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尘兮跟着冷篱走下暗香亭时,梅坡已经被易湛的人清理出一条逃离通道了。
她草草环顾一圈,没有找到易湛,只看见枳安双手叉腰,东奔西跑地指挥着现场的情况。
桃红色的身影,在一群灰衣奴才中,极其抢眼。
易湛喜欢的,应该就是枳安这般,既能娇柔可人,又能强势助人的女子吧。
而她,身无所长,一无是处。
离开梅坡后,有辆马车哒哒地驶近,但并非之前乘坐的马车。
冷篱先将软软安稳地抱上马车,这才又扶着顷尘兮跃上马车。
“走后门回去。”他说,人已钻进车厢内,拍了拍座位,扶手处出现一个长条形的暗格。
“有点疼,你先忍着。”他拉开暗格,里面有很多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剪刀之类的器具,银光闪闪,透着寒气。
“哦。对了。”冷篱正准备清理创伤面,突然想起怀中还有零食,摸索一阵后,捞出两根棒棒糖。
一根剥开,放进顷尘兮嘴里。
另一根剥开,放进软软嘴里。
母女俩驾轻就熟地嘬着糖糖,甜甜蜜蜜,一整日的提心吊胆,在马车的颠簸摇晃中,渐渐褪去。
冷篱趁机加快手里的动作,不时抬头,看看一脸强忍的顷尘兮,嘴里的糖块被咬的嘎吱嘎吱响。
这小姑娘,心思简单的吓人。
今日之事,她竟然连问都没问一句……
例如——
他为何一定要来凝寒园?
为何又中途离去?
为何悄然藏身暗香亭?
为何他知晓冰雕意外着火一定会爆炸……
太多疑问,别说是一个受过皇家教导的公主,就是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妇,经此一劫后,也该思前顾后,忧虑繁多才是。
但顷尘兮,似乎压根没想多琢磨脑子。
冷篱将她的手涂好烫伤药后,又熟练地包扎稳妥。
“可以了。”他说,“不能碰水,注意饮食。其他的,我会一一交代胖头诡。安心养伤,争取不留痕,恢复如初。”
顷尘兮点头,满意地看着手上的纱布,“公子动作很熟练,经常受伤吗?”
冷篱摇头,他的手,可是曾经保了天价险的一双手,怎会经常受伤?
只是别人经常受伤罢了,算起来,廖见冥的医术,倒可算有他的影子,只这一代代下来,实在传太多次,很多步骤被潜意识地深化,变得精致,却也繁复许多。
软软许是因为惊吓的原因,有些困倦,倒在马车的小被子里静悄悄地睡着了。
一张圆鼓鼓的小脸肉肉呼呼,瞧着,陈婆这几日,倒是真没苛待过她。
顷尘兮想起在南安侯府内的日子,神色一下黯然下来,她不想被公子看出端倪,于是掀开马车窗户布的一角,假装在看外面的风景。
来时,他们走的前门,马车也不曾入园。
回时,冷篱却特意吩咐走后门,马车也一路畅通无阻,甚至,看不到什么人影。
想来园中大小仆役,都被紧急抽调去梅坡灭火了。
顷尘兮百无聊赖地看着沿途的风景,却突然自一片花藤墙下,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半大孩子在钻狗洞——
咴——
一声马匹的嘶鸣,吓得那孩子转过身来!
只一眼,顷尘兮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化成石!
是铛铛……
冷篱托着腮帮子,瞧着她的侧脸上,泪珠连成线,悄无声息,自下巴尖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