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竹林将弟子居隔成了东西两院,荆寒直接带着云野往平日很少去的,女弟子居住的西院走去。
玉鼎门内弟子一百有余,其中女弟子只有三十几人,再加上女子娴静,所有西院比之咋呼的东院要幽静许多。
一路遇见几个披着头发、浑身香香的妙龄少女,见到荆寒与云野两人,都是羞得满脸通红。
冷面剑客与不死天才,两人在女弟子中收获了最多的青眼,没想到竟能见到两人同行入西院,个个女子都是心跳如鼓,脸泛桃红。
荆寒与周天野到西院的消息,一下便为所有女弟子们知晓。一阵叽叽喳喳和嘻嘻哈哈之后,一些胆子大的,已经是站在阳台眺望娇笑,害羞的,掩着窗扉偷偷观瞧。
荆寒带着周天野走到一处院落门前,一个有些面熟的美貌女子面带桃红,走到了云野面前:“周天野,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想跟你说……”
云野一心都是剑经的事,分心回忆着在哪里见过,便顺口问道:“你是哪个?”
见心上人竟然不知自己是谁,还问得如此突兀失礼,女子咬着嘴唇,眼中泪珠夺眶而出,用一种决绝姿态转身泪奔而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云野一拍脑袋,才想起是自己还是杂务弟子时,挑猪食下山的时候,路过的那个想要表白心迹的女弟子。
“唉,这些小女孩子怎么这么脆弱啊……”云野摇头叹道。
“太过分了吧!”
“怎么能这样对待小婉!”
“生了一个好皮囊,哪知是个坏胚子!”
十几道灼热视线,娇嗔地看着云野,颇有些对负心汉同仇敌忾的意思。
一直在旁边暗自给自己鼓劲的荆寒,对着院落内喊道:“薛碧浓!薛碧浓!”
本来就有一些流言蜚语,今天荆寒竟然主动来找薛碧浓,香闺之中,一下子炸开了锅。有些醋坛子,回头没好颜色地斜睨了一眼;有些要好的,便嬉笑着闹那名被喊名字的女剑痴;其余的多半是又羡慕又嫉妒,言语调笑着薛碧浓。
长发如瀑,懒插玉簪,颇有几分天然丽质的薛碧浓在安静读着剑经,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脸懵蔽地看着周围。
“碧浓,情郎唤你呢,还不快出去相会!”楼上的醋坛子故意喊道。
“薛碧浓,我荆寒,你快出来!”
越喊越大声。
薛碧浓脸刷地一下红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我安安静静读着剑经,你这个大傻子来找我做甚?!
将剑经啪地一声扣在桌上,薛碧浓红着一张俏脸冲了出去。
“薛……”
“喊什么喊什么啊荆寒?跟你很熟吗?你是不是魔怔了啊?!”在女子们的嬉笑声中,薛碧浓没好气地对给自己惹麻烦的冤家喊道。
“我有重要的事找你!”荆寒还是冷着一张脸,不知西院怎会突然如此热闹。
“没空没空没空!”薛碧浓挥着粉拳,闭着眼喊道。
“真的很重要!”荆寒执拗说道,“你随我来!”
薛碧浓的脸更红了:“谁跟你去!?”
荆寒急了:“你不来,我就不走了。我就站在这里叫你名字!薛碧浓!薛……”
嬉笑的声音更大了,少女们见荆寒如此“痴情”,开始半开玩笑地劝薛碧浓了。
薛碧浓气极,红着脸埋头踩出幻蝶穿花步,拎着固执的荆寒,在嬉笑声中一路奔逃。
—
竹林之中,薛碧浓的脸还是红红的:“荆寒,你什么意思?!”
荆寒看了云野一眼,义正言辞地说:“我们想要挑一本火行剑经。你对火行挺了解的,所以找到你。”
薛碧浓本就大大的眼睛睁大了:“就这事?你不能等到讲学堂或者练功院碰到我的时候再说吗?一定要闹得西院鸡飞狗跳的?!”
“不行。”荆寒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行?!”薛碧浓露出“你怎么如此无理取闹”的表情。
“因为我想见你。”
薛碧浓愣了,旁边的云野傻眼了。
敢情你说要帮我挑剑经只是个理由,这是来泡妞来了?!
