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音子知有强援,悻悻然退回阵中。
面对凶悍荒魃,肩扛玄铁重刀的秦龙马不退反进:“等爷爷把你砍了,再来吃酒!”擒象力士强健的心脏猛跳,酒意消了八九。
酒缸被扔进嘴里,荒魃气势被夺。再被秦龙马的威势激怒,怒吼一声,六手交错合十,结了个鬼道「征天印」,数丈高的巨型鬼物便要冲杀向前。
本站在秦龙马身后的陈长安闪身不见,独留下这个持刀豪客。
秦龙马大马金刀站定,双手横执玄铁重刀,身上竟浮现出一具麒麟铠甲包裹全身。
“这就是锻体武者的「天生铠甲」?”
概因锻体武者手短的缺陷,三百年来刀侠一直为剑修所压制,虽则如此,刀侠亦有看家四绝:一曰刀意,二曰刀魂,三曰神力,四曰骸铠。
骸铠,又名天生铠甲。刀客锻体,将吸纳入体之灵气散入四肢百骸而不纳丹田,即使非泥胎丹田,筋骨百骸为了强壮自身,抢夺了灵气,丹田无法储气,自然不可能炼气。
不过,散入筋骨百骸的灵气,以锻体独有之法门,可在体内构筑出一套“天生铠甲”,战时浮现,能给躯体提供强力保护。
山河刀盟内各家门派,偏重不同,有些着重刀魂淬炼,有些青睐打熬气力,更有磨练刀意者,可不战而屈敌。
“酒豪”秦龙马,乃长澜江帮堂主之一,以刀魂及骸铠两者见长,是刀盟内“山河八杰”之一,是无可争议的实力派。
此时在他身上浮现的骸铠,墨玉鳞,龙头盔,形意如麒麟,坚固厚重,乃骸铠中防御最固的“极重铠”。
荒魃冲击之势达到最盛,如地狱魔驹滚滚而来,秦龙马霸道横拦,以一人之力生扛下结有征天印的荒魃。
仿赤铜麒麟蹄的战靴磕破青石板,扎入其下土地之中。秦龙马周身铠甲及手中重刀未受一点损伤,竟然生生遏制住荒魃的冲锋。
重刀抬起,刀魂激发。
素来有能与修士“真元”能力分庭抗礼之名声的“刀魂”能力,能让刀侠创造出不同之“势”。
秦龙马之刀魂名为“麒麟台”,十丈之内,浮现出肃穆庄严的云纹石壁。
在麒麟台以内,身着重铠的秦龙马之身形倍增,如神似魔,其体量身影,远远看去,竟然不输高达数丈的荒魃。
麒麟台内,秦龙马步步紧逼,荒魃强撑着被夺去的气势,再度结出鬼道印。
知晓荒魃不是对手,黄泉僧早就想要从旁协助,可是此刻的他被另一人拦住了。
“流萤公子”陈长安。
黄泉僧抱着锈禅杖,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陈公子,在长安京,你我曾有一面之缘。”
陈长安挺拔站立,器宇不凡:“是,在长乐坊,别人看你是游方僧,不卖酒与你。”
“那酒本不是我喝,是我用来祭奠朋友……”黄泉僧语气淡然平静,完全出离周围炼狱景象,“老僧要谢谢你帮我买下那壶酒。
“今日一战可免,陈公子意下如何?”黄泉僧皱巴巴的脸上笑意吟吟,似有退意。
剑刃寒光凛冽,其中点缀萤光,陈长安轻弹长剑,激出点点萤火,飘飞不定:“今日酒意正浓,正想试剑,还请前辈指教一二。”
言毕,周身飘荡无数青黄萤火,在这火光街道上,竟有几分夜下林中,萤火飞舞的清冷禅意。
“世间独一无二的‘萤火韵’真气,”黄泉僧颔首,“老僧今日便领教一番。”
话音刚落,陈长安竟然飘散为一蓬璀璨萤火,如烈风吹拂,万千光点向着黄泉僧席卷而去。
黄泉僧面色一凛,进入铜足镇后,第一次露出认真神态。退后两步,嚅念咒文,禅杖猛然顿地。
青石板突然被拱破,一具血肉构成的活尸碑仿佛从地狱升起,拦在了黄泉僧之前。
萤火风潮刮过,每一点萤火撞击到活尸碑之上都爆燃而起,萤火一片绽放之下,活尸碑转瞬被摧毁殆尽。
无数流萤瞬间汇聚,在黄泉僧面前再度凝为陈长安身形。
惊艳一剑化为流光直刺黄泉僧咽喉,老僧禅杖一格,萤火骤亮,晃花了黄泉僧的眼。长剑变招一荡,划破僧袍,剑痕一道,流萤灼伤。
黄泉僧再退两步,低头看了看伤口。那伤口内肌肉干枯,竟然未流出一滴血。
“袍子破了呢……”黄泉哀叹一声,对于胸口中剑似乎无所谓,反是为破旧僧袍感到可惜。
气机陡变,本打算乘胜追击的陈长安果断向后飘飞。下一秒,黄泉僧身上的黑色死气如同猛兽出闸一般爆冲而出。
陈长安脸色一变,身形化作流萤飞旋而起,死气如有灵智盘旋追逐。
一蓬流萤,一阵死气,在空中盘旋冲撞,不断爆发出萤爆和怨魂嚎叫。
“那句‘一人点亮长安灯’可是真的?”老僧抬头,似是有些嘲讽之意。
“且看。”陈长安的声音冷冷传来。
流萤扩散漫天,一时间竟如荧荧飞雪飘散。
黑色死气失了目标,随老僧心意回归体内。
流萤韵乃世间独一无二之气韵,扩散开来竟然几乎笼罩了整个铜足镇。
流萤飘落,云野摊开手心去接,竟然消融于手,在体内化作一团暖流汇入真气,原本体内累积的些许尸气竟被驱散,其辟邪、解毒、复苏之力竟然不逊于其他恢复类气韵!
万千明灭飘雪一滞,如同幻境降临铜足镇,静止的漫天萤火,像是繁星坠落凡尘。
名为「长安灯火」的绚丽一招,已得几分天地真意,镇内饿鬼降服,凶性骤消。
“是真的啊……”老僧也未见过此等奇景,看着被“灯光”照亮的街道,低声叹道。
萤火归心,化作一尾尾青萤色流星聚向黄泉僧。
同时,「麒麟台」中如神似魔的秦龙马,挥出擒象力士的开山一击,将巨大的荒魃生生一刀两断。秦龙马的气势攀至巅峰,如同降世明王一般傲立镇中。
黄泉僧被漫天萤火围攻,知道不可直撄其锋,合十肃立,化作一阵黑气,往镇外奔逃而去。
萤火归心在陈长安的控制之下,涌向镇外,直朝黄泉僧化作的黑风追去。
黑风更化作一头黑虎,快如一道闪电,萤火堪堪在它身后聚拢爆燃,无数青萤流星在黑虎身后轰出一条光芒之路。
黄泉僧逃无踪,陈长安身形再现,轻巧落地,长剑归鞘,卓立当中,飘逸潇洒得令云野都钦羡不已。
「麒麟台」时限已到,秦龙马重刀还鞘,骸铠消隐,一手插入腰带之中,闲立于正在自行解体的荒魃尸身之前,豪气顿生。
云野看呆了,他这时才意识到,闲逸的秦龙马并未拿出看家本领。本意就不是生死对决的陈长安和黄泉僧也都未祭出自身真元,只是真气交锋而已。
目睹此等对决,令他心中升起些许感悟,再需时间沉淀,方能融汇于自身武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