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笑嘻嘻的用手指着围着沈擎岳的众人说:“菀娘姐姐,你瞧那个穿绿衣服的是二娘,边上穿紫色短衫的是三娘,拿手揪大哥耳朵的穿石青色衣服的是我娘,最后那个挤不进去跳的老高的是我三哥柳和风,不过爹和哥哥们一般都叫他三平,走,我带你过去瞧瞧。”
菀娘知她是沈擎岳的妹妹,刚刚上来的醋意消失不尽,又看到他的家人来了,脸色涨的通红,一时竟不敢走上前去,只是顺着小茶的指示去打量众人。
见卓二娘五短身材,脸面十分白净,眉眼间透出一股凌厉来,而庞三娘则略显丰腴,生的又白净,脸如明月,模样倒也俊俏,看上去十分和气。
再去打量那谢五娘,见她是三人中容貌最为出众,高挑身材,石青色的皱纱裙愈发显出几分风流来。
而小茶的三哥,略低于沈擎岳,身形瘦削,生的也是剑眉星目,额间却不知为何点了一粒朱砂印记,额前头发不似沈擎岳那般全部梳起来,反而右边留出一绺来,便暗地里好奇起来。
正在看时,不妨已被小茶拉拽过去。
卓二娘等人早已看见菀娘,这时见到她被小茶拉过来,皆是满脸带笑的望着她。
谢五娘唱曲儿出身,常年在风月中走的人,一双眼睛自然是无比毒辣,立时便道:“哎哟哟,我们家枕山找了这么一个好媳妇,连成亲都不告诉你娘我一声,是怕新娘子害羞吗?”
说着便又要去揪沈擎岳的耳朵,被庞三娘给挡了过去,接着道:“哼,他二娘,你带了什么礼来,不拘簪子手镯帕子什么的,也给我一个让我送了咱们这媳妇儿做见面礼。”
卓二娘听她此话,心里合计了一下,笑道:“你听这五娘竟胡说,成亲自有庄主、大娘他们操持的,什么说不说的。”
说着拉菀娘的手,仔细瞧了瞧,见她生的貌美,眼里带着几分机灵劲,对着沈擎岳说道:“枕山,还不快给我们说说?”
沈擎岳笑着回道:“二娘,她是菀娘。我刚到临安的时候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是菀娘收留了我,这几日也是她陪着…陪着我的。”
看着脸颊红红的菀娘,他眼里俱是满满的笑意。
一直未说话的庞三娘回头看了一直站在二门门口的众人,对着卓二娘悄悄道:“有什么事,待枕山回屋换了衣服我们再说。枕山,你先去忙罢。有菀娘陪着我们便好。”
沈擎岳此时才想起一同回来的李通判等人,快速过去抱拳谢罪,当下引了双方相识。
李通判与郑通二人见他家人远道而来,定是有许多话要说,也十分知趣的各自告辞了。
一行人来到正房,沈擎岳与菀娘回房换了衣衫,见他二人回屋,卓二娘、庞三娘、谢五娘三人互换了一个眼神,五娘对着她二人点了点头。
随即招手唤过小茶来,耳语了几句,那小茶听完嘴巴一撇手一伸,道:“我身上没银子了,娘你给我些罢。”
谢五娘一巴掌打到她手上去,骂道:“臭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来你大娘不知道,她会不给你银子?”
小茶挨了她一巴掌,噘嘴道:“大娘给我的那是大娘给的,娘你让我去办事,还让我自己出银子。”
庞三娘看不上五娘这样,便开口道:“小茶来三娘这里,这五两银子给你,且拿去先用着,不够了再和我说。没的少去你娘那里,省的她只骂着你。”
五娘嘴一撇,冷哼一声道:“谁让我摊上个没银子的爹娘来。”
庞三娘微微笑道:“再怎样,小茶是柳家的姑娘,银钱上不能短着她,好好一个姑娘没得被你养的小家子气。”
谢五娘一听,登时就扬手打过去,袖口往上一挥,几根银针直直的飞向边上的庞三娘,骂道:“我怎么教女儿还轮不到你来说。”
庞三娘在她扬手时便起身往后一跃,十分轻巧的避了开来,笑道:“她五娘,你对着我发银针,若是给庄主知道了,恐怕对你又是捆起来一阵好打罢。”
谢五娘脸色登时铁青起来,胸口止不住的起伏,蓦了才道:“她三娘,姐妹间切磋武艺,庄主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我的。”
对面的柳和风见怪不怪道:“五娘,不如我给你一颗毒药,你悄悄喂了三娘去吃,等爹爹想起三娘的时候,你就三尺白绫了断罢。”
谢五娘一时语塞,瞪了一眼旁观的小茶,骂道:“你三娘的轻功比你好得多,给我毒药,你还是想想等你爹来了你怎么跟他说让你免去一顿打。”
柳和风扬起一张笑脸,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说道:“这个就不劳五娘挂心了。我自有办法。”
看他几人又要争执,卓二娘摆手道:“好了,都这么大年龄的人了,三平你就闭嘴吧,非要惹得你三娘、五娘打了起来才好?你们两个也是,等菀娘来了瞧见我们这样,没得丢人脸面。”
谢五娘一阵火气没地发,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头盯着屋外看去。柳和风则是歪在圈椅上拿着一把折扇敲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菀娘同沈擎岳一番梳洗后,同众人在正屋里喝茶叙话。
所说无非是这段经历,并无余事,暂且按过不提。
第二日,小茶缠着菀娘一起去姑苏城逛逛,李通判与郑老爷也派人送帖子来称过午后再来同盟主商量剿匪的事情。
待小茶同菀娘二人出门后,卓二娘等人在正房明间里吃茶叙话,待茶吃到一半,卓二娘突然吩咐柳和风去院里看着,不许人靠近。
庞三娘与谢五娘三人则坐在东边圈椅上,沈擎岳独坐在西边圈椅上,奇道:“二娘,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枕山,二娘问你,你与菀娘是已经做了夫妻?”
