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深人静,屋外北风呼啸、房中烛火幽暗,久别不见的佳人在怀、四周馨香环绕,饶是他平日里再冷静,也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纯熙。”
瑶华听他唤自己名字,轻轻柔柔的嗯了一声。
顾承远低头去吻她,不像往日那般蜻蜓点水一样,霸道猛烈了不少。
瑶华身子本是靠在他身上,他这往前一探身自己便没了依撑,软软倒在了床上。
意乱情迷的两个人仿佛忘记了什么,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女人的轻咳声。
眼中尽是情欲的顾承远身子一顿,立时恢复了冷静,看着自己身下衣衫半褪眼神迷离望着自己的瑶华苦笑道:“我见到你,竟是一点也冷静不下来。”
瑶华脸庞红红的,比之往日多了几分妩媚,慌乱中扯过一旁的被子挡在身前。
沉默良久后,顾承远起身走到外间桌前坐下,说道:“你先睡会儿,过了子时我再带你走。”
瑶华倚在枕头上低声道:“我睡不着。”随即想到了什么,急道:“你不能点我穴道。”
顾承远此时也冷静下来,含笑道:“好。”
“五哥他还好吗?”
想到见了自己总是妹夫妹夫的叫着的怡王,顾承远道:“他很好。过些日子你会见到他的。”
“于小公子,冯小将军还有张广容呢?”
“也很好。酉林和三平待在一起。”
“冯姑娘呢?”瑶华终于问到她暗地里拈过好几回酸的人了。
顾承远淡淡道:“不知道。冯姑娘和冯乐安在一起,有她兄长的照顾,应该也不错。”
瑶华带着一丝酸意道:“冯姑娘为了你可是从京城追到灵州来。你一点都不顾念她吗?”
顾承远转头望着她说道:“公主不如说说我是为何来的灵州城?”
瑶华哑然,半天说不出话来,索性不言语了。
子时刚过,顾承远刚要起身去带她离开醉园,却听到门外有声音。
“二哥,”梨月笑嘻嘻的站在门外喊道。
给她盖好被子,顾承远转身出屋对着梨月低声道:“你竟不提前给我带个口信?”
梨月往屋里看了几眼道,撇嘴道:“二哥,还给你送信呢,你知道刚刚是谁在外面吗?静清师太,她今晚不在这里的啊,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
顾承远瞥了自己妹子一眼,道:“明日我再来找你。”
随即转身进屋内将睡得不甚熟的瑶华用狐裘披风裹得严严实实,施展轻功离开醉园往十里荒山去了。
次日一早,屋外鸟鸣四起,而原本睡得不甚安稳的瑶华也在一股药香之中醒来。
凝目四望,片刻之后才想起自己昨夜已然随着顾承远来到此处,慢慢起身打量着四周,所处的屋子并不大,除了身下这一张简榻之外,屋子正中放了一张简易的四方桌子,四张条凳。
瑶华缓缓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摆着一壶刚烧好的茶水,壶嘴里微微冒出热气来,扫过墙壁处,那里摆着几张简单搭起来的木头架子,上摆着几框晒好的草药,入门处垂着厚厚的毛毡。
瑶华走到架子前,探身闻了闻药草,并没什么味道,就猜测那股子药香约是从隔壁传来的。
正打量时,毛毡子被人掀开,一股子冷气迎面而来,瑶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裘衣。
“你醒了?”来人笑着说道,正是顾承远,在这屋里守了她大半夜,估摸着她要醒了,才去烧了一壶热茶端来,又提前给备好了洗脸水。
少了烛火的遮掩和初见的激动,瑶华面对他倒有些窘迫起来,将手中草药放回架子,折身在榻上坐下,望了望眼前仍有一丝丝陌生的顾承远,轻轻点了点头。
顾承远倒是丝毫不在意这些,对他而言,瑶华一个娇弱的女儿家肯走这千里之途来寻他,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了,至于现在记不记得起他,并不重要,倘若真的恢复不了记忆,那便让瑶华再爱上他就是了。
“先过来洗把脸漱漱口,喝口茶,”顾承远含笑道:“三平他们练早功尚未回来,等他们回来了我让他们来见你。”
瑶华依言洗漱过后,又见顾承远从外面端了一碗生姜糯米粥来给她当做点心吃,听他道:“山上冷一些,这屋子虽然靠近药炉暖和些,你身上没功夫还是要冷几分,吃点这个驱驱寒气。”
似乎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瑶华只是静静坐在桌前用起粥来,一旁的顾承远便趁着这个机会细细打量起她来。
昨晚房中烛火昏暗,心中被狂喜占据,来不及细看,只知带她回来时觉得她比先前轻减了些,今日看来脸色也要苍白上几分,身材也瘦削不少。
