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周日,秀容和女儿妧妧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传来,秀容的心不由得紧了一下。
自从上次接到文斌的电话后,秀容对电话铃声就及其敏感。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都会拨动她绷紧的神经。
秀容看了看正聚精会神看电视的女儿,又看了看手机。电话是文斌打来的,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她的心又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担心妧妧发现什么,还是因为这个电话,是她期盼多年的福音。
她多想接听这个电话,她多想知道关于文斌的一切,但是,她身体里有个声音在警告她说:蒋秀容,你绝不能接听这个电话,绝不能再和李文斌有任何的瓜葛。
正当秀容的内心在苦苦地挣扎时,那清脆悦耳的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那铃声似乎敲击在秀容的心上,心脏似乎就要跳出她的胸腔。
文斌不死心,又接着打了第二个电话。
“妈妈,你怎么不接电话。”妧妧看了看妈妈,疑惑地说到。
秀容心虚地看了看妧妧,无可奈何地拿着手机,走进了卧室。
妧妧发现妈妈今天有些异常,就蹑手蹑脚地,跟到卧室门边,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了一条门缝。
卧室里传来了妈妈,刻意压低了但无比激动的声音:
“李文斌,我警告你,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十八年前,我已经和你一刀两断了。我女儿明年就要高考了,如果你的存在,影响了我女儿高考,我可饶不了你。我已经伤害过我的女儿一次了,我绝对不能再伤害她第二次。”
低弱的嗓音里似乎掩藏着什么,语调斩钉截铁,冰冷得没有一丝的温度。
妧妧听到这儿,打开卧室门飞奔过去,夺过妈妈手中的手机,竹筒倒豆子般地说道:
“你是李文斌叔叔吧!我是蒋秀容的女儿周妧妧。叔叔你别听我妈妈的,我妈妈很想你的,她常常在梦里叫你的名字。我早在两年前,就知道了你和妈妈的过往,我一直想帮妈妈找到你,可是我又无从下手。”
妧妧说到这儿,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妈妈,接着补充道:
“叔叔,你和妈妈在一起,不但不会影响我的学习,反而会成为我学习的动力。叔叔,我支持你,你可要加油哦!只有妈妈有了幸福的归宿,我才放心出去读大学。叔叔,你和我妈妈说吧!叔叔再见。”
妧妧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调皮地向妈妈扮了个鬼脸,还吐了吐舌头,然后把电话还给了秀容。
秀容看了看调皮的妧妧,嗔怪着说道:“你这孩子,真拿你没有办法。”
可她心里却涌出了一阵暖流,有了一丝宽慰。
电话那端的文斌,开始是一头雾水,等他反应过来后,心里一阵狂喜,双方都默不作声,都被这意想不到的小插曲,给镇住了。
“文斌,挂了吧!”秀容沉吟片刻后,柔声说到。
从那天以后,秀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眼里那浓浓的忧伤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她整天精神焕发,眼睛闪闪发光。
从不在意服饰的秀容,也开始热衷于买衣服了,还时不时地化一下精致的淡妆。
妧妧看到妈妈的变化,她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学习更有了劲头。
这是七月的一天,文斌手里拎着两袋东西,怀着激动和忐忑的心情,来到了秀容家门前。
他心里七上八下,在秀容家的门口走来走去,伸出去要扣门的手,多次地缩了回来。
正在文斌犹豫徘徊之际,秀容家的门被打开了,仿佛是知道他在门外,故意给他开门似的。
一个水灵灵的,亭亭玉立的女孩,映入了文斌的眼帘。
那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一条牛仔短裤,高高的个头,白皙的皮肤,扎着一个大马尾,显得青春,富有活力。
妧妧在看到文斌的一刹那,着实有些惊讶,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半张着,似乎忘记了合上嘴唇。
要不是李文斌,那局促不安的表情,她就把李文斌认成爸爸周雪峰了。
妧妧刻意地看了看李文斌的脖子,确实,李文斌的脖子左侧,真的没有一颗米粒大的黑痣。
妧妧注视着文斌的脸,惊诧地问道:“你就是李文斌叔叔吧!”
