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享帝极其聪明,瞬间想通他话中意思,笑道:“朕自幼读书时父皇虽也选了几个伴读,但却没一个可以常伴在朕身边的,如果姐夫能舍得,让武尘做朕的伴读如何?”
顾承远微微点头,沉思道:“武尘年纪虽轻,但他性子纯真,又自幼随叔伯们习武,功夫路数极多,以后我也会常来宫中教他。”
元享帝一听,想起前些日子和傅大学士的对话,便笑道:“这两年多亏了姐夫,朕心中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闻言,顾承远立即面带诚恳道:“皇上,微臣不过是私心,尽的更是绵薄之力。”
元享帝喝了一口茶,才缓缓道:“这两年朝野上下清平不少,朕心算是安下不少。想朕承继大统之后,也曾担心不如太祖太宗的功绩,日夜不能安寝啊!”
顾承远正要回话,忽然听见元享帝爽朗的大笑起来。
望着眼前的少年天子,顾承远忽然想起初见他时还一脸不服气的躲在娴太妃身后,如今却已是满身光华。
待他笑完,顾承远看他似乎是如释重负一般站在自己面前,又像极了小孩子一般,开心道:“姐夫,你可不知道这两年朕多累,跟他们这群老头子争来争去,一个个的拼着命的把锅甩给朕。”
顾承远错愕不及,他和小皇上并不是很熟悉,这是这小皇帝从当王爷时到现在见了自己都喊姐夫,毫不避讳。
如今见他这般,倒有些措手不及。
想了一会儿,才道:“文丞相和于将军两个人年轻有为,皇上可以多和他们相处。”
元享帝微微撇嘴,小声说:“别跟朕提他们两个,回回搅得大臣跟朕叫板的背后都是他们两个。”
看着小皇帝脸苦成一团,顾承远忽然想起柳和风每次遇到头疼的事情有自己和大师兄两个帮着,这小皇帝却是谁来帮忙呢?文也倾和于疏林两个虽是得力干将不错,可这两个人心思哪是小皇帝猜得透的。
念及瑶华,看着眼前的小皇帝,顾承远暗叹一口气,说道:“皇上,文相和于将军两个忠心是有的。”
元享帝看他如此,笑了起来,说道:“我有姐夫在,不怕他们不忠心。”
顾承远听他这话说的有些大,正想说话,忽然看到一个小太监小步走了进来,便微微后撤了几步,站在皇帝下方。
那小太监来报永康宫掌事公公请皇上和顾将军前去太后宫中用膳。
元享帝看着桌上堆积成山的折子,心中知晓母后心意,便开口道:“朕这里还有许多折子未批,再不批完,怕是文老大人又要在宫门口弃杖痛哭了呢。你带着将军去罢。”
那掌事公公弓着身子笑眯眯道:“将军请。”
顾承远也不再多说,抱拳行礼后退出房外随掌事公公一同前去永康宫。
永康宫早已是张灯结彩,进进出出的宫人皆是满脸笑意,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永康宫中,德慧大长公主和太后皆在榻上坐着,听见小太监来报,德慧大长公主抚着手上的串珠,说道:“许久不见含山了。”
太后笑道:“是啊,他自往西边去,也不曾回来,过上几日让他去皇姐府上请安去。”
大长公主手上一停,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打帘子的声音,知道顾承远快要到了,便不再言语。
顾承远随掌事公公进来,向太后同大长公主磕头行礼,太后忙让金嬷嬷扶他起来,笑道:“含山,起身罢。”
大长公主接过嬷嬷手中的茶盏,呷了一口才说道:“含山这次去西边倒是吃了不少苦头。”
顾承远恭敬的说道:“回长公主,此次去宁夏并未起什么争端,托皇上的福,一切平定。”
“唉,年纪大了,倒是不中用了。”大长公主放下手里的串珠,身后的小宫女给她后面放了一个织金的靠枕。
斜靠在榻上的大长公主缓缓道:“含山,本宫年龄大了,身子骨乏得很,前些日子听说你师父也来京中了?”
心中一惊,自己师父功夫虽高,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便正色道:“师父担心臣的安危才来的京中。”
太后心中也恼他师父柳太和,便只是安静喝茶,并不说话。
“乱世之中,皇子公主身份却是比不上这太平之时,”大长公主继续说道:“含山,你是个聪明孩子,本宫相信你。”
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去罢,这几日行军辛苦了,刚回了京就进宫来,再拘着你怕是有人要心疼了。”
“金嬷嬷,”太后唤道:“送顾将军出宫吧。”
离开皇宫后,顾承远直接去了荼园,城外大营已经交到了皇帝手上,他的任务也已经完成,自然要回荼园见大师兄了。
德慧大长公主似乎有些乏累,昏昏沉沉的靠在榻上,由着小宫女给她捶腿伺候着。
太后虽有些不满,但她一向忍受惯了,尽管自己早已是一国之太后,对着大长公主也不敢多言,只得一口口品着茶。
金嬷嬷回宫复命,大长公主这才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一字一句道:“太后!”
她自幼长在皇宫,寻得驸马也是百年世家,可谓一世尊贵,颇有些看不起这位秦太后。
太后正在想公主后面出降的事情,被她冷不丁的一喊愣怔了一下,才道:“皇姐?”
德慧大长公主心中暗叹果然不如先皇后端庄稳重得体,感叹一番先皇后命薄之后,才说道:“你是一国之太后,不是寻常人家的当家主母。”
太后闻言心中冷笑,你也知晓哀家是太后,在哀家面前面子摆够了?脸上却是正色道:“是,皇姐!”
德慧大长公主继续沉声道:“此次顾承远确实担得大任,可是,没有他这个人难不成瑶华真的会被送去和亲不成?”
太后缓缓靠在身后榻上,眼睛微合半晌才道:“哀家当年单独进京,十八年不曾见过爹娘兄弟,京中又无亲人,如何护得住他们两个?”
大长公主微微叹口气说道:“如今大局已定,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你的儿子,你的父亲忠心可嘉,你便无需再这样小心翼翼的。”
看着悲戚不语的太后,德慧大长公主起身道:“本宫先回府了,到瑶华出宫时再来罢。”
望着空空的殿中,太后忽然笑了起来。
是啊她谨小慎微许多年,大概没有人想到最后坐在这里的会是她吧,那个最不受宠爱最引人猜忌连孩子都守不住的娴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