又见她粥用的慢,以为不合她口味,满脸心疼道:“此次不比厥柔,乞颜意在试探,且在交界地尚有许多两族通婚的先例,未必会打起来。你不必……”
“我不必跑这一趟是么?”放下手中瓷勺,瑶华反问道。
顾承远点点头,不过很快道:“但是你能来,我心中很欢喜。”
瑶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下便有几分慌乱的端过手边的杯子轻轻饮了一口茶,才慢慢道:“乞颜君王年迈,王储斗争又激烈,这个时候是保持实力争取王位重要还是和我乾朝一战,消耗自身实力,几位王子都不傻。”
“没想到你身在皇宫,不接触政务,也能看得出此事关键之处。”顾承远赞同的点点头,又笑道:“他们想趁此机会刺探我朝实力罢了。”
屋外鸟鸣声又起,两个人一时无言起来,片刻安静后,顾承远率先起身道:“三平他们回来尚有一段时间,山中幽静,我陪你出去走走罢。”
话音刚落,已然伸手去扶她起身,瑶华来不及拒绝,手已经被他握住。
两人慢慢踱步到室外,空气中传来一丝隐隐的甜意,瑶华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而顾承远则帮她将裘衣紧了紧。
心中虽似打鼓,瑶华却不敢抬眼看身边的人,只是打量着眼前并不大的院子,堆满了药草架子,而空中则弥漫着醒来时的那股药草味。
走出院子,便看到门口歪七斜八的立着几棵参天大树,兴许是景色作祟,瑶华心情十分舒畅,柔声道:“我自小便在宫中长大,还从未离开京城这么远过。”
山中晨风颇大,吹得她裘衣外的墨发飞舞起来,顾承远欲伸手帮她捋顺,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心中猛然一动,便往四周望去,恰见不远处生长的几株醉蝶花正随风而舞,笑道:“你在这等我。”
瑶华微微侧头,也看到了那几株花,猛然想起画卷中他满眼温柔的给自己簪花的场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子欢喜,就静静走到旁边一棵树底下等着他。
挑选了两朵开的正盛的醉蝶花,顾承远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墨发捋顺,细细的将花簪在她发间,手掌轻轻滑过她脸颊,才道:“你消瘦了许多。”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瑶华黯然垂首,强忍着眼中泪珠,低声道:“不如以前好看了么?”
闻言,顾承远忍不住将她整个抱在怀中,喃喃道:“纯熙,我以后再不会如此。”
瑶华终于忍不住在他怀中啜泣起来,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担忧、强撑,终于可以发泄了出来,当她得知冯卓鸢也到了灵州的时候,她觉得时时刻刻都是煎熬,她怕,怕顾承远得胜归来时伴在他身边的是别的女人,跟她再无瓜葛。
所以她宁可自私些、不顾朝野上下如何评论她,她也要来,来守着眼前的这个人。
一路之上虽有梨月和韩芽伴着说笑,她心中却是惴惴不安,怕他也不记得自己了,或者,更怕的是他和冯卓鸢之间已经有了些什么。
低头看着怀中抽泣的瑶华,顾承远只能收紧双臂将她揽在怀中,小声抚慰着。
过了许久,瑶华才止住哭声,低低说了一声:“顾含山,你什么时候回京城,我便什么时候回。”
听她如此说,顾承远心中大石总算落地,昨晚仓促之际将她带来,等静下心来反而不知道在她尚未恢复记忆时该如何相处而头疼不已,如今见她哭了出来,总算是好了些。
“好,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等我回京时,我们一起,从此后我去哪里,便将你带到哪里,我的七公主。”顾承远郑重道。
瑶华忍不住笑起来,靠在他肩上柔声道:“好!”
哭过之后,两人关系反而亲近了不少,顾承远一手扶着她往前走去,便走便为她说下灵州城的习俗来,说说笑笑之间不知不觉走的有些远了。
谈笑间,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阵笑闹声。
顾承远不用看就知道是柳和风他们三人往回来了,便道:“他们几个回了,我们也回罢。”
瑶华仰头冲他嫣然一笑,道:“好,今日就回去罢,改日你再陪我出来走走。”
兴许是山间幽静,虽听得几人打闹声相近,一路上却不曾碰到,到了院门外,才听到他们已经在院中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