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就到了秋天。
极北的秋天,不算是个好的季节。
草木枯黄,落叶纷纷。天气好的时候,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天气不好的时候,阴雨绵绵,冷风刺骨。
望着城墙下绿油油的草地每天每天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黄破败,吹着秋天凉爽微风的沙兰,心里却没有什么波澜。
在城墙上吃住了几个月了,兽人们就那么围住,既不打,也不谈,成天成天叮叮咣咣造东西。
军团的各级主官们,经常性挨着城墙巡视,遇见懒散的,战备松懈的地方,少不了一顿刑架皮鞭。
这也搞得底下士兵们经常性忙着应付检查,一个个怨声载道。
城里的麦田也基本收割完毕了,只不过都是由军团收割的。
粮食就是战斗力,整个纳雅兰城的一切粮食早已被军团掌控,实行严格的配给制。
一开始,城里的生活还行,起码吃得饱。一直到现在,整个城市基本上饭店都关门完了,每个人都吃的很差。
毕竟整个城里,算上逃难来的人口,早都超过一个亿了。
军团士兵一开始还有酒有肉,前几个月就剩下几样菜和米条,再到现在,只剩下硬面饼子和菜叶子了。
整个军团都萎靡不振,城墙上早已不见来回巡逻的精神抖擞的军士,取而代之的是三五成群,蹲坐在各种犄角旮旯里的,萎靡不振的士兵。
时间越久,自杀的,自残的,疯癫的士兵越来越多,军部迫不得已竟然在城市里开设了专属于军团士兵使用的“娱乐场所”和“牌术竞技场”,这样一来,整体维持在城墙的生活就行不通了,只能又回到轮换的日子。
这两天,刚好是沙兰几人被轮换下城墙的日子。
从城墙上下来,一路上遇到的军团士兵大多数衣衫散乱,军容不整,三五成群,民众见之如见瘟神一般避之不及。
在这样的日子里,军团士兵在城里的犯罪简直难以用三言两语概括清楚。
一路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道上鲜有人走动,往日繁华不复存在。
几人走在街上,愁云密布。
走了没多久,街角里就传来微弱的呼救和笑声。
几人听了听,也没打算去看个究竟。
正当几人欲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莎乐美拉住沙兰:“我们去看看。”
“看什么看,有啥用。”格兰纳尔不耐烦地说:“赶紧回营房了睡一觉,都多久没在房子里睡过觉了!”
沙兰摇了摇头:“你们先回,我俩去看看。”
卡诺恩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转过几个街角,就看到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地痞流氓围着几个女孩在做些什么。
呼救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你们在做什么!”沙兰大喝一声。
这群地痞转过头,看了看军衔士兵的两人,哈哈大笑:“咋滴?这年头,什么臭鱼烂虾都来充英雄了?”
“你们在做什么?”沙兰沉声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在干什么,你没看到吗?”这地痞转过身,一脸贱样,裤子都没提起来。
莎乐美直接转过头去。
这群地痞身后,有四五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惊恐绝望地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放了她们。”沙兰忍着怒火。
“你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米亚斯帮!你知道米亚斯帮老大是谁吗?纳雅兰城卫戍军团的加斯顿将军!”地痞趾高气昂地叫嚣:“这儿都是加斯顿将军的货,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沙兰听完,心中一叹。
城里的情况比军团还要糟糕,城里帮派林立,到处火拼抢地盘,掌控黑市囤积粮食,囤积居奇,贩卖人口无恶不作。
可偏偏他们的后台每一个都很硬,方阵指挥官都算是最弱的后台之一了。
“放了她们,做做好事。”沙兰语气不得不软。
虽然军团地位比卫戍部队高太多,也架不住人家官大。
“好事?你倒不如脱了裤子去求兽人给你做做好事。”地痞哈哈大笑,嚣张无比:“赶紧滚,爷爷们一会还要去交货!”
两人默然,不得不退走。
退出街角,莎乐美凶光一闪,按住沙兰:“你等我一会。”
沙兰知道她要做什么,默默点点头。
莎乐美飞身一跃,直接就消失在街道里。
不一会,莎乐美就回来了。
“搞定了?”沙兰惊讶道。
“都杀了。”莎乐美恨恨得说:“有这力气不去杀兽人,欺负同胞算什么东西!”
沙兰没有接话,只是一起回到街上。
不远处,清冷的街道陡然热闹起来。
一家商户门楼高大,牌匾威武。
高台之下,有大批民众排队。
“一公斤糙面一银币!要买的快一点了,手慢则无啊!”一个衣着光光鲜的男人佝偻着背,在台子上搓着手,走来走去。
他背后大概有百来个壮汉家丁,他们警惕地守护者几百袋粮食。
“一公斤一个银币,我的天,这是抢劫吗?”沙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我卖粮食的时候,一个银币能买我几百公斤呢!”
“你有办法吗?总有人发国难财,总有人发死人财。”莎乐美看着底下民众,叹了口气。
底下民众显然大部分都掏不起这个钱,只是不断哀求便宜点。
台上的男人更飞扬跋扈了:“爱买不买!不买就滚!”
两人摇了摇头,只能低着头快速离开。
能在这个关口还做生意,特别是粮食生意的人,都不会是一般人。
只是人命不如钱。
这一路上,沙兰脑子里疑惑了。
辛辛苦苦作战,又是跟兽人打仗,又是以前跟维迪兰打仗,嘴上说着是保卫家园,保卫皇帝,保卫帝国保卫家人。
现在,沙拉突然感觉似乎打仗很没有意义,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保卫的东西似乎没有那么崇高,甚至有些丑恶。
莎乐美显然看出了沙兰心中的纠结,她轻声说:“世界还在人类的手里,人类起码还能存续下去,如果人类落入兽人手里,可能会亡国灭种。”
“恐怕这是最后一个值得为之打仗的理由了吧。”沙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