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公公一甩手上拂尘,笑道:“韩姑娘性情单纯,十分得公主喜欢,这些人里有一位姓赵名长亭的,相貌生的不错,只是家境贫寒些,才拖到这样大的年纪。”
韩明诚恳道:“多谢胡掌事!”
胡公公笑道:“得了,快去备成亲的一应事宜罢,都不要在这呆着了。”
韩义韩明两个得捡一条性命回来,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才退出厅外让小喽啰们准备去了。
而方才走出厅中的于疏林刚出厅门就瞧见梨月向自己招手,看她脸上并无怒色顿时松了一口气道:“梨月,你什么时候来的?”
梨月一把拉他到柱子后面,小声道:“韩家叔侄两个是犯了什么大罪?”
于疏林仔细探听了一番,知道此时院中并无其他人。
便压低声对她道:“先前新帝上位时,我们只当他招揽了一帮江湖侠士,谁知三日前公主被刺杀引得皇上大怒,私底下交文相去查,这才知道原来晋王竟然笼络了一帮占山为王的劫匪。”
梨月吃了一惊,这事情她虽不曾亲身经历,可和小茶、三平的书信中也偶有提及,心切道:“那皇上怎么说?”
“好在彩蝶山韩氏叔侄只是在此占山,这二十年也没做什么烧杀抢掠的事,皇上对他们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梨月眼珠子一转,急道:“那是让他们叔侄两个戴罪立功吗?”
于疏林点头道:“此次说是让韩姑娘自己选夫,实则是皇上已经钦定,借用公主的名义罢了。”
梨月探头往里面瞧,半晌才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韩芽,你们要做什么也等她大婚后再说。”
于疏林笑道:“那是自然,如今国库空虚,正缺银子用呢。”
梨月轻叹一口气就要转身往韩芽院子去。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把扭住于疏林的耳朵,咬牙道:“于守元,我再警告你一次,以后再敢说是我未婚夫或叫我媳妇,我一包药下去包你半年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她手劲那么大,于疏林一时不妨疼的咧嘴道:“梨月,你本就是我未婚妻啊,你爹打都打了,你总不能不认?”
梨月冷哼一声道:“有能耐你打我爹去啊。”
说罢手一松开往韩芽院子去了。
山上的喽啰手脚十分麻利,早在山上三位管家的带领下操办一切成婚需要的事宜。
韩芽闺房就地做了婚房,婆子和丫鬟们欢欢喜喜的将房间、院子装点一新,连树上、廊下都挂着红色喜绸。
看到梨月迈步过来,韩芽悄悄拉过她问道:“怎么样,你去瞧见我未来夫君了吗?是哪一位?”
梨月随手拿过两支宝石碧玺金簪给她细细插在发间,强笑道:“没瞧见,难不成新郎官的不要打扮吗?万一不如你的眼了那可不成。”
韩芽看着镜中浓妆打扮的自己笑道:“梨月妹子,等以后你和你未婚夫成婚时,我定要送你一份大礼。”
梨月笑道:“一言为定。”
韩芽听她话中有着勉强之意,奇怪道:“妹子,你悄悄告诉我,是不是我爹为了罚我私自下山,给我选了个里面最丑的夫君?”
梨月忍不住眉毛微微挑,嫌弃道:“那二十个人可是我从几百人里给你精挑细选出来的,就算是丑能丑到什么地步?”
“那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怪怪的?”
梨月一听,暗道她心好细,撇嘴道:“我只想说,那个人不是我未婚夫,他是于大将军,你可别再胡说了。”
韩芽吐吐舌头,笑道:“可我瞧着他很喜欢看你啊。”
梨月一脸坏笑道:“韩小芽,再敢胡说可别怪我一不小心给新郎官放点什么不该放的药。”
“哼,你要敢搅了我的洞房花烛夜,我可不饶你。”韩芽笑道。
两人说话间,就有喜婆来给她换喜服。
梨月帮她把发冠带好,盖上红盖头,笑嘻嘻道:“好啦,新娘子,从现在开始你可不许说一句话。”
前面厅中也早已备好一切。
于疏林和胡公公二人各据一方首座之上,韩义韩明两个早换了鞋服鞋袜的坐在主位上受新人拜礼,山上的大管家也换了身新衣服当做赞礼之人。
被选出来的赵长亭一身红袍新郎官妆扮,头发被打理的整整齐齐,剑眉星目、看上去更是俊朗不已。
韩义韩明两个算是死里逃生,望着这个东床也忍不住暗暗称赞。
梨月换了一身新衣衫,头发被手巧的婆子梳理一番,发髻上簪着两支新摘下来的茉莉花,于疏林一看之下只觉移不开眼去。
同喜婆一起扶着韩芽进入大堂站在新郎官右侧,梨月压低声道:“你夫君容貌很好,不用担心。”
韩芽心中一喜,手轻轻捏了梨月手一下。
礼成之后婆子搀着一对新人往新房中走去,大堂之上一片喜气洋洋。
胡掌事小口吃了一杯茶,笑眯眯道:“得了,这天色不早了,咱家也不凑这热闹了,皇上和公主还等着咱家去回禀呢。”
韩义忙道:“胡掌事今日辛苦,等三日已过,我们爷两个便送芽儿回她婆家,在将所有家产上缴,南下去拜访旧友去。”
将胡掌事、于疏林等一行人送走之后,韩义韩明两个总算松了一口气,道:“行了,芽儿也算是搭上公主这条船了,不用担心她性命了。”
韩明擦了一把汗道:“二叔,我们爷两个也算是白捡了一条命。”
正往城中走的梨月一脸不满道:“于守元,你要回去你自个回去就得了,干嘛非要拉着我一起?”