“我就是李文斌,你就是周妧妧吧!”文斌喜出望外地说到,嗓音里有几分隐秘的惊喜。
“李叔叔,我就是周妧妧,快进屋吧!我妈妈在家的。”妧妧很有礼貌地回答到。
善解人意的妧妧,把文斌请进了屋后,高声喊道:“妈妈,你快过来。李叔叔来了,我要去同学家,你们慢慢聊,我要走了。”话才说完,妧妧就没了踪影。
秀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文斌,他还是以往的那种打扮。
还是雪白的衬衫,黑色的西裤,铮亮的黑色皮鞋,一头蓬松的黑发。只是额头比以前多了几条深深的皱纹。双眸似乎也没有多年以前清澈,浑浊了许多。
秀容禁不住浑身颤抖,她用打着颤的嗓音柔声喊道:“文斌。”就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心里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喉咙被什么卡住了,眼里那像水一样的液体,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文斌听到了那日夜期盼的嗓音,他站了起来,眼睛注视着秀容的脸,这脸已经不再那么美丽动人,已有了岁月的痕迹。
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脸也不再那样白,那样水灵灵,那样娇嫩了。
这张过早苍老的面容,见证了,秀容受过的所有苦难。
文斌嘴唇颤抖,他哽咽着说道:“秀容,你受苦了,是我把你害苦了。”
说完,文斌和秀容拥抱在了一起,这一刻,他们俩足足等了二十多年。从豆蔻年华等到人老珠黄。
他们俩彼此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微微颤抖。
秀容在文斌那宽阔的胸膛里抽泣起来,文斌放开拥抱秀容的手,在身旁的茶几上扯了张纸巾,轻柔地擦着秀容眼角的泪水。
文斌松开拥抱秀容的手,一边给秀容擦着眼泪,一边柔声哽咽着说道:
“秀容,别哭了,我们俩现在已经拨云见日,所有的黑暗都已经过去,迎接我们的将是一片光明。”
富有磁性的嗓音里尽是欢快,眸子里闪着亮光,一脸满满的幸福。
秀容看了看文斌,伤感地说道:“我们错过了彼此最美好的年华,文斌,我已经人老珠黄,已经变得不堪入目了。”
“秀容,我比你大六岁,要说老,也是我比你老。再说,就算你真的变得丑陋不堪,我也会和你携手而行,相伴到老,秀容,你该不会嫌我老吧!”
文斌看了看秀容,理了理秀容前额的头发,调侃地柔声说到,磁性的嗓音里,有几分隐秘的失落,眼里尽是嘲弄和满满的柔情。
秀容捏着粉拳,打了文斌的胸膛几拳,微笑着说道:“你说呢?”嗓音里夹着抑制不住的幸福,眼里全是笑意。
从这天以后,文斌仿佛成了这个家的男主人,他一大早就从家,开车来秀容那儿,给秀容母女两人买早餐,来得及时就自己做。
他每天把秀容母女二人,分别送到学校和单位后,就去买菜,乐呵呵地为她们母女俩,准备着晚饭。
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生活的动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十岁。
妧妧只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文斌担心妧妧身体扛不住,他天天给妧妧做好吃的,把妧妧都养胖了。
这天,秀容母女和文斌正围着餐桌吃晚饭,文斌不停地给妧妧夹菜。妧妧看了看碗中堆得高高的菜,又看了看文斌,嗔怪道:
“叔叔,你把我养这么胖,已经丑死了,高考后,我怎么减下来呀。“妧妧打趣地说到,眉宇间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文斌摸了摸妧妧的头,爱怜地说道:“不胖,不胖,不丑,不丑,谁敢说,我们妧妧丑了,我和他没完。”
每天吃完晚饭后,文斌总是催促妧妧说道:“妧妧,快去做作业了。”
秀容吃完饭后准备洗碗,文斌却总是说道:“秀容,你只管挣钱,我只管做家务行吗?你主外,我主内,好吗?”
秀容心知肚明,文斌现在根本不缺钱,文斌现有的钱,他们这一生根本用不完,只是自己不愿意辞掉工作而已。
文斌每天把碗洗完后,就拉着秀容出去散散步,说这样有利于身体健康。每每此时,秀容的脸上,总挂着幸福的微笑。
高考那天,文斌和秀容要送妧妧去考试,可妧妧不让。
妧妧看了看文斌和妈妈,一本正经的地说道:“叔叔,妈妈,你们别送我,送我的话,我压力太大,反而不利于我正常发挥。”
文斌和秀容相视而笑,文斌看了看妧妧,微笑着说道:“妧妧,那我们就不送你去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高考结束后,妧妧欢天喜地告诉李文斌和妈妈:“叔叔,妈妈,我觉得考得很好,是超常发挥。”
秀容和文斌听了妧妧说的话后,高兴得无以言表,文斌做了一大桌子秀容母女爱吃的菜,好好地庆祝了一番。
妧妧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妧妧想,现在该为妈妈和叔叔筹备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