沈擎岳大为窘迫,起身拜道:“二娘、三娘、五娘,菀娘已经是我的妻子,此事并非菀娘与我不懂礼,请听我一言。”
原来自那日太湖查看情况回来后,商会里有一位姓应的商人,祖上是靠打渔起家的,这些年靠贩卖鲜鱼也赚了些身家。
熟料这些水盗一来,打的鱼全被抢去不说,甚至手下的渔船还被凿沉了几条,每日里唉声叹气,如今见到沈擎岳愿意出面剿匪,欣喜不已。
沈擎岳花销一应在郑老爷账上,他心里也有几分计较想去讨好这位武林盟主,因此私下里他便出头找了几位小商人出资凑份子,找了院里几个弹唱的姐儿,又吩咐小厮置办了几桌酒菜来送到采桑园来。
也是合该有事,这日菀娘在湖上吹了风,身体有些不适,正躺在床上歇息,沈擎岳则在书房翻书,思索剿匪的方法,忽听得门外小厮送上拜帖来,打开来看知是几位商人老爷来了。
看到应老爷的名字,想起他靠打渔起家,应该对这太湖十分熟悉才对,自己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他讨教,便欣然邀请几位到前面厅上去坐。
待沈擎岳到达厅上时,发现厅里出了应老爷几位外,酒菜已经摆好,众人都在厅里不肯落座,都要等他来方坐下,一番叙礼让坐后,沈擎岳被人推到东边首席之上。
稍倾,两个唱儿的姐执起琵琶放好筝,轻展歌喉款款唱了起来,沈擎岳平日在家里被他师父管教着修习武艺,即使家里开宴,他也是同师弟以及庄主的独子柳三平一起坐的,从未有什么唱曲儿的在旁,一时倒不知如何应对。
众人纷纷上来敬酒,这酒与往日他在家里吃的不同,略微绵甜,有些葡萄的甜味,被众人劝和着,又觉得这酒没什么力度,也就敞开了喝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沈擎岳已饮了许多酒,那应老爷又双手执着一杯酒上前来,沈擎岳正要答话,却见应老爷一下子蹲坐在地上抹起泪来,大惊之下立刻将他扶起,问道:“应老爷,你这是?”
那应老爷双眼通红,略松的皮肤耷拉着,随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的说道:“盟主,你一定要将这帮子贼匪灭掉啊,他们差点杀了我的儿啊。”
沈擎岳请他坐下,边上有人递来帕子让应老爷擦擦脸,应老爷胡乱抹了一把脸,道:“盟主大人,不瞒您说,我们靠打渔起家的,私下里都会默认哪家去收哪个湖段的鱼。”
原来这应老爷年龄大了,湖上的事宜都是交给他的儿子去打理的。
每年五月,正是银鱼肥美之际,他儿子在半月前去湖边巡视,查看渔船有没有漏洞,渔网有没有破了还没结好的。
谁知那帮子水匪正在这个时候上来抢劫,要抢船不说,还放话说要是不长眼敢去湖里打鱼,被拿去喂鱼就别怪他们。
说到这,不仅应老爷,其他人皆是一副沮丧神色。
应老爷打量了沈擎岳一眼,说道:“小儿年轻气盛,便要上去理论,虽说小儿水上功夫不错,但是那贼人忒可恶,他把小儿诓到湖里去,其他的水匪拦着,一连把小儿按在水里,若非官爷们来得及时,我可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说罢捶胸就要大哭,边上几个同行的有一旁劝慰的,也有抹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