薛碧浓一下慌了手脚:“你在说什……我……。”
骄傲的女剑客显出小女儿神态,荆寒靠近了一步:“我想见你,我想告诉你,关于朱阿九的事,我的调查有了进展,说不定有一天,我们就能帮朱阿九报仇了。”
薛碧浓脸上的潮红这才退了几分,不过还是捂着刚刚扑扑猛跳的胸口。
“还有,跟你说不上话的日子里,每天我都很煎熬,我不想再这样了,我要每天都见到你,每天都跟你说话。”
云野在一边诧异地看着荆寒,他还以为这个剑痴的心中只有剑,原来撩起妹来也是一点不含糊。佩服佩服,失敬失敬。
本来渐渐平静下来的薛碧浓,被荆寒一通直白的话说得再度小鹿乱撞,嗔道:“你你在说什么呢?谁、谁要跟你说话?”
云野苦笑——早知道要当电灯泡,就在藏经阁等荆寒的消息了!
“好了,今后不许再假装没看到我。”荆寒拉着薛碧浓,“开始说说剑经吧。”
三人在竹林里转了转,找到个无人的石桌坐了下来。
“云野现在是真传弟子了,他已经能上藏经阁三层。”荆寒说着,薛碧浓的眼神中满是羡慕,“定下剑经是头等大事,所以他找到了我,我又找来了你。
“云野是「风韵」真气,自然需要一门契合的剑法;他自己青睐火行,所以也要具有火行神通。”
聊到剑经上,薛碧浓很快进入了状态,黛眉微颦:“风与火?在我印象中,只得大荒剑冢的《枯沙旅人书》,是融合了风火沙三神通的上乘古剑术。可是《枯沙旅人书》是大荒剑冢的不传剑经,连藏尽天下书的白鹿书院都没有,更不要说我们藏经阁了。”
荆寒点头:“兼容风火,藏经阁内,只二层的《巴山剪烛剑谱》,可是情义剑只流于形式,要真当做主心骨是不可能的。”
“《问道剑》呢?兼容并蓄,海纳万法,投入风火,自不在话下……”
“你不觉得《问道剑》太求大求全了么?要真成了宗师才能有‘得道’的剑意,得等到什么时候?”
云野听不懂的占大半,但是既然两名剑痴是为自己挑剑经,他也不好走神,只好皱着眉,他们说完一句,自己就若有所得地点点头。
两人合计了半天,终于定下来了一个方向:“藏经阁三楼,也挑不出一本兼容风火的。那就定下,在风行和火行中,各挑一本上乘,且相性相合,剑意相通的。以天野的天赋,两本主心骨应该不难。”
荆寒道:“风行的,我想没有疑问了,就定三层的那本吧。”
薛碧浓点点头:“嗯,就那本,没有其他选择了。”
云野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种没什么见识的人的感受?‘那本’,是哪本啊?”
两个聊得物我皆忘的智者仿佛刚刚才发现旁边有个野人一般,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云野,薛碧浓略带歉意地说道:“因为那本风行剑经,在我们藏经阁中,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它本是已消失的古代门派的不传剑经,被我们祖师爷千辛万苦找到,收藏在了藏经阁三层。
“这本剑经对于气韵和天赋的要求非常高,普通气韵或者气量有限的话,很难有成。不过,如果气韵相合,它便是不二选择,大师兄宋思缘的主修剑法,便是这个。”
荆寒郑重说出了它的名字,仿佛那本剑经连名字都是神圣的:“《栖云御风图》。”
云野被两名剑痴的虔诚感染,也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至于火行剑法,碧浓选了两本,《天火长歌剑谱》和《夕沉野烬》,两本都是火行的高级剑经,修行难度颇高,至于主修哪一本,建议你借回来之后细细研读和尝试,再行决定。
“有一个小请求,天野,看你是否愿意。”
“什么请求?”
荆寒与薛碧浓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借出了剑经,能给我们看一眼么?”
藏经阁借书不得誊抄和传借,不过看一眼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两人为自己省去了挑选剑经的麻烦,云野欣然应允。
两个剑痴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眼神互相接触,又羞赧倔强地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