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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生

是哪里。

四下里一片漆黑,却又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这种温暖,像冬日里的被窝,像心上人的怀抱。一个人,就这么漂浮在这里,蜷曲着身子,好像这样才让自己有点安全感。他感受了一下身体,这是在水里,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呼吸上的困难,仿佛他生来就是水中的生物。在这温暖的漆黑里,他能清晰的听见心跳声,自己的心跳声,还是那么健康有力,隐隐似乎还有一个心跳声,在这水里,有些听不太清,但是他心里有个诡异的感觉,这心跳与自己的心跳,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共鸣当中,不光是节奏上的共鸣,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这就是,死亡之后的去处吗?原来人死之后,真的还保有意识。还是说生前的所有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他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末世的世界将人类圈养在仪器中,用设备连接人的大脑,让人在梦境中生活,人泡在营养液里,维持着生命所需的物质。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从梦境中醒来了,包裹着自己的温暖的液体,便是这营养液吧。他有些慌张,好像揭开了一个新的世界的一角。他的眼睛没法睁开,便屏息凝神的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看能否听到些什么。

外面的声音穿过这液体传进他的耳朵,有些模糊不清,隐约听到有什么头,用力之类的句子,他松了口气,看来外面还是有活生生的人类的。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强光突然充斥着他的视线,虽然无法睁开眼睛,但是这光线明显也不是一层薄薄的眼皮就能阻挡的。

冬日的被子被人粗暴的掀开,心上人的怀抱被人大力的拉扯开,他感到有些恼怒,也有些不安,有什么东西正在粗鲁的捏着自己的身体,有些痛,刺激的光线让开睁不开的眼睛流出了眼泪,他真的有些怒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外面的也是人类对吧,一点礼貌都没有,这样粗暴的对待自己,他挣扎着,睁开眼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世界。

睁开眼睛似乎用去了他全部的力气,微微张开的一条缝里漏进了强烈的光,他的视野里一片白色,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同时也感觉有些气闷,好像从那营养液里出来,自己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呼吸。

人忘记了呼吸,很好笑的一件事吧,他现在就遇到了这个情况,努力想吸动鼻子,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鼻子,来自肺部的刺激让他感觉有些痛苦,“完了,还不知道这死后的世界是个什么样,不会就自己给自己憋死了吧。这也太憋屈了”他竟还有闲心去想这些怪异的问题。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臀部受到了一阵巨大的打击,好像被谁踹了一脚,这一脚好像把他一直憋着的气都踹通顺了,新鲜的空气重新灌进了自己的肺里,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重新激活了他。他有些感激这一脚,踹的太好了。随着眼睛慢慢适应了这光线,他努力转头看了看周围,朦胧的视野里有个巨大的影子,自己好像正被这影子控制在半空中。“这是啥,医院抢救的仪器吗?好像没看过这样的啊。”他如是想着。这时候他的臀部再一次被狠狠的来了一记,他猛的一回头,想看看究竟是谁又给了自己一脚,明明已经好了,气顺了,这谁啊还踢上瘾了是吧!

视线里的朦胧重影慢慢汇聚到一起,他终于能看的清楚了,他回过头一瞧,看见了自己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的景象。这哪里是人类!不,这不是正常的人类,这是巨人啊!小说动漫游戏里都有过的巨人啊!这巨人正把自己拎在手里,刚刚哪里是有人踹了自己,而是这巨人用手抽了自己一下啊!他惊恐的瞪着眼睛,心里乱成了一锅粥,这里究竟是哪里,自己到底死没死?如果死了这真的就是死去后的世界吗?心里正胡乱想着,这巨人又把脸凑近了,嘴巴微张。他能清楚闻到巨人嘴里的臭味儿,也能清晰的看见他嘴里牙齿间卡着的剩菜,他是要吃了自己吗?巨大的恐惧让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张嘴大喊起来。

哇!

