“唉,我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

“你呀,是心态不正!”李姐说,“你的直播内容全是各种卖惨,跑车是辛苦,可世上谁又容易呢?我们卡车司机玩直播,更多时候,就是为了彼此鼓劲嘛!”

龚小峰不言语了,他抬眼瞥了一眼自己忘了关的直播页面,他不知道此时大伙儿都在聊什么,但他只觉得脸呀,正烧得慌!

(发稿编辑:丁娴瑶)

地界那点事儿

宋广杰

春耕时节,老张头又开始为地头边界的事烦心了。

这片地分了五六年,老张头家的地块与隔壁李老根家的地块紧挨着。每年耕地时,老张头看着两家的地块,总觉得不对劲,他怀疑李老根年年都往他这边多耕了半垄地。前几年老张头想着,毕竟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为半垄地吵架不值得,便也忍了。可年年都被侵占半垄,几年下来,自己损失也不少啦!这不,今年,老张头再也忍不了了。

这天晚上,老张头带着一把半斤重的锤子,怀里抱着一大捆木橛来到地里。这些木橛都是他家之前种的风景树。风景树种了几年,都长到半人高、两寸粗了,但一直没人买,既占地又费工,前几天,他一股脑儿地全砍了,准备当柴烧,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老张头按照白天看准的地界,每隔几米就敲进一个木橛,从这头一直敲到那头。他想,等李老根来耕地了,这些木橛一定会卡住他的犁头,到时候他就该明白了!

第二天,李老根果然套着老黄牛来犁地,老张头则在一边观察动静。李老根犁了一段距离,就听“咔”的一声,犁头被绊住了。他停下来,从土里提起犁头,这才发现一根木橛挡在前面。

李老根小声嘀咕:“谁这么缺德?”他使劲晃动木橛,但木橛插得太深,怎么拔也拔不出来。他只好绕过去再往前犁,可走了没几步,“咔”的一声,又被绊住了。这次,犁头还“哐啷”一声,断了。李老根低头一看,土里又见一根木橛!

这回李老根明白了,他起身就朝不远处的老张头大喊:“老张头,这木橛是不是你插的?你这是要干啥?”

老张头翻了个白眼,回道:“我?我吃饱了撑着啊!”老张头的一个表亲在镇里当副镇长,平日他就傲得很,谁也看不起,更不把李老根放在眼里。

“除了你还有谁?”李老根穷追不舍,“我刚才看了,木橛明明就是你家砍掉的那些风景树,别家没有这种木头!”

老张头毫不示弱:“就是我插的怎么样?谁让你年年侵占我的地?这些废木橛我送你了,就当送你个警示牌呗!”

李老根气坏了:“我李老根从来就没占过别人一点便宜!你说我占你的地,有啥凭据?”

老张头反唇相讥:“你哪年耕地没偷偷把犁头往我这边放?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李老根气得直咬牙:“你、你、你……”

“你不服气?”老张头更来劲了,“这么着,咱不都是五亩地吗?地垄一样长,就应该一样宽,咱马上就去找村会计,重新量!”

“别!”一听说找村会计,李老根赶忙摆手,“这点小事就别麻烦人家了,不然弄得全村人都知道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算我多占,算我多占行了吧!”

“你心虚了吧?不行!今儿非去不可!”老张头撂下话,就转头朝村委会去了。

村会计忙着呢,可一见老张头仗着当官表亲的势头,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他也只得放下手头的工作,跟着老张头去量地。

村会计带着测量工具和助手来到老张头和李老根的地头,在两个老汉的监督下,开始量地……没一会儿,结果出来了,出人意料的是,多占地的竟然是老张头,他整整多占了李老根三垄地!

原来,老张头除了蛮横霸道,还爱占小便宜,每年春耕,他怕吃亏,总会下意识地往李老根的地这边多耕上几寸,这都成习惯了,连他自己都没感觉。李老根则总是忍气吞声,不敢多言。

今年,李老根本想按照去年的地界犁地,但没想到老张头还想多占,而且还霸道地插上了木橛……

“张大爷,您还有啥说的?”村会计打趣道,“我这皮尺可是新买的,准着呢!您看……”

“我……”老张头张口结舌,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觉得要见好就收,他说,“我看花眼了,这么着吧,老李,你就按你那地界犁吧!木橛我拔走!”

“你别拔!不是说送我当‘警示牌’吗?”李老根也犯了倔脾气,“也好,我就留着它们当记号,省得明年谁再生事!”

老张头羞愧难当,也不敢再说什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春天,又要开始春耕了。让人惊奇的是,老张头插进地里的那排木橛,因为墒情好,插下去就生根,而且长得非常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一人高的风景树了。

这天,有一群人来到李老根的地块,说是专程来看树的。

原来,这种树往年因为种得太多,卖不出价钱,所以多数被砍掉了,没想到今年又流行起来,树的价格随之大幅上涨,一棵一寸多粗的树就值好几千元!李老根的这排树,因为是插栽,又是单排,株距宽,加上水肥跟上了,长势特别好,而且高矮粗细整齐划一,园林部门的人一眼就相中了!

这些风景树,人家开价就是三十多万啊!老张头闻听此信,气得捶胸顿足,欲哭无泪。

“报应!报应啊!”老张头猛捶着胸脯,“谁让我白占人家三垄地呢!这三十多万,正是我给人家送的租金啊!”

(发稿编辑:丁娴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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