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怡王安顿好,顾承远思索半晌,晋王和怡王、端王不同,虽都打散在各大营里,端怡二人的军队始终有人在操控着,晋王的军队却是被于疏林彻底拆散分在各个大营、衙门里头了。
而当初的三王府所有的家产也被统统抄到了国库里面,思量半天,索性转身回了大营。
自打自家大姐进了宫,柳和风立时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又开始活跃起来,这一日又和于酉林二人去城郊打猎去了。
刚出西城门,忽然听到一声大喊:“三平!”
这一稳健有力的喊声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哥——沈擎岳。
见到勒马在前风尘仆仆的一男一女,柳和风本能的勒紧缰绳往后退几步,又定睛一看,立时滚落下马痛哭失声道:“大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想想这些日子被二哥逮到军营里当个免费大夫使唤,又被大姐当做药童一般使唤,时不时的还要被训斥几句,他就觉得自己太凄惨了,如今可算碰上了疼他的大哥了。
连连勒马的于酉林心中开始琢磨了起来,这次该怎么喊才会不挨打?
“三平,你怎么哭成这样?”沈擎岳还未说话,边上的菀娘已经笑了起来。
将自己兄弟扶起来,沈擎岳满脸心疼的望着他,比起初到临安城时,此时他嘴边胡茬丛生,大约是路上走的过于着急来不及修剪。
给双方引见过后,柳和风正要诉苦,于酉林在旁边抱拳道:“原来是沈盟主,久仰久仰。”
沈擎岳憨憨一笑,指着三平说道:“我们家这小子从小爱闯祸,倒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哪有。三平他帮了我们很多。”于酉林立刻回道。
“大哥,你们怎么来了?有住的地方吗?”柳和风有些疑问随即又哈哈笑道:“我们在这杵着干嘛,走,回荼园去。”
荼园,正是小茶的宅子,因院中荼蘼茂盛故被称为荼园。
沈擎岳大掌拍拍柳和风,笑道:“好,就去荼园罢。”他原本着急见到师弟,念着于酉林在此便不好开口。
一直在旁静听的于酉林则抱拳道:“沈盟主,三平住在我家里,若是盟主与夫人不介意,不如直接到我家里去。”
不待沈擎岳出言相拒,又道:“如今的天气已经冷了,荼园那里三面临水,怕是…”
柳和风也挽着他手臂道:“大哥,我们就住在酉林府上吧。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最疼他的大哥来了!
“不了,我们还是先住在荼园。”沈擎岳微笑拒绝道,又拍了拍柳和风的肩膀,道:“你最近是不是又偷懒了。”
“哪有,二哥虽在军营,每次见了我总要检查我功夫,一点点懒都偷不了。”柳和风嘴撅的老高。
听他提起顾承远,于酉林立时道:“沈盟主,我兄长也在军营里和顾二哥一处共事,况且我家里女眷众多,夫人也有说话的地方。”
“虽是盛情难却,但我们初到京城,总要休整一番,待过几日我们再一同去府上拜会如何?”望着面显窘色的沈擎岳,菀娘微微笑道。
见多说无益,于酉林便道:“那改日就请沈盟主到寒舍做客罢。”
随即柳和风便带着沈擎岳二人进城往荼园去了,于酉林则打马去到城东大营送信。
荼园一直都有人打理,沈擎岳夫妇两个也不过是带着两个包袱没什么重要东西,胡乱收拾也就住下了。
菀娘生怕沈擎岳吃不惯这里的饭菜,便自告奋勇的和园里的烧饭婆子一起去烧饭。
柳和风对着沈擎岳大倒苦水,尤其是自己大姐对自己的奴役,听罢沈擎岳哈哈一笑:“家里用毒最厉害的就是梨月,偏你还去招惹她。”
“谁知道她连这个都分辨不出来,二哥也是的,修书都不告诉我,早知道我早就溜了。”
“师弟他对你严些是好事,你自己看看你功夫退成什么样了。”沈擎岳眼里已有几分严厉。
这几个月来在江湖上的经历让他深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家兄妹几个也不过是仰仗着自小在山上长大才练的一身好轻功。
“大哥,我又不喜欢闯荡江湖,这次还是和药老一起采药,偶然撞上了二哥才想着戏弄戏弄他们,没想到被逮走了。”柳和风十分委屈。
沈擎岳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间传来菀娘唤吃饭的声音。
二人走出房门,正看到菀娘在外面望云轩摆饭。
“我看今日天气晴朗,微风习习的,不如在这轩里吃饭吧。”菀娘看着他二人笑道。
“大嫂说在哪里就在哪里。”
柳和风笑嘻嘻道,“哎哟,大嫂真的是一双巧手,想前几天我和大姐在这里住,吃的那就一个惨。”
望着桌上的八大碟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以及边上备着的羹汤,柳和风一屁股便坐在椅子上,状似叹气道:“大嫂,我当时就该跟着你们。”
菀娘掩嘴一笑,给他二人倒上酒,道:“皮猴一样谁能拦得住你,快些吃罢,这都是我新学来的,灶上还热着烂烂的猪头,我去给你们盛来吃。”
待两人用罢饭,菀娘又端上来一盘子香果给他二人用。
仰靠在栏杆处的柳和风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叹道:“前些日子进宫领赏,吃宫宴的时候我还挺期待,谁知端上来的不是冷的就是凉的,吃都没吃饱,还是太后她老人家心疼我,让我在永康宫吃了个饱。”
“太后?”菀娘喃喃自语,忽然问道:“你可见过瑶华公主?”