后边马车上胡公公笑道:“梨月姑娘,倒不是大将军非要拉着你这个时候走,只是沈夫人她身子…”
梨月一惊,身子已然出了马车轻轻一跃翻到后边胡公公马车上,着急道:“我大嫂她怎么了?”
“沈夫人她忧思极重,公主吩咐人请了南边的戏班子唱戏给她听没有丝毫用处,”胡公公叹口气道:“劝又劝不住,每日汤药不断的进补,倒是又清瘦了好些。”
梨月靠坐在马车之上,闷闷道:“那我回去也没用,从大哥走了之后,大嫂一直都是这样子。”
胡公公笑着摇摇头,说道:“姑娘回去自然没用,可若是沈盟主能悄悄回来劝劝夫人,不说别的,只说为这腹中孩儿着想也好啊。”
“得了吧,我大哥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梨月有气无力道:“我爹在这一天,大哥根本不能回京。”
胡公公看了一眼外面一直盯着的于疏林,微微笑道:“总要为了孩儿想想。”
在宫门落锁前一刻他们赶到皇宫,梨月也不和于疏林打招呼,径直往纯安宫去了。
胡掌事掩嘴一笑,对于疏林道:“大将军,梨月姑娘和小茶姑娘一样,单纯不懂俗事,有些事将军想要达成所愿,还是要多费点心才是。”
于疏林微微叹口气道:“多谢胡公公。”
菀娘刚被宫女服侍着用过汤药,有气无力的靠在花梨木的架子床上,面容惨淡,早不复往日那般灵动秀美。
瑶华坐在旁边凳上,望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柔声道:“菀娘,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只是如今再有两个月孩儿就要生下,你何不想开些?”
菀娘由着边上宫女给她拭泪道:“公主,自打怀上这孩子,我就变得不像自己了,如今不知道枕山他可好?身上银钱可够,可吃得好睡得好?”
“大嫂?大嫂?”
殿外传来一阵喊声,紧着一阵风过,梨月已然出现在了床前。
细细的给菀娘把了把脉,梨月又摸了摸她额头,略带埋怨道:“大嫂,你该想得开一些啊,等我大哥回来了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菀娘脸上显过一丝哀色来。
瑶华温声道:“你回来了,事情如何了?”
梨月也拉了一条凳子坐下,慢慢道:“韩芽选了个如意郎君,看着他们成婚后我才回来。”
瑶华莞尔一笑,道:“韩姑娘性子有趣,若是菀娘见了也会喜欢的,今日可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省的菀娘她整日难过。”
梨月便将今天的事拣了有趣的和她说,最后道:“大嫂,你且放宽心,我已经悄悄派人送信给大哥了,若是大哥能抽的出身就让他回来瞧瞧你们母子两个。”
菀娘一手轻抚自己的腹部,惨笑道:“枕山被派到云南去了,没个三五月是回不来的。”
瑶华和两月两个对视一眼,瑶华柔声道:“等沈盟主回来了瞧见你和孩子,这些罪也不是白受了,你若天天这般难过,对孩子也不好。”
梨月说道:“对啊,大嫂,你现在这样怕是养孩子时会凶险几分,况且就算没我爹,江湖上出了大事大哥他是盟主推脱不了的。”
“而且,”梨月叹口气道:“大哥当这盟主一天,江湖上但凡有什么事需要他出面解决的都不能拒绝,你如今这身子也不合适跟他去,”
不等菀娘说话,她便又道:“而且我爹说的并不错,男儿志在四方,你若想大哥天天围着你怎么可能?”
“梨月。”瑶华见她越说越口无遮拦起来,出言劝道。
“公主你可别觉得我说的不对,”梨月回道:“二哥他这一年东征西讨的也不和你团聚几回,我怎么没见你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