不是自己的声音!本应该恐惧的尖叫,从嘴里出来竟成了小孩的啼哭,并且一哭就收不住,一声接一声,好像发泄着心中所有的不满。

“呼,柳小姐放心吧,是个公子。就是有些呆,打了两下才知道哭哩,不过看来是个健康的小子。”这巨人开口说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像是两块破铁在摩擦。

等等?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可是这哭泣仿佛自己被引导出的本能一样,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他急忙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皱巴巴的皮肤,小巧的手,身上还挂着血迹!自己变小了?他有些楞了,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慌忙低头看去。

天!这位哪里是什么巨人,而是自己变成了婴儿!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毕业大学生,现在,此时,变成了一个婴儿!他有些接受不了,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看看是不是哪环节出了问题,还是说自己其实还没醒,还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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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接受着国家的支持才完成了学业,当然,他也没让所有的人失望,自然是顶尖的大学。那天,是他毕业后面试通过的第一份工作的第一天上班,他好好的打扮了一下自己,其实也就是努力让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体恤看起来不那么旧,自己动手剪的头发能显得更精神一点。他清早就起床了,自己煮了碗粥,看着初升没多久的太阳,想着自己终于可以走上社会大展一番手脚,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一个个闪过了脑海,等自己有了能力,定要好好报答他们的恩情。他想起了孤儿院那个慈祥的老院长,想起了初中班上格外照顾自己的班主任,想起了高中时那个瞧不起自己的富二代同桌,想起了大学时那张清秀微红的脸。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美好的生活,正要从自己的双手中打拼出来啊。

吃过早饭,他走出了租住的小房间,因为公司离家实在太远,公司周围的房租实在是太贵了,现在没有必要花这个钱,而为了省些车费,他宁愿起早点步行去公司。七月里的清晨已然有了几分恼人热意,没走多久他的体恤便被汗水打湿了,可他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这汗水都带着丝丝甜蜜。直到他看见了那一幕。

那个老奶奶拄着拐杖,一步一拐的正在过马路,另一只手挽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好像是刚摘下的新鲜蔬菜,清晨里街道上没有什么车辆,她这样赶早,想必也是为了能在菜市场抢个好位置吧。不知为何,他看着这个老奶奶,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老院长,孤儿院的后面也有一块菜地,老院长每天都起大早去打理这块菜地,施肥除草,锄地浇水,过段时日,这地里的菜,就成了大家碗中的食物。

他如是这般想着,便抬步准备去搀扶一下这个老奶奶,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远处一辆渣土车正急速冲过来,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黑印,可车速并没有减下来。这些渣土车平日里都是深夜跑到凌晨,几乎不会停红灯,在路上都是横冲直撞,大家平日里对这些渣土车都是敬而远之,这会怕是刚刚收工的渣土车,也是司机最困的时候了。这司机也就轻轻眯了一下眼睛,下一秒路中央就出现了一个老奶奶。该死!司机一脚刹车踩到底,瞬间睡意全无,可是这么大的车,哪是一脚刹车说停就能停的呢,车头距离老奶奶越来越近,她好像被吓到了,就这么站在路中央不知所措,司机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没有一丝犹豫,扔下自己的破包,一个箭步就冲到马路中央,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老太,一把就把她推了出去,他看到老太被自己推倒在地,篮子里的菜洒了一地,她就这么看着自己,干枯的手指着,眼睛里充满了焦急与恐惧。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下一秒,他的意识里只剩下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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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按照这样来说,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孩是怎么回事?他心里隐隐浮现出两个字来,但是这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令他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说,自己穿越了?他一直喜欢看书,各种书,包括从同学那里借来的小说,对于穿越的环节他自然是看了不下数十种了,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相信科学,这种无稽之谈也就是在小说里博人一乐,哪曾想着自己竟然也玩了一回穿越。

他的脑子里此时一片空白,茫然的转过头来,现在睡在床上的这一位,就是自己这副新身体的母亲了?他突然有些期待了,从小从孤儿院长大的他从来没有体会过母爱,也不知道拥有母亲是怎么样的感受。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穿越了,但是他确确实实变成了一个婴儿,他稍稍定下了心,至少眼下似乎没有什么危险。既然已经变成了婴儿,自己也没办法去改变什么,他随意的看了看周围,这小房间里的布置很简约,但是也很干净,没有电灯,桌上放着一座煤油灯,另一边有一张小桌,上面有一些小盒子和一面铜镜。刚刚那位巨人,应该说是接生婆,此时正端着一个看起来像铜制的盆,盆里放着一块布子。这里是,古代吗?

房间里的景象早已经让他心里有了答案,既然已经变成了婴儿,自己也无力去改变这个事实,那么只有慢慢的去适应了。自己是幸运的,老天保留了自己前世的记忆,看过很多书的他心里清楚,前世的那些记忆再这样一个不知道朝代的古老社会中,蕴含着多大的财富。他心中暗自发狠,前世没能展开手脚大干一场便匆匆结束,那么再来一世,就从这里开始自己的新生吧。

想到这里,他的哭声也渐渐平缓了下来,哭泣好像用去了他所有的体能,他感觉一阵倦意袭上心头,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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