沈擎岳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道:“菀娘,这是师弟的事情。”
“好歹以后她也要唤你一声大哥,我们也算是妯娌,问问怎么了?”菀娘斜了他一眼。
“没见过,那天去太后宫里时屏风后面大约有几个女子,不过应该没有公主,毕竟二哥刚到太后宫里坐不多时就被叫走了。”柳和风丝毫不以为意道。
“不知她可好相处?”菀娘满脸好奇之色。
“我听于家的老夫人说过长公主和善,应该好相处罢,怎么了大嫂?”柳和风有些奇怪。
“没什么,以后总要会面,先探听探听罢了。”菀娘同婆子一起将桌收了,折回灶上,心中却有百般计较。
众人都夸沈盟主少年才俊、性情宽和,从不与人计较,唯有自己知道这其中委屈。
他性情宽厚不错,却不懂得拒绝,到现在那两个歌姬还在采桑园住着呢,看了他们家的二娘、五娘等人,菀娘心中惊惧不已,倘若日后沈擎岳也纳几个这样的妾在家,她可要如何是好?
最重要的是,他师父好像十分不喜自己。
自打他师父来了后,沈擎岳就被扣在了书房里,两个人一天见不上几面,去给师父请安,反被好好说了一顿。
刚过晌午不多时,忽然听到门外马蹄声疾来,随后便是一道身影直接翻墙而入。
“大师兄!”
轩外传来一阵惊喜的声音。
正在望云轩叙话的两人猛地站起,沈擎岳面上先是一热,复笑道:“师弟!”
兄弟两人自别离之后数月终才相见,面上皆有不忍之色。
沈擎岳握着顾承远双手道:“你去了怀安?”
顾承远遂将二人分离之后所遇之事细细道来,最后说道:“师兄,我之所以去怀安,一为瑶华,二是厥柔人四十万大军倘若长驱直入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沈擎岳满面含笑的看着师弟,问道:“现在仗已经打完,为何皇上还不赐婚呢?”
在自己师兄面前,顾承远面上显出一丝羞涩来,道:“先帝驾崩还不满三年,瑶华尚有孝在身。”
“既如此,那师父怎么说你还有要事在身?”
“这事原先我只知大概,回京之前,西北七盟的邵会长曾修书给我,先帝在时曾口头许诺将瑶华配与乞颜的王。”说到这里,顾承远眉头紧皱。
看着比先前又消瘦几分的师弟,沈擎岳正色道:“你有何打算?”
“太后前几日曾私下里找我说此事,怀安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国库空虚,一旦西北起了争端恐怕朝廷危矣。”
“那?要看着长公主去和亲?”柳和风问道。
顾承远摇摇头,道:“太后想让我私带瑶华出宫,隐姓埋名就此过活,她另寻宫女冒充公主和亲。”
“这样怎么成?宫女也是有父有母之人。”沈擎岳急道。
柳和风白了一眼他大哥,心中只觉得大哥真的是太傻了,难怪五娘同大嫂失和也不会调解调解。
“这件事瑶华知道也不会同意。”顾承远沉声道:“我在兵部待了几日,西北大军驻守主要是秦将军以及桂大将军。”
沈擎岳摇摇头,道:“我不明白。”
“秦将军是瑶华的母舅,名下十万大军可以为我所用。”顾承远脸色肃穆道:“怀安五万守军现在已经秘密行军到陕西甘肃一带,怡王、端王共计十万大军也在我手上。”
“二哥,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么多军队?”柳和风咋舌道。
“师弟,有什么我能做的?”沈擎岳沉声道。
“二十五万大军,皇上也允我在山西、陕西、宁夏、甘肃一带秘密招兵,兵不是问题,练兵的人是问题。”略一沉吟,顾承远说道。
“二哥为什么不问于大哥他们相助呢?”柳和风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顾承远道:“昭勇将军率军驻守在怀安,将守军抽给我已经是相助了。”
又道:“朝中大臣必然不愿为瑶华一人大动干戈,因此于家可派人私下相助,明面上却不能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