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工业起步
次日清晨，林统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便早早起床，打了趟拳，赶去班房。
他刚到地方，就看见黄玉郎，正站在廊下等着自己。不由好奇的问道“这么早？什么事？”
“回大统领，我一时没想起，你以后在这长住。担心你有是出海，所以就早点赶了过来。”说话间，黄玉郎对林统施了一礼，又自嘲的笑了笑，才开口说道“我这边，有几个用地的方案，需要大统领的回批。”
黄玉郎说完，跟在林统后面，进了班房。他隔着桌子，将方案推了过去，顿时吓了林统一跳。他惊讶的问道“怎么这么多工坊，搬去金砂溪？”
黄玉郎苦笑了两下，无奈的说道“没办法，大匠们在毒龙岛，用惯了水车，老唆使工坊的管事们，往河边挤。
现在立雾溪两岸的工坊，已经向西排了十多里。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把新工坊，全建到金砂溪（砂卡礑溪）东岸的山地。”
林统对工坊，没有太深的记忆。只能冲黄玉郎问道“咱们有这么多工坊？”
“大统领是没留意，咱们现在单是，五百人以上的大型工坊，就有十五家。新建的铸炮场、弹药场、工具场，也是这个规模。其中还有船场、窑场、织造场，三家千人工坊。
我粗略的算了下，咱们一共有九十八家工坊，一万六千多名工匠。单单一个二月，就有二万六千多两的盈余。除囤积物料用去的一万八千多两外，剩下的全部买了粮食。”
黄玉郎的话，听的林统热血沸腾。他刷刷的签完，手里的方案。冲黄玉郎说道“走，咱们出去转转。”
只是此时的林统，怎么想不到。这次临时起意的出巡，会颠覆那么多，熟知的东西。就连他常去的船场，都变得有些陌生。
林统无法想象，船场里竟会有，这么多东西。漆作、艌作、蓬作、索作、帆作等数十间作坊，配上他常去的船坞，竞然顺着河岸延伸了一两里。再加上仓库、班房等辅助设施，即便是占地四百多亩的大院子，都显得拥挤。
他很难想到，仅仅是艌作的一个小小配料房，就得三十几名匠。他没有想到，仅仅只有八十人的烘干坊，竟得占用七亩多地。他更没有想到，那十几座船坞的背后，竟然有数十种工匠，两千人支撑。
然而超出他想像的，绝非只是船场。自从水车，顶替了人力。仅仅占地三十多亩的织造场，就有一千三百多名工匠，两班轮作昼夜不停。
砖窑场自从有了，水力搅拌机和水力成型机。一千七百多名工匠，被撵得上火。常常到吃饭时，都没了端碗的力气。
自从瀛洲石（玟魂石）在倭国大卖，刻石坊也装上了，水力雕刻机、切割机。石匠，刊字匠们的收入大涨，生活却变的极没规律。
林统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本是用来省力的水车，会变成自己压榨劳力的工具。
“让他们停吧，今天除管事之外，全部休息。”
“啊”正得意的黄玉郎大吃一惊，他不解的看着林统，迟疑的问道“今天停工？”
“对，停工，让那些管事，全来见我。现在，马上。”林统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成了咆哮。黄玉郎不敢问，畏畏缩缩的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刻石场工房里。数十名管事无声的静立。林统虽然没有了先前的激动，说出的话却依然冰冷“你们都有千万种理由，去诱惑、去逼迫他们，狠命的干活。你们或许会认为，我们只是伙烧杀抢掠的海盗，没必要去讲仁义道德。
然而，你们忘了，忘了我们烧杀抢掠，是为了什么？忘们他们背井离乡，是为了什么？也忘们你们自己，这么没日没夜的，是为了什么？
我给你们，提个醒。烧杀抢掠，是为了活着。背井离乡，是为了活的更好。现在呢？你们好到，个个眼睛通红？他们好到，端个碗~手都发抖？
勿忘初心！记住你们最初，要干什么。把时间给我调整好，带着他们，好好的活。给我记住，每人每天只能干四个时辰的活。”
四天后，林统再次巡视。三班轮作，两班轮作，已成常态。只是人手不足，赚的太少，成为新的话题。林统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吩咐黄玉郎，尽快招人。自己则带着清风，离开了这里。
立雾山下伐木寨，原本只是个伐木场。成立新兵营时，这里正好扩建成寨，就成了尖刀一营的驻地。
林统刚进后院，就听到一阵狂笑。他轻轻的推开房门，只见一个五短身材，长着络腮胡子的小眼汉子，正对着手里的纸条，自言自语的说道“奶奶的，我就知道，是颗粒的问题。只是这无孔的圆粒，总不能用手挑吧？”
那汉子说着话，伸出他的胖手，托起自己的下巴。不经意间看见，正在微笑的林统。顿时吃惊的站起身形，单膝脆地，开口喊道“拜见大统领。”
林统伸手扶起他，好奇的问道“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小人张大帅，因为会制火药，被李管事雇佣过来。在长胜港当苦力时，见过几次，所以认识大统领。”说完，张大帅看林统憋的辛苦，又开口说道“大统领想笑，尽管笑？俺被人笑惯了，不生气。”
林统听他说的朴实，顿时没了笑意。只是好奇的问道“你干嘛不改个名字？”
“俺也知道自己三角小眼、晒鼻孔，配不上这名字。可爹就给俺起这个名，现在他人不在了，再改名字，怕是没了念想。”张大帅说着，神色也跟着暗淡下来。
林统见他难过，赶紧叉开话题，向他问道“杨伟去哪了？”
“他带人去西边采石点，试爆去了，昨天才做十份药样，估计很快回来。”张大帅话音刚落地，就听到杨伟在过道上喊“大帅，那破药试了，还是不够强。你倒说说，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杨伟已来到门口，看见含笑的林统，当即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反过神，兴奋的问道“大统领，你怎么来了？”
“今天刚巧有空，过来蹭你一顿。怎么，你不欢迎？”林统满意的说道
“哪有不欢迎，只是不大敢信，自己的眼睛。”杨伟说完，转头冲门外喊道“陈虎，快去拾掇几个菜，再到前面叫上赵统领。就说大统领到了，喊他一块吃饭。”
“陈虎？是上个月赠姓的野人？”林统不大相信，杨伟会对野人这么亲热。
“是呀，你赠他陈姓，他取了虎名，就成了现在的陈虎。他对你，可崇拜的紧呢？”杨伟说完，见林统满脸的不信，又开口解释道“他见过那场大战，知道你杀光，整船的泰西人。再加上族人们衣食无忧，自然会崇拜你。”
林统还是，有些不信。顺着杨伟的话，继续问道“他们以前吃不饱？”
“这是他们的规矩，老人一天一顿，女人一天两顿，还都是些，汤汤水水的食物。”杨伟讲到这，开口向林统问道“大统领可记得陈吉？就是会汉话的那个？”
“怎么了？”
“他是部落首领，爹娘却都饿死了。”杨伟说着，神色有些黯淡，不过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初来那会，所有人都恨他，就连他的三个老婆，都跑了对半。他每天教完汉话，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你赐姓那晚，他自杀了。
那墙上的血书，许多管事都有看见。他说你力大无穷，是天神的儿子。降生人世，是为了代天神，管理水域。
陈虎就是那时，知道你的事迹，然后就一直崇拜着你。”
说话间，陈虎已经摆好桌椅碗筷，正端着两盘切好的腊味走过来。林统见清风堵在桌前，两眼放着异样的光彩，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把把他拽